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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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对自己忍耐力信心尚足的Th司令不同意为了解决他自己的非常规周期问题而祸害其它细胞，但Treg和树突状细胞经过周密严谨的讨论之后，会议依然还是在Th缺席的情况下召开了。
在司令部的会议室，除了绝大多数免疫细胞外，就连不能进入淋巴管的红血球，都派出代表通过视频接入了会场，从屏幕上能够看到屏幕的另一端围着AE3803和她的前辈红血球5100，以及总是一副严肃认真表情的红血球4201。
关于逆转录病毒感染的消息早在抗原信息刚刚确定的时候就已经通过屏幕广播向全世界的细胞公布了。红血球早就习惯了日常搬运药物，所有的细胞也早就对飞来飞去的药物无人机习以为常。但发生在免疫系统的一些具体情况，并没有为绝大多数细胞所知，甚至就连许多免疫细胞也只有一知半解。毕竟在药物的作用下，眼下的平静尚未被打破，就连日常屏幕广播当中Th司令几乎不离手的零食也没有变化。
Treg简要地介绍了一下Th司令的情况，清楚明确但足够简略，隐去了所有大概会涉及司令官阁下个胞隐私的细节。
尽管只是含糊的轻描淡写，但事关Th司令身体状况的问题，也无异在免疫细胞和非免疫细胞之间投下了一颗共同的深水炸弹。
副官小姐最终说出了树突状细胞提出的另一套预案。
任凭司令官阁下在病理性的失控状态下漫无目的地释放细胞因子当然容易发生不可预测的事件，但如果存在靶细胞的诱导，至少细胞因子的种类可以限定在可控范围。这是树突状细胞提出备用预案的基本思路。解释起来颇费了Treg一番口舌，既要委婉，又要清楚，还不能显得像是在给司令拉皮条。
幸好都是文山会海里杀出来的文职免疫细胞，Treg也好，树突状细胞也好，文笔口才都是一流。不管参会细胞们究竟经历了怎样从震惊到三观碎裂再艰难修复的过程，总之最终似乎所有细胞都接受了这件事。
但是志愿者细胞也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仅凭γ-干扰素这一项，就排除掉绝大多数非免疫细胞了。
当然，即使是免疫细胞，鉴于IL-17的名声在若干种白介素当中一直都说不上有多好，所以嗜中性粒细胞也基本被排除在外。
红血球无法进入淋巴管并不算什么大问题，山不过来我就过去的道理细胞也懂。但是为了避免为医学界制造出诸如T-淋巴细胞性自体免疫溶血症之类的新型罕见病，还是谨慎为好。
巨噬细胞和树突状细胞也是会被逆转录病毒感染的细胞，根本不用考虑。
而且为了减小不必要的风险和后患，最好还得是个特异性免疫细胞。嗜酸性粒细胞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而同为非特异性免疫的NK细胞则将长刀在手上挽了个刀花，“啧啧”了两声。她对Th司令倒是没什么别的想法，单纯是觉得少了一场热闹的好戏可以看。
会议现场身为特异性免疫细胞的B细胞下意识地抱紧了抗体抢，表情复杂。
但很快他也没有必要纠结了，因为被Th活化后会释放大规模群攻技能的□□免疫细胞并不是合适的人选。
癌细胞倒是个能够实现多方共赢的存在，既能解决司令的问题，而且即使一不小心弄死了也不会觉得可惜，更不会被认定为事故。不过，癌细胞某种意义上属于可遇而不可求，这个世界暂时还不至于疯狂到定期人工制造癌细胞的程度。
会议的茶歇时间里，主持会议的树突状细胞将前面的讨论总结下来，最终列出了一张表，上面是对能舍身为药的志愿者细胞的要求：不能是逆转录病毒的靶细胞，还要扛得住干扰素、接得住白介素，这两样都需要特异性受体；除此之外，还得是特异性免疫当中的细胞免疫细胞。
