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关》索拉卡卡西

46、第四十六章

　　高三的那一年真的很快，时间像个车夫，在你上车后不知道把你拉到今夕何夕。
　　许书念印象里那一年都不是很太平。国庆来临前一天忽如其来的台风裹挟着暴雨，把她们学校淹成一片汪洋大海，学校池子里的几尾锦鲤随着急速上涨的池水在学校里遨游。那天早上许书念还心情颇好的哼着那首老歌《漂洋过海来看你》优哉游哉地晚起了一阵，随后得到了班主任的停课通知。教室里十几个住宿生面面相觑，发现了一个严肃的事实：学校是个大围城，里头的住宿生想出去回家为祖国母亲庆生，外头的通校生想回来拿作业，虽然许书念觉得正常通校生应该不太期待洪水褪去。
　　那年的十一月一到周四周五就下雨，间接导致了许书念经历了人生中最为漫长的一次运动会。一直从十一月中旬开到了十二月初，一开始的运动员们短裤短袖许书念还称赞一句英姿飒爽，到最后她都看着冷。她同孟一钧说：“好好的秋季运动会都成冬季运动会了，你见过带着羽绒服去接运动员的运动会吗？”虽说如此，持久战的运动会给了她许久偷懒的机会，她得以跟着孟一钧从看得人麻木的课本中脱离出来，绕着操场走一走，欣赏一下学弟学妹的青春活力。
　　那一年的冬天特别冷，许书念记得她甚至都带了根小毛毯在教室里取暖。在一模来临前，一场据说百年难遇的寒潮北下，教育局强令各学校放假，给了许书念四天假期。她那时候还发了空间说说：什么国家法定节假日不如西伯利亚小小的一次爆发。她记得那年的国庆长假不过放了四天，元旦更是只有一天半，结果寒潮北下给了她意外惊喜。那个假期自己抱着热水袋开着取暖器和暖脚宝，搓着手写作业，文综的卷子要写的字实在太多了，她记得每次拿着刚换上0.5mm笔芯的笔做文综卷，奋笔疾书完成后就剩一半了。
　　寒假从年初七就结束了，初八返校。正月初八还是许将之的生日，他们提早在初七去了当地一家出名的饭店吃了顿饭为他庆祝十八岁的生日。许愿的时候，许将之磨磨唧唧的，拖了好久的时间，许书念不解：“不就求个好大学，你怎么要用那么长时间。”许将之笑她都十八岁了，就不能有更多的想法吗。
　　第二学期过的更快了，两次模考，两次月考，四次大排名，然后就只剩下自主复习了。要说许书念觉得自己一生中知识储备最为丰富的阶段，大概就是高考上考场前的日子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历史信手拈来，政治方面都快到信口开河的程度了。最后搬东西离开教室的时候，许书念还有点恍惚。这个教室在她的高中做了三次考场，只是这一次，终于轮到做她自己的考场了。
　　许书念和孟一钧约定高考两天里第一天穿红，第二天穿紫，红到发紫，这样一定可以金榜题名。孟一钧听完她的理论，纠结地点点头：“我回家找找吧。”
　　对于高考的印象，许书念是真的不深了。人家说今年高考语文阅读难，她没什么感觉，说高考数学难，她好像有点印象。许书念只觉得自己像踏在云端，每一步都走得不真实地过完了高考。往后回想起来，只记得那天早上的骄阳似火和下午的暴雷滚动，以及她不知道从哪个不认识的男生手中接过了一把伞，灰黑色的伞，到现在还躺在她家的伞架上。
　　高考结束的那天晚上，许书念约孟一钧去理发店一起做个造型，毕竟隔天就是毕业典礼和班级聚餐。她挑了个栗色海藻卷，孟一钧从一本造型册里挑挑拣拣了很久，只挑了个最简单的梨花头，以及坚决不肯染发。那天晚上，许书念留宿了孟一钧家里，她家所在的小区许书念记得算是个老小区，老旧的房屋掩盖不了孟一钧家庭的温暖，孟一钧爸爸妈妈都是很和善的人，她们俩到家都快十一点了，孟爸爸把她们接来，孟妈妈问她要不要吃夜宵。最后许书念洗了热水澡，把人窝进孟一钧柔软的被子里，被套隐隐散发着洗衣液的香味：“想娶了钧姐。”这样就可以一直生活在这么温暖的家庭里了。
　　孟一钧坐在书桌也是梳妆台前往脸上敷水：“你要是个男生，我肯定非你不嫁。”
　　许书念翻身，把脸朝向天花板，振臂低呼：“我不服，上天嫉妒我能得到孟一钧，把我生成女儿家。”
　　孟一钧乐了，咯咯地笑了几声：“那要不，我嫁给你的兄弟？”
　　“啊，许将之吗？”许书念脱口而出，然后就看孟一钧的脸慢慢蒸腾，都快成煮熟的虾米，许书念思想飘忽不定，不是吧，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喜欢许将之吗？”
　　孟一钧没说话，揉了揉烫得快烧起来的脸颊，平复了一会儿后躺在床的另一侧，才回答了许书念的问题：“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样算喜欢。”
　　许书念困难地描述着动心时候可能会有的种种症状，以及她不太好意思地转移目光：“其实，如果你完全不喜欢的话，刚才提起来的时候也不会脸那么红。”
　　“那就算喜欢吧。”孟一钧干脆地承认了，“对一个优秀的异性动心，很正常吧。”
　　许书念自然是维护许将之的：“很正常啊，他在我们认识的男生里，算不错的吧。”
　　“你说得对。”孟一钧看着天花板，黄光之下她略有些迷糊，到底什么时候动的心呢，是许将之第一次递来水果糖的时候，还是他扶住要跌倒的自己的时候？或许是弹钢琴的他的引人注目，又或者给她讲题时候的胸有成竹，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是怦然心动。
　　许书念问她：“那你想跟他表白，又或更进一步在一起吗？”
　　孟一钧摇头，语气带上了点失落：“不了，都毕业了。”随之释怀般的怅然，“这种学生时代的心动，有过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