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的赌约》小狐狸的麦田

2、莉迪亚小姐

　　我唯一的印象，就是干净而刺眼的一片纯白。

　　===13世纪，欧洲某地某城堡===

　　“醒了！”
　　伴随着惊喜的声音，她缓缓睁开眼睛。
　　全身上下都疼痛不已，慢慢转动脑袋，她看到了床旁边的一个约莫五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两鬓斑白，看五官年轻时应该非常英俊漂亮。
　　“你感觉如何？”另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这么说。
　　“痛……”她的声音有些沙哑，身体沉重，怎么了吗？
　　“大部分都是青肿瘀伤，很快就会好的。”医生刷刷地写了药方交给那中年男人。
　　“……呃……请问你是谁？我在哪里？”她沙哑着声音问。
　　女仆忙倒来水扶她起来喝。
　　坐起来才感觉到身体酸软，一点力气都没有，勉强喝些水，那中年男人盯着她，试探地问道：“你的马车翻倒到了山崖下面……你不记得了么？”
　　“不记得了……”她摇摇头。
　　“这应该是暂时性的失去记忆，因为撞到了头。”医生很自信地说，“很快就会好的。”
　　“你不记得我是谁了么？”中年男子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您是谁……？”她茫然地眨着眼睛。
　　然后觉得一片空白。
　　“这里……是哪里？”她四下看看，没有任何印象的一个房间，完全没有印象的侍女与这个中年人。
　　“还有……我是谁？”

　　……各种检查之后。
　　“不会头痛吗？”医生检查她的后脑。
　　“不会……”
　　“那就麻烦了，如果有头痛的话，记忆比较容易恢复，而没有任何其他反应，这就说不准记忆什么时候回来了。”医生很为难。
　　“我们会努力让她想起来的。”中年人这么说，她现在才知道这位是道格先生，在这个宅子里当了多年管家了。
　　医生告辞。
　　道格先生走近她，仔细看着她，令她有些紧张。
　　“莉迪亚小姐。”他说，“您的名字是莉迪亚-克莉斯汀-德里克。”
　　她茫然地眨着眼睛。

　　“您记得现在是哪一年么？”
　　摇头。
　　道格先生很困扰地抓抓脑袋。
　　“看来得禀报夫人了。”说着打发一个侍女去了，没多久就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然后是一个穿着超级阔的华丽到死蓬蓬裙，身上珠宝首饰多到足以把她压趴下的一个……大美人冲进来了。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大美人问道格先生，她有一头柔顺的黑色长卷发，碧蓝的眼睛，长得很美可却不年轻，快到四十岁了。
　　从那不太优雅的行动模式和爆发户式的穿着来看，出身应该不会多好。
　　“确实。”管家恭恭敬敬地回答。
　　“那可麻烦了，我还想着把她介绍给大家呢。”美人扇着花纹精致的扇子。
　　“莉迪亚小姐，你还记得夫人么？”管家问她——现在该叫莉迪亚了。
　　莉迪亚毫无悬念地摇头，这女人是谁呀……脸上涂了那么多粉擦得超级白，脸颊还涂了红色胭脂，脸上有一颗假痣，脖子上有一颗，胸前还有一颗。黑发盘得很高，上面插满鲜花。衣服极尽华丽夸张之能事，无数蕾丝花边层层叠叠，各种颜色的首饰闪得人晃眼。
　　“唉，反正我这女儿本来就反应慢又迟钝，别太在意。”夫人挥了挥扇子。
　　“那么还是照原计划进行么？”管家请示道。
　　“就照原计划进行吧。”夫人过来看了看她，摸摸她的头没发烧，就笑了笑走开了。
　　莉迪亚茫然地看着那女人叮呤当啷地出了房间。
　　管家向她解释道：“莉迪亚小姐，那位是您的母亲莫妮卡夫人。”
　　喔……那样爆发户一般的母亲啊……
　　“我来详细说明一下吧，”道格先生微笑道，“您的家族是世袭贵族爵位，莫妮卡夫人原先是主人的情妇，后来原夫人去世，便正式做了女主人。”
　　莉迪亚听着，也没露出什么鄙夷的表情来。
　　“……您知道贵族是什么人么？”管家问。
　　“有钱人。”干脆利落。
　　道格先生头上黑线密集：“咳咳……贵族是高贵的血统，以及优雅的代名词……”
　　莉迪亚抬手打断他，“请说重点。”
　　道格先生掏出精致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笑道：“您是莫妮卡夫人生下来的唯一血脉，而德里克家族的继承人多半生下来就死了……所以……”
　　“……我是这个家族唯一的继承人？”莉迪亚无奈地说道，是么？
　　喔……自己失去记忆之前，是超级有钱贵族的唯一继承人？
　　“是……但是您现在失去了记忆比较麻烦，我想我们得重新开始教您礼仪什么的……”道格先生一边擦汗一边说。
　　“那就这样吧……”莉迪亚往后靠在软枕头上，无力地说，“不过……我为什么会失忆？”
　　“其实您之前和侍女克莉斯汀一起乘坐马车想要出门散心，因为最近天气比较沉闷。”管家看了看天，莉迪亚也往窗外看了一眼，果然天色阴暗，似乎是下雨的前兆。
　　“马受了惊开始狂奔，最后马车跌下了山崖。”道格先生露出一副沉重的表情，“您的侍女撞断了脖子当场死亡，而您被救了下来。”
　　“……是这样吗？”莉迪亚靠在枕头上，晕眩了好几秒钟，睡了过去。