虽然树突细胞没直说，但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就是T细胞。
之前的讨论中，平时大嗓门又聒噪的Tc反常地沉默了半天。直到这时候，他才盯着Treg，突兀地开口：“那样的话就非你莫属了吧？反正在学校的时候就有细胞说你们两很般配，不如趁这个机会把证也一起领了。”他自己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语气透出酸溜溜的味道。
被点名的副官小姐面色平静如止水，淡淡地开口：“杀手T，如果你现在还能正常代谢生成乙酰辅酶A的话，”Treg用着公事公办的语气，只有眼角泄露出一丝促狭，还带着对某个金发迟钝T细胞的同情，“就应该记得我也是一个CD4+T细胞。”
于是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Tc的身上。
Tc的脸莫名其妙地开始烧红：“那、那个讨厌的目空一切的混蛋天才！不、不是说一定要看着他……就、就……那样受折磨……什么的……但、但是……”语无伦次了半天，最终Tc仿佛下定了莫大的决心，用力一跺脚，涨红着脸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为、为了这、这个世界！我们无敌的T细胞，任何……任何艰难的任务都要完成！”
为避免节外生枝，会议是对Th司令保密的。当然他有查看监控的权限，但即使是辅助T司令这样的全能天才，恐怕也想不到全世界的细胞有一天会为了他的细胞因子问题而空前团结起来对他进行选择性的信息封锁。
下一次，Th司令就像第一次一样将自己反锁在了办公室里。既然之前经历过，那么对接下来要发生的折磨，他自认为有充分的心理准备。Th甚至提前准备了冰袋和冷水，想试试看即使在那种状况下，他有没有可能多少夺回一点对自己细胞因子的控制权。毕竟IL-2那种正反馈的白介素在这种时候实在是个大麻烦。
如果能尽量不要在那种时候不由自主地想到Tc，并且如果能尽量将白介素调整为以IL-10为主的话，Th想着，也许成功的机会能够大一些。与此同时，他将一包冰块贴在了一个已经开始活跃的钙离子泵其中一个颤/抖得最厉害的亚基上，并因此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Th的胡思乱想。
这个莽撞的节奏，Th早就听惯了，只用核糖体的40S亚基就能猜到一定是Tc，别无他胞，连60S亚基都不需要。除了像上次那样失控的时候，一向冷静自持的理性主义司令官早就说服自己安心当个称职的司令和永远能发出正确指令的上司，不会去想更多。但Tc此刻突然出现，显然对眼下的情况没什么好处。
Th尽力忽略了敲门声。工作事项他已经对Treg和树突状细胞安排好了，按理说在他发出信息之前，甚至不会有细胞出现在他办公室附近。Th不知道为什么Tc会突然在这时候找过来。
不知持续了多久，敲门声终于消失了。骄傲的天才司令官倔强起来，比起固执的金发T细胞有过之无不及。
然而很快这个结论就遭到了严重的挑战。
Th司令从未如此深切地质疑过，为什么他的办公室偏偏在一楼，而为什么办公室和外面的训练场只有一窗之隔。自认为智者千虑万无一失的Th提前拉上了窗帘，然而也就导致他没能及时意识到窗外发生的事情——
不知为什么智商难得地上了线的Tc迂回地绕到训练场，然后野蛮地砸碎了办公室窗户，到底闯了进来，还带着满脸大义凛然的表情。
过来司令部办公室“执行任务”之前，Treg提前给了Tc一片药，告诉他这是广谱的白介素拮抗剂，诚恳认真地建议他先吃下去，以防万一。Tc照做了，但其实他并没觉得事态能有多么严重，毕竟，他再次红着脸强调说，他是无敌的T细胞，是这个世界里顶天立地的免疫系统终极防线。
