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野鹤闲云志，付此富贵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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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了却公家事
谢均终究是让了步。
雷霆手段的千古帝王到底有了软肋，像只偶然间发现了无上珍奇的巨龙，只能小心翼翼地蜷缩起来，试图用今生仅剩的温柔保护自己的珍宝。
他下了旨，却不是令谢陵光监督水运军粮、前往金陵受封的旨意。
帝王存了私心，既不愿让自己的陵光与所谓战局牵扯上一分一毫的关系，更舍不得就这么松口，把能令他名正言顺长久离开自己的机会白白让出去。
于是这英明了半生的帝王竟下了几近荒唐的圣旨：
钦定金陵王奉旨巡南，访名山，寻仙踪，问长生，保龙体永健、延岁千年；又钦点翰林编修沈谦与金陵王同往，以编访仙实录，成千秋大典。
又赐金陵王羽林符、镇国剑，可号各地驻军、斩沿途奸佞，凡其符、剑到处，如国君亲临。
注视着帝王亲自在桌案后提笔拟旨，谢陵光面上出现了一抹极浅淡的笑意，一闪而过，快的仿佛错觉。
都说君心难测，如今看来，即使不依靠心音，对方的算计和企图在谢陵光眼里也真真是洞若冰雪。
命他访仙求药，是因寻仙一事飘渺无据、归期不定，一旦局势安定，随时可以召归京都，谢陵光去留与否，其主动权全在帝王。
点沈谦同往，不光因为沈谦其人现任翰林编修，又是极少有的三元及第、才华横溢的人才，更重要的是他风骨清正却智多近妖，是谢均深埋在朝廷里一手栽培的暗桩心腹，能监视、禀报，更能协同、保护。
赐羽林符，能调各地守军，权力极大，是安定江南的后手，更是留给谢陵光的保障和退路。
至于那柄“镇国剑”——那是谢均的私心。什么“镇国”，什么“斩奸”？那其实是谢均最初剖开谢陵光生母腹腔、杀母取子的佩剑中的一股。其剑分雌、雄两股，雄曰“断世”，雌曰“绝机”；谢均戎马半生，这两柄宝剑从不离手，每每骑宝马、持双剑临于阵前，杀气冲天、血光映目，四海战栗、八荒胆寒，以至于其剑天下闻名，蛮夷戎狄望剑而逃，尊其为“杀神剑”。
如今谢均仅留其雄锋，而将雌锋以“镇国剑”的名义赐与谢陵光，其中的深意就远不止一个“赐仙使”那么简单了。
谢均从不是什么遵循礼义的君子，更不是恪守人伦的善类。他是潜伏在黑暗深渊的巨龙，天性是掠夺、占有、与征服。
当年，这柄剑斩断了你与你生母的亲缘，从那时起，你就只属于我。
如今，这就是最直接的震慑，是最有力的保护，凶剑在手，天下臣服。
这也是隐晦的标记，是帝王阴暗不为人知的宣示，国虽无后，剑分雌雄。
谢陵光冷冷旁观着谢均在深思中拟旨、盖印，又迈着沉沉的步伐，走到了谢陵光面前。
此时二人距离不过三寸，尊贵又压抑的龙涎香混着檀木气息扑面而来。十二股黄金冕旒垂在帝王面前，让旁人无法窥探帝王分毫神情。
就这么隔着冕旒，谢均静静的注视着自己的第三子。
良久，他从腹腔中发出了一声情绪莫测的低笑，意味不明的心声也在谢陵光耳边低低响起：
【孤的小陵光啊……金陵归来，你也该…长大了罢……也好，孤…也真的快…等不及了……】
谢陵光谦恭又温顺地垂下眼帘，甚至像一个真正一心敬仰父皇的少年皇子那样，耳边悄悄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谢均的目光中带着野兽一样的侵略意味，注视着眼前冰雪一样的肌骨染上春风与桃花的颜色，却忽略了谢陵光低垂的长长睫羽下莫测的眸光。
是啊父皇，这一去，我也该长大了。
儿去也，万望陛下，莫牵连。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野鹤闲云志，付此富贵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