　　=====两天后=====

　　“终于可以下床了！”
　　得到医生许可的莉迪亚在侍女的搀扶下下了床，摔得的确不轻，走路还有些摇晃，全身上下好多破皮与青紫。
　　头隐隐地痛着。
　　身体的不适是一方面，更让莉迪亚奇怪的是环境与周围人的态度。
　　家族是非常令人不解的东西，刚刚得到下床许可的莉迪亚对这个房间的印象也很不好，除了她睡的软床外，所有的东西都盖着白色的罩子，看起来一片死寂，似乎很久没打扫过了。
　　两个侍女似乎是临时雇来的，一副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但服侍她倒是很到位，换绷带涂药扶她走路，除此之外，问她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窗外是开阔的草场与湖泊，明显感觉得到是在二楼或是三楼的一个房间里。天气时好时坏，可以看到远处不同的城堡，与有些遥远的城镇。

　　道格管家先生在莉迪亚的身体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才再次出现，而此时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道格先生？好多天没见到你了。”因为身体一直很虚弱，莉迪亚披着一件薄薄的外衣坐在床边，头发披散下来，侍女帮她简单地打理了一下。
　　“莉迪亚小姐。”道格先生对她拘谨而礼貌，微微鞠躬道：“我给您带来了好消息。”
　　两位侍女退下了。
　　“莫妮卡夫人决定，为你的康复开一个盛大的舞会，邀请所有贵族名流前来。”老管家微微笑着，使得他的脸显得很有魅力。
　　“喔……”莉迪亚对这事没什么兴趣，答了一声。
　　道格先生看着她，眉毛有些拧：“莉迪亚小姐……您以前可是最喜欢舞会的。”
　　“是么？”莉迪亚直直看着道格先生的眼睛，管家大概没料到她的视线会这么直白，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
　　“可是我现在什么都记不起来……”无论怎么回想，头脑中都是一片空白，除去知道自己的名字，家世，亲人外，以前的自己完全一无所知，真让人伤脑筋呢。
　　“没关系，您会想起来的。”管家微微鞠躬，又说道：“舞会的时间定在三天后，莫妮卡夫人会派侍女来帮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我已经发出了信件，这几天我的儿子维克多就会回来，担任您的专属管家。”
　　“好吧。”莉迪亚点点头。
　　“您还有什么需要么？”
　　“……我想参观这幢房子，我真的记不起来。”莉迪亚老实地说，管家先是一愣，然后笑起来：“您会想起来的。”