Treg表情淡然，眼中带着几分怜悯目送Tc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半夜偷偷爬起来被室友陪着加训听起来确实励志，但因此而在第二天理论课上昏昏欲睡导致错过了重要知识点，还是得不偿失。
如果说隔着门，Th尚且能用残留的清醒意识勉强忍耐不去开门；那么现在，一个成熟的、健美的、拥有包括IL-2R在内不止一种受体的、更重要的是他从学生时代就在关注的CD8+CD4-T细胞突兀地直接出现在了他面前。于是，毫无悬念地，带着白介素2的胞吐小泡瞬间就爆发了。
果然全如树突状细胞所料，靶细胞的存在，确实有效地降低了细胞因子多样性，也使现场变得不那么难以收拾。
Th看起来也没有上次那样狼狈，恢复了游刃有余的表情甚至有些欠揍，还让Tc冒出些没来由的烦躁和失落感。反倒是Tc，瘫在一块地毯上，面/红/耳/赤地喘/息着。他本以为这种任务会像是一场硬仗。但出乎Tc意料的是，或许是特异性受体的存在安抚了剧烈变化的膜电位，压在他身上的Th司令看起来，并不像上次视频里那样失态，甚至还有余暇玩弄起Tc细胞膜上的各种受体来，直到Tc自以为的钢铁意志完全溃不成军。
不过幸好Treg有先见之明。因为提前做了准备，Tc总算没有被各种白介素异常活化。这种事，如果磨合好了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既然是第一次，谨慎些总没错。
结束之后，Tc潦草地整理了一下衣服，故意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粗声粗气地开了口：“喂！司令官阁下既然没事了，那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吧！失陪了！”一边说着，Tc一边站起来，别扭地活动了一下，试图依然走出他一贯雄赳赳气昂昂的步伐来。
但是还没等迈出一步，Th已经拉住了他。Tc觉得他似乎看到眼镜的后面有精光闪过，令他脊背不自主地升起一股寒气。
“刚刚明明挺享受的，突然就拔X无情了，你还真是渣啊！”Th终究看出了Tc的小心思，有了底气，说起调戏的话来也变得明目张胆了许多。果不其然，金发T细胞瞬间炸毛：“什么啊！混蛋！刚刚明明是你上了我好吗？”
“是。所以，你喜欢吗？”
不按常理出牌的直球让Tc瞬间哑火，脸上的红色又深了几分。他除了在心里循环骂Th是个不要脸的混蛋之外，张着嘴，却似乎忘了该如何发出声音。
Th司令耐心地等待着回答。而Tc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即使顶着一张连耳朵尖都已经烧透的脸也依然不屈不挠地嘴硬：“那是为了整个免疫系统考虑，才不是、我、我可不是……是为了整个免疫系统，懂吗！”
司令官露出一个坏笑，穷追猛打，语气中带上了几分志在必得：“你有一整支CD8+ CD4- 的T细胞队伍，然而你还是亲自来了，还迫不及待地砸了我办公室的窗户。该说……你这是班长身先士卒的优良品质吗？”
之前出现过的酸溜溜的滋味又出现了，Tc莫名感到心里似乎堵了一块什么东西。于是他赌气回答：“那好，我回去给他们排个值班表，哪怕你一天换一个，一年都可以不重样。”
Th终于忍不住，伸手揉在了Tc蓬松凌乱的金发里。
“你是班长，理应承担更多，只要你就够了。”Th说，在Tc反应过来之前，他又稍稍用力，将Tc捞在了自己怀里，充满暗示意味地在Tc的唇上蜻蜓点水地一啄，“毕竟让我下定决定成为司令官的，只有一个会默默努力的傻瓜T细胞而已。”
“我是为你保留了CD4+，所以，以后和CD4表面抗原有关的麻烦，你要对我负责，懂吗？”
当Tc后知后觉地意识到Th都说了些什么的时候，他已经被司令官拖进一个深吻当中了。T细胞从不示弱。Tc想着，并且身体力行地开始证明这一点。
--FIN--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