《已读不回[娱乐圈]》景枝

6、06

　　老婆发狠话了，许某人哪敢不从。

　　等沈柠月无聊从片场绕回来，许自牧已经恢复状态。
　　今早最难熬的一场终于通过，工作人员鼓掌收工，正副导演神色如初地探讨接下来的细节。

　　四周闲逛的路上，沈柠月遇见了同方向前去休息的温西赆。

　　性格温和的温西赆将特警制服穿出了与许自牧全然不同的味道。
　　一双桃花眼眸光柔舒，纯黑的短袖制服也与当下明媚的天气相称，长靴外侧蹭了点灰尘，比之许自牧更烟火气。

　　沈柠月与对方目光相撞，端详人家这一身，脑海中浮现出以前在网上看到的，腰上带了个泰迪玩偶的制服警察乘车图。

　　与眼前的温西赆一类比，确实像极了平日生活中愿意带走失儿童找妈妈的警察叔叔。

　　她颔首微笑，踌躇片刻等人慢慢走过来。

　　“昨天谢谢你了。”

　　说的是温西赆帮她向前台要他房间门卡。

　　“小事小事。”温西赆大方地摆手，今天需要他参与的部分少，也算偷得浮生半日闲。
　　三点钟方向，许自牧和担任女二的纪芝羽站在一处探讨下午的戏，两人一齐望了过去。

　　温西赆不动声色地将视线挪下，转移话题，“这次在国内待多久？”

　　听者敏锐，挑眉笑道：“是他拜托你问我的吗？”

　　如此一针见血的询问，温西赆一噎。

　　“不是... ...”

　　沈柠月一听，基本确凿了自己的猜测。

　　“啧。”她狡黠地端详认真对戏的许自牧，像是窥探到他的小心思，眉眼飞扬着得意，“真是个胆小鬼。”

　　适时，许自牧不经意地瞟了远处的二人一眼，温西赆有种躯干被灼穿的错觉，也大概读懂了这人眼底的杀气。

　　大意为：莫挨老子老婆。

　　此地不宜久留。
　　温西赆苦笑，手肘轻撞还挂着狡猾笑容的沈柠月，“女神您倒是给我一个准数，兄弟妻不可欺，我再跟您凑一块，那小子要原地爆炸了。”

　　沈柠月背手，看着许自牧憋屈的表情，左顾右盼，然后对着他轻轻勾勾手指。

　　做完这些，她转眸，“我没有拒绝告知的权力吗？”

　　“行啊，那我就这么跟他说呗。”温西赆耸耸肩，见许自牧迎上，往旁边站立让出一个身位。

　　组内目前各干各的事情，旁边还有个当电灯泡的温西赆在，这回他能稍微放纵自己一下，不用憋着避嫌。

　　“我下午回家补觉。”
　　沈柠月偏头，细若蚊声。

　　许自牧轻微地点头，一身特警服闷热，挨在他身边的沈柠月清晰地感知到胳膊处湿热的温度。

　　她背手，弯肘似有若无地蹭过小臂的皮肤。
　　旋即，有人像是做回应般地，单手插兜，从裤口袋掏出东西。
　　两人很近，且站得笔直，像被班主任罚站的学生。

　　一串被他手掌心捂热的东西迅速且精准地塞到她的手里。
　　沈柠月压住心底的狐疑，靠指尖抚摸揣测，直到她摸出圆环的形状和其上纂刻的字迹，她猛然抬头。

　　“暂时保管下。”
　　说着，许自牧又偷偷伸手找到藏在她腰后的双手，不轻不重地捏两下，细微的触感如鸟雀轻啄。

　　“回家还给我。”