　　道格先生让莉迪亚扶着自己的胳膊，慢慢地走着，一一指点宅子里的摆设。
　　这是一幢二层石头城堡，不算大却很雅致。
　　外表看很古朴，内里富丽堂皇，大厅摆下6辆马车都没问题，舞厅宽敞更甚，四处都装点着鲜花，还有很大的厨房和一个宽敞的书房。
　　二楼是8间卧房，有大有小，莫妮卡夫人住在其中最大的一间，莉迪亚临时住在一间客房里，所以那房间才那么糟糕。
　　“莫妮卡夫人呢？”莉迪亚问。
　　“夫人参加舞会去了……莉迪亚小姐，您应该叫母亲才对。”道格先生纠正。
　　“呃……母亲常常去参加舞会么？”除了刚醒来见过一面，留下穿着超夸张的印象外，说实话，还真是再没见着那位暴发户品味的夫人。
　　“夫人和您一样最喜欢舞会。”道格先生解释道，“但您从小身体就很不好，所以几乎没有出过门，舞会也从未亲自参加过呢，所以您一直非常希望身体能健康起来。”
　　莉迪亚不置可否，自己以前身体似乎很差……“那么，马上要开的舞会就是我的第一个舞会么？”
　　“是的。”
　　“那就很值得期待了！”莉迪亚笑起来，哈哈哈的笑声显得很爽朗，道格先生连忙制止：“莉迪亚小姐，淑女不可以笑得这么大声！”
　　“没趣……”
　　偌大的城堡却没几个人，显得静悄悄的。
　　“道格先生。”
　　“请说。”
　　“侍女们呢？为什么没有几个侍女？”不仅没有女仆，也没有见到几个男仆，真是奇怪呀。
　　“这个……等维克多来之后，让他解释给你听。”
　　“喔。”
　　二楼莫妮卡夫人的房间莉迪亚也进去参观了一下，里面有些乱糟糟的。
　　“这是夫人的衣帽间。”道格先生打开了莫妮卡夫人房门边的另一扇门，似乎里面原先是间卧室，现在里面胡乱堆着各种帽盒鞋盒，衣服挂得满满当当，都是华丽到超夸张的那种。
　　莉迪亚有些无奈，母亲原来是这么喜欢漂亮衣服的人么？
　　“我可以看看么？”她转头问道格先生。
　　“您不必拘谨，这是您自己的家呀。”管家笑道。
　　莉迪亚在拥挤的衣帽间里随便挑捡着，信手抽出一件红色礼服往身上比了比，这里有一面大穿衣镜，她便走过去站住。
　　镜子里是一个年轻姑娘，黑色的长卷发与莫妮卡夫人一样，披散在身后显得有些乱，眼睛是漂亮的海水蓝，肌肤有些黑，也许是晒了太多太阳的缘故，容貌绝对没有夫人那种俗艳的美，也许长得像父亲吧……与夫人不是很像，但还算漂亮，嘴唇的线条很迷人。
　　“对了道格先生，我多大了？”话说，还不知道自己的年纪呢。
　　“17岁。”
　　“我还没嫁人吧？”14岁就可以结婚了。
　　“还没，不然您就不住在这里了。”管家笑道。
　　莉迪亚歪着头看自己，体态匀称，身姿轻盈，还不错。
　　对着镜子里的姑娘眨眨眼，五官蓦地生动起来，焕发出明朗的光彩，眼神一如海水般单纯无辜——那是失去记忆后的纯真与茫然。
　　莉迪亚将那件红色礼服往身上比了比，衣服上缝制了精巧的玫瑰花图案。
　　“您真漂亮。”管家笑着说。
　　莉迪亚点点头，很适合红色呢。

　　……好吧，我是莉迪亚，这里的一位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