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错过的白月光》张惜柳

2、夏天的噩梦

　　中考成绩出来了，周旭到学校领取成绩单。能考多少，能上什么学校，他心里有数，所以他一点也不紧张。其实也无所谓，成绩什么的，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远远地看到林聪拿着成绩单从校门走出，正准备和她打个招呼，结果林聪直愣愣地从他身旁走过，就像没看到他一样。
　　周旭来得最晚，从老师手里接过最后一张成绩单后，便和老师一起从办公室走出，往校门走去。
　　“你这次考得不错，二中虽然比不上一中，但也不错。”
　　“上了高中以后，不能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的。”
　　“三年时间，眨眼就过去了，要珍惜，要好好学习，还有高考呢。”
　　“上了一中也不一定能考上重点大学，上二中也有希望考上重点大学。”
　　老师一路上唠唠叨叨，周旭连连点头应付。
　　“林聪这次没发挥好，也只考上了二中……”
　　周旭吃惊地看向老师，难怪刚刚林聪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上课经常打瞌睡的他，居然和认真学习的学霸，考上了同一所高中，多少是令人有点意外。
　　得知儿子考上二中，周旭妈妈喜出望外，将麻将桌上自己刚赢的钞票，当作奖金塞给周旭，叮嘱了一句“别乱花”，就又沉迷于手里的牌了。
　　有了钱，周旭马上叫上自己的死党，跑网吧逍遥快活去了。
　　有人欢喜，就有人愁。
　　快到家了，林聪努力地平复心情，不就是一场考试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努力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想任何人看出她内心的失落。
　　回到家里，林聪将成绩单递给爸妈，她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心里忐忑不安。
　　看过成绩后，爸妈既没有斥责她，也没有安慰她，一句话也没说，气氛有点怪怪的。
　　不出所料，林阳在一旁阴阳怪气地笑着，林聪根本不在乎他，所以他的态度也伤害不了林聪。
　　你连高中都没考上，又有什么资格笑我？林聪白了林阳一眼。
　　晚饭是鸡蛋炒饭，林聪一边吃，一边用筷子将炒饭里面的香葱一点点挑出来。她一直不喜欢吃香葱，也曾抗议过，要求炒饭里面不要加香葱，但抗议无效。妈妈说，要想不加香葱，就自己炒。
　　这不是林聪第一次从饭里挑出香葱，但这是第一次因为挑香葱激怒了爸爸。
　　爸爸一筷子抽向林聪的头，“葱有毒吗？还吃不得了？”
　　头上火辣辣的疼，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自知理亏的林聪，含着泪把香葱和饭一起吞进了肚子里。
　　爸妈一边吃饭，一边念叨着。
　　“挑三拣四，当自己是大小姐啊？”
　　“动不动就哭，就好像自己受了多大委屈一样。”
　　……
　　林阳在旁边笑着，好像在看一场大戏。
　　晚上，林聪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她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中考考试的场景。
　　那天，一辆辆白色的大巴，在鞭炮声中，在家长的簇拥下，将考生们载到了考场。
　　考场里，她每做一道题，就反复检查，生怕哪里不小心写错了。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反而更容易出错。
　　夜很静，静得能听到楼下街边路人的窸窣走路声。
　　隔壁房间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原来爸妈也没有睡着。
　　“你说她平时考试考得那么好，中考一下子考得这么差，她平时是不是抄的？”
　　“估计是的。”
　　“个xx养的，原来她是抄的！”
　　爸妈的话，一字一句如利剑般一刀刀捅进她的心窝，她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如泄洪般奔涌而出。她蜷缩着身体，用手捂着嘴，呜呜咽咽抽泣起来。
　　原来爸妈是如此看她！原来爸妈是如此不信任她！她感觉受到了奇耻大辱！
　　可是她有错在先，她不该让他们失望了，考上一中本来是胜券在握的事情，在亲戚面前，爸爸牛皮都吹出去了，怕是他们以后不好出去见人。
　　可她也不想考砸呀！莫大的委屈侵袭着她，令她整晚失眠。
　　天亮了，她从床上爬起，洗漱一番后，蹲在地上系鞋带，准备出门透透气。爸爸从旁走过，又折返回来，一脚踢中她的屁股，大声吼道，“平时考得那么好，中考考得那么差，我看你平时就是抄的！”说完就出门上班去了。
　　林聪呆住了，她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屁股上的疼痛，哪里比得上心口伤疤被撕裂的剧痛。“我看你平时就是抄的！”这句话反复在她耳边轰炸……
　　去年，林阳没有考上高中，只上了一个中专，爸妈不仅没有责备林阳，还不停鼓励他，生怕他丧失了对学习的信心。而她呢，时隔一年，怎么父母的态度就天差地别呢，要不是遗传了一样的长相，她都要怀疑她是否是亲生的。
　　暑假，是多少学生快乐的回忆，却成了林聪这辈子最大的噩梦。中考成绩公布后的整个八月，林聪就像一副抽掉灵魂的躯壳，每天浑浑噩噩、恍恍惚惚，吃饱了就睡，到了吃饭的点就起来吃饭，也不看电视了，更不想出门。
　　她不知道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一张成绩单吗？是父母炫耀的资本吗？是不是只有成绩好，才配当他们的女儿？
　　没人关心她是否开心。毕竟，在父母眼里，给你口饭吃，给你个窝睡，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你还想怎样？
　　八月的最后一个晚上，林聪洗完澡后，穿过客厅，准备回房睡觉。
　　坐在沙发上的妈妈轻声叫住了她，“聪聪，过来，跟你说个事。”然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
　　突然的温柔，让林聪有点害怕，她坐到不远处的饭桌旁，静静低头听着。
　　“我跟你爸商量过了，只要你上高中后，考试成绩能进年级前五百名，我们就奖励你一百块钱。”
　　“奖励你五百块！只要你考进前五百名！”爸爸突然从房间里窜出，加大砝码。
　　很明显，五百块的价位没有事先通过妈妈的许可，妈妈嘴角动动了，还是没有说什么。
　　哼，林聪轻笑一声，整个年级差不多有一千人，只要我是中等成绩，就能得到奖励，这是有多看不起我的实力。
　　“嗯。”林聪点了点头，默默回房了。
　　躺在床上，林聪看着漆黑的夜空，久久无法入眠。爸妈刚刚的话，将她这副躯壳一下子抽醒，点燃了她的斗志，她暗暗发誓，等上了高中，一定让爸妈刮目相看。他们的女儿一点都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