　　沈柠月颔首，手指上瘾般不停地揉搓圆环上的纹路，望着交完东西的人，她忍不住往前挪两步，最后停驻在突然顶到头上的阳伞下。

　　她回头，如约接她的小叶急急忙忙打伞凑了过来。

　　“柠月姐。”小叶气喘吁吁地打起伞。

　　虽然女明星最注重的就是外表，甚至用人家上万元的护肤用品当身体乳挥霍。
　　如今站在一群演员当中最数沈柠月最白最好，但如此用心保养的皮肤真不是能在艳阳下这么造的。

　　沈柠月探班，无论来去，都要架起匹配她咖位的高级排面。
　　小叶克制地往许自牧远处的背影瞧了几眼，对方好似觉察了她的视线，侧身堪称淡漠地回视二人。

　　若非她对两位的真实关系心知肚明，她都要信了这眼底演出来的陌路人表象。
　　她悄悄地倾身，隔空与许自牧问好，打伞领着人离开片场。

　　坐回车内，悠悠凉风直直地打在沈柠月的天灵盖上，小叶怕她着凉，抬手将风向改道，低头正巧见人托腮思索。

　　掬起的手心内，赫然躺着一枚熠熠发亮的银戒。
　　纯色的戒身，没有任何花哨的纹路和钻石装饰，用一根纯黑的皮绳穿在中央，绳径偏粗，沈柠月将戒指推入她纤细的左手中指，戒指卡在骨节处。

　　将戒指转一面，一串染色的花体英文。
　　「true love waits」

　　“咦？”正调□□向的小叶好奇地凑了过来，“柠月姐，这戒指是？”

　　“我以前戴的。”沈柠月将戒指取下，放到包中的小夹层里，“贞洁戒。”

　　小叶疑惑：“诶？但您不信教啊。”

　　沈柠月合上小包的夹层，神色怀念，笑得尤其温柔。
　　“戴着玩罢了。”

　　当年母亲出国旅游去到北欧小岛，临时起意为她买的一份礼物，铂金的戒指，唯有一圈纯黑字样的装饰。
　　见惯珠宝展和精湛设计的首饰，这么一枚小小的素圈，并不符合十四岁少女审美。

　　沈嫣然出差回国很少带礼物给她，即便这贞洁戒指暗含不少警示和告诫的意味，但收到它的第一天，沈柠月迫不及待地戴在了左手中指上。

　　戴上也没什么仪式感，特别的含义大概只因为是沈嫣然送的。

　　国际高中学风建设不算严格。
　　江外国际升学率虽高，致胜法宝却不是依靠严谨的校规。
　　学习上进和游手好闲的学生占比七比三，但无论是三是七，能付得起江外高昂学费的，至少考进来的学子，家境这道坎的基本分比旁人高了不知道多少。

　　既都是一群有背景的未成年，哪怕由统一校服克制了攀比心，学生也能用其他方式曲线救国。

　　沈柠月只是戴个戒指而已，差不多踩在班主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范畴之内。

　　但她发现，对这个戒指的在意，坐在她一旁的许自牧可比所有的任课老师还要上心。

　　好几次上课翻书，他的视线总喜欢往她中指上的素圈瞥，凝眸几秒，再意犹未尽地收回。

　　沈柠月没有向外人解释这枚戒指的义务，更何况当时她和沈嫣然的关系因为自己的演绎事业分歧而势如水火。

　　十五岁的少女，哪怕从小入圈演戏，家庭和学校依然占据了她的大部分生活，亦然是她人生的全部。
　　沈嫣然的专制和强势对逐渐有主见的沈柠月而言苦不堪言且过分沉重，更是她不愿意向外人诉说的一根肉刺。

