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遛小狼狗从不栓绳》手手大王

5、借刀

　　秦北顾看他说的风轻云淡，却也能察觉到那细微之中的紧张气息。
　　野狐道就在数十里外，再不动手，就没机会了。
　　身后紧随在暗中的那群蟊贼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趁在野狐道之前，拿下这笔买卖。
　　星垂平野，万籁俱寂，唯有凛风压弯枯草的窸窣。
　　倏尔，一道尖锐的啸叫从远处传来，这道声音穿梭在密林中，等到了耳畔之后，宛若惊雷炸响，让人瞬间毛骨悚然。
　　低头打瞌睡的许老三豁然起身，冷汗淋漓。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许老三吼了一声壮胆，拎起朴刀。
　　闻讯，哗啦一声手下的人都惊坐起。
　　许老三绕着车不断踱步，等走到孙老屁的身边之后，拎着衣领扔进车厢，冷声道：“给老子在里面老老实实呆着。”
　　说罢，扔进了车厢里。
　　孙老屁被甩进之后，这才注意到秦北顾正坐在其中，惊魂未定之余，故作镇定道，“你别害怕，上次我经历的状况比现在惨太多了。”
　　秦北顾点点头，也注意到对方双手握着朴刀，面色煞白。
　　随着那一声尖锐刺耳的啸叫消失之后，周遭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
　　许老三冷汗开始渗出来，眼前，只有漆黑，松林沙沙作响，像是猫爪刺挠在树皮上。
　　“起火！”
　　许老三扯开嗓子吼了起来。
　　随着话音落下，手下纷纷将面前的火把扔在早已经浇上了桐油的柴火上。
　　刹那之间，火光冲天而起。
　　艳红色的火舌像是野兽嘴里的窜出的舌头，忽高忽低。
　　火光照亮了四周，极具穿透性，除了杂草留下的阴暗处，一切都显得格外清晰。
　　可惜，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那种窥视的感觉不曾消失。
　　马车里，忽明忽暗的火光清晰的照射着孙老屁那张惨白的脸。
　　秦北顾稍微能看清楚一些，他努力去听着外面的异响，可惜杂音太多。
　　柴火燃烧的噼啪声、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慌乱的脚步声、风声咒骂声……
　　片刻后，他忽然问道，“你之前曾说发现马车上尸体有过异常？”
　　孙老屁怔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筛抖起来，“刘宝才的尸体突然抓住了我的衣角……”
　　见到秦北顾面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孙老屁问道，“会不会是诈尸……”
　　“别说话。”
　　秦北顾瞪了他一眼，沉声道，心里有种预感，之前似乎疏忽了一种可能性。
　　此刻。
　　一声惨叫传出。
　　紧接着有人喊死人了死人了！
　　秦北顾撩开帘子下了马车，正巧遇到了急急忙忙朝着后面走去的许老三贺还朝一行人。
　　“你下车做什么？”
　　贺还朝皱眉问道。
　　秦北顾轻声道，“事情有些蹊跷，兴许对方会些旁门左道的手法。”
　　贺还朝嗯了一声，“手法有些是前朝遗失的。”
　　等秦北顾一行人来到最后一辆马车前的时候。
　　秦北顾便是见到极为血腥且森寒扭曲的一幕。
　　之前发出惨叫的那人早已生机全无，胸膛处被剖开一个拳头大的前后通透的血窟窿。
　　干涸的鲜血喷溅一地，死状极为诡异。
　　而在马车上，本用来包裹尸体的席草被撕扯开，草木灰洒落一地，狼藉不堪。
　　众人这才注意到，在火光照射不到的阴暗处……
　　一个四肢扭曲，衣不蔽体全身僵硬的冷色面庞正盯着他们，因为腐烂而略微下掉的嘴唇淌落块状的粘稠黑血。
　　“这是……什么玩意儿！？”
　　许老三最先沉不住气，面色惨白道。
　　刘宝才他倒是颇为熟悉，可现在这幅不人不鬼的刘宝才，着实让许老三一行人毛骨悚然。
　　“行尸符。”
　　秦北顾还记得当初教他养气的老头子空闲之余顺嘴提起过旁门左道的事情，本都是些不入流甚至恶毒诡谲的手法。
　　行尸篆，一种消失了数十年的旁门术法，传闻以气御符篆，操纵死而未僵的尸体。
　　按理说这种极为偏门的术法几乎见不到了，更多的是口口相传，上次被人记录下来也是在前秦王朝覆灭之际，前秦弱帝喜好豢养旁门左道炼气士，只为求长生，号称天下术法，旁门八百左道三千，尽数入吾彀中。
　　随着先秦覆灭，天下版图一分二，旁门左道销声匿迹。
　　“行尸符操纵死物，却也有限制，方圆一里之内，必然会有炼气士，你们几人分散寻找，这里交给我们。”