　　她敛眉，无数次地想把象征着唯一的母女维系摘下，却在许自牧一次次莫名专注的目光里把它推回指根。

　　也就是在那时，沈柠月朦朦胧胧地意识到。
　　她身边这位我行我素的，因为不穿校服被班主任骂得狗血淋头的同桌，可能是有点喜欢自己的。

　　那时的沈柠月以为自然，毕竟她从小就不缺喜欢她的人。
　　却也... ...没有想到，成为同桌的半年后，他近乎横冲直撞地撬开了她的心里。

　　认真读书的三年里，许自牧与她鏖战半年，双方互有胜负。半年后直接从敌对阵营一跃反水，而她又与他在各种意义上纠缠了两年半。

　　许自牧比她只大两个多月。
　　一个是三月末的白羊，一个是六月初的双子。

　　高三下学期，许自牧的生日落在工作日上，作为班级里的风云人物，他如常收拾生日礼物。

　　慢慢地，他手肘往右挪蹭，越过桌面三八线，来到她的区域，用胳膊将沈柠月从解题思路中拽了出来。

　　彼时两人，人外冤家路窄，人内塑料男女友。

　　自习课教室安静如常，他就这样一次次地用幼稚的小动作将她原本涣散的注意力击碎。

　　终于，沈柠月不耐烦地与刚刚成年不满二十四小时的幼稚鬼对视。
　　他支肘斜过身子，懒眉舒展，在她的面前摊开手。
　　嘴角扬起，痞里痞气地向她讨要礼物。

　　作为合格的女朋友，沈柠月还不至于两手空空为他庆祝他的成人礼。
　　但探进他眼底的那一刹那，她伸进书包里的手陡然一滞。

　　前年生日，看电影期间他得偿牵上了她的手。
　　去年生日，在无人的教室里，她脑门一热，轻轻地亲了他的脸。
　　如今到了两人成年的这一年。

　　许自牧仍然笑得顽劣，半趴在她的桌上就是个实打实的无赖。
　　他成年前两天，许自牧像个牛皮糖一样地粘着她询问今年有没有什么女朋友特权。

　　明示暗示，想索要她一个主动的，嘴对嘴的亲吻。
　　对他的死缠烂打，这些年沈柠月习以为常。

　　她什么都没说，默然地端详。
　　少年黑眸亮烈，蕴着一弯不落金轮不逢风雨的江海。
　　暗色的瞳仁里，装满了她的影子。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一时圈固住了她，沈柠月的视线一寸寸下移，最后落在了戴了快四年的戒指上。

　　戴上去无甚感觉，此刻摘下来却异常虔诚。
　　却最终，不假思索地将戒指放在他的掌心。

　　许自牧接过的时候，没忍住一愣。
　　虽然没问过，但他知道这枚戒指对沈柠月很重要。

　　“真给我啊。”真的收到这份贵重的礼物时，许自牧倒不争气地怂了。

　　沈柠月继续俯身看题，“如果你不嫌弃。”

　　女朋友推心置腹把她的贴身之物送给自己，他哪敢嫌弃。

　　许自牧诚惶诚恐地摇摇头，小心翼翼地捧着戒指问：“你这是什么戒指，见你戴了好久。”

　　“贞洁戒指，我妈给我的。”

　　许自牧正尝试将戒指上戴在他的小拇指上，听到这话差点没抓住这个细小的环。

　　他不禁吞咽了两下，竟有点看不穿她强撑起来的淡然。

　　“沈柠月你... ...真的？”

　　“别想了，我未成年。”

　　少年握紧戒指，禁声挥去脑袋里龌龊的心思。
　　谁想接下来，沈柠月用平平的声线说出震惊他的话。

　　“至少等我成年了以后。”

　　结果第二天，她看到少年的脖颈上一条惹眼的绳子，他眼眸含笑，炫耀似的将戒指从衣服里捞出来。

　　沈柠月讶然。

　　“就当给你个提醒，省得矫情的沈小姐到时候出尔反尔。”

　　结果这一戴，就是八年。
　　除了拍摄需要，他时时戴着。
　　眼尖的粉丝也通过这条黑绳发现了许自牧似乎对某一条项链情有独钟。

　　却从未拿出来以示众人。

　　沈柠月将东西收好，熟悉的物件又回到她的手里，牵引出不少遗落在记忆沙河中的细软。

　　她抿嘴，转眸看到好奇的小叶。
　　一件犹豫许久的事，似乎在此刻有了不能再笃定的答案。

　　“我想了几天。”她接过水杯转移话题，“彭导前几日是的综艺邀请，要是实在找不到人，我就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