　　秦北顾语气凝重道。
　　许老三看了两人一眼，挥手道：“你们分散开去找那暗中设局布道之人。”
　　等人散尽，依旧不放心的许老三留在原地。
　　秦北顾轻笑道，“许把头，难道你就不怕我们和那伙毛贼是同党，来个里应外合杀人越货？”
　　许老三心头咯噔一下，神情僵硬，牵强笑了笑，“这玩笑可使不得。”
　　一语不发的贺还朝本想要拔刀直接剁碎那尸体,却被秦北顾探手拦下，解释道，“行尸符分为三道，置于后颈，心窝、下腹，你多加留意，况且死者为大，能留下尸首最好留下。”
　　许老三猛点头，“客死他乡本就不吉利，若再落个身首异处，回去就更不好交代了。”
　　贺还朝扯了扯嘴角，等走到许老三面前，屈指轻弹，顺出他腰间朴刀。
　　“借你刀一用。”
　　许老三苦笑一声，自知是贺还朝嫌弃尸首肮脏，怕脏了自家刀。
　　期间，刘宝才的尸首一直在不断抽搐，经历几日草木灰腌渍的身体被抽干了水分，眼珠子鼓突出来，胸口凹陷，皮肤松散干瘪，下颌无力垂下，像是饥荒年头路边的饿殍。
　　等贺还朝临近之际，他猛地从依靠的马车上弹起，僵硬着冲了过来。
　　好在行尸符并非什么高深的符篆，加之始作俑者并不精熟，刘宝才的尸体看似迅猛，实则刻板僵直。
　　那一双掏出一枚新鲜心脏的干瘪手掌上还挂着肮脏的抽搐的肌肉，却又猛地朝着贺还朝刺去。
　　贺还朝侧身躲避，手中朴刀直接洞穿了那干瘪凹陷下去的小腹处。
　　那连日来脱水早已经变得如同一张江南道儒生手中上好的宣纸，刺啦一声被割裂。
　　腥黑的血液倒灌而出，刘宝才的尸首像是提线木偶一般，瞬间下半肢跪倒下，饶是如此，上半身依旧在冲撞撕扯着。
　　贺还朝眼中闪现出一抹嫌恶。
　　紧接着，两刀精准的刺穿了被钉在了后劲骨头以及心窝的符篆。
　　那符篆说来也奇怪，朱砂黄纸写就，随着破碎之后，像是燃烧了一般，化作一阵青烟，成为灰烬。
　　刘宝才的尸首应声倒下，许老三这才敢上前探查，看着面目全非的刘宝才，难免一阵愕然叹息。
　　“这回去可怎么交代啊……”
　　他刚想将两具尸体搬回车上。
　　却见到贺还朝直接用刀将车上其他尸首的草席割开。
　　“你这是要做什么！？”
　　话才说完，贺还朝眯着眼回瞪了他一眼，后者立马噤若寒蝉。
　　就在朴刀挑来最后的一卷草席的时候，一双极度扭曲的手瞬间迎面而来。
　　噗！
　　朴刀不留情的将其钉在了当场。
　　“果不其然，还留了后手。”
　　秦北顾自语道。
　　许老三此时觉得一股阴寒从脚底板瞬间钻进了天灵盖，像是在惊蛰那日被春雷在颅顶炸开一般悚然。
　　不过时，陆续有人回来，众人在密林中搜找了一番，都直言没有找到那布道之人。
　　而就在此时。
　　蓦然一阵妖风掀起。
　　砂砾、枯草、折枝、风都发出尖锐的啸叫。
　　“他来了。”
　　在众人不解中，贺还朝一手虚按在腰间出塞刀柄上，轻声道。
　　在一片朦胧中。
　　一匹马缓缓走来，不过姿势倒是显得极为诡异，那匹马背靠着无尽的黑夜，马背上坐着一个身材佝偻且看不清相貌的人，他一只手提着诡异的人形物体，手指陷入那物体的面部，不时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等许老三等人看清楚那被掉在半空中的人之后，顿时悚然道：“孔常！”
　　孔常正是他们一队人的副手，也是许老三的栽培的弟子接班人。
　　未曾想，孔常此去竟然惨遭毒手。
　　“那匹马……”
　　贺还朝盯着来人做骑乘的卷毛瘦马，眯着眼，一字一句说道。
　　“那是我们之前舍弃的那匹老马。”
　　秦北顾道，只不过那匹老马的早已经没了生机气息，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马腹彻底剖开，其中除了鲜血淋漓外空空如也，半张马面也被撕扯去了血肉，掏空了眼珠子，血肉模糊，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朱砂写就的行尸符篆，所以走起来这才看起来极为不和谐。
　　孔常的尸体被那人随意扔下，重重砸在地上，如死鱼一般抽搐几下，随即彻底僵硬住了。
　　与此同时，那人鼓动喉咙森然笑了起来，“财物留下，贱命也都留下。”
　　那声音带着像是被钉在棺材板里发出的窒息声一般，极为不舒服。
　　“他娘的，怎么这么邪乎？！”许老三一行人早已经不知所措。
　　走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碰到这种邪乎事情，危难关头，许老三忍不住以哀求的眼神看向秦北顾贺还朝两个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