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搅弄风云（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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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构机的图纸我已经提交上去了，这几个月你比谁都拼，是该好好放松放松了。而且这次体检你有三项指标不合格，别跟我讲些有的没的，这次你必须休息。
你们小两口新婚不是第二天就分开了吗？我给你特批一个周的假，回去看看吧。
好好珍惜吧，等到后面你想要假期我都不给你了。”
坐在火车上，令珩耳边还回响着鲍浦语重心长的话，说完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就把她打包送到了火车站。
从施工团队驻地到首都，有几十个小时的车程，到的时候令珩觉得她的腿肿得都快没知觉了，耳朵里一直充斥着火车哐哧哐哧的行进声。
季罕特地请了假来接她，他一身松枝绿迷彩，人高腿长，人群之中一眼就能看到。
“怎么样？”季罕接过令珩手上的行李，然后另一只手牵住她。
火车站人多，他就把她揽在怀里，用臂膀将她和人群隔开。
“还好。”周边很嘈杂，却因为有这个人在身边而感觉到无比安心，令珩淡淡含笑，挑了些有趣的日常慢慢给他说着。
她说得很慢，季罕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会点评两句，眉眼温和。
他是开了车来的，上了车之后他才说：“瘦了。”
“有吗？”
“脸。”季罕摸摸她的脸，英挺的眉凝成疙瘩，“一点肉都没有了。”
他刚才环住她腰的时候就感觉瘦了一圈，可想而知她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
他是知道她的，一旦投入工作就过得糙得很。
“这回能待多久？”
“一个周。”
一个周。
季罕点头，发动车子，一个周总能把她养回来一点。
到了家里，令珩先去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季罕已经把饭菜做好了，三菜一汤，荤素搭配。
“先吃饭。”季罕接过她手上的毛巾，把椅子替她拉开，然后现在她身后为她擦头发。
季罕的手艺是极好的，令珩吃得有些撑，平日里雷厉风行的人变得懒洋洋的。
养生小达人季罕同志见状蹙眉，看着妻子满脸疲惫的模样，虽然很心疼，还是拉着她下去转了转。
“季队好。”
向和他打招呼的小同志颔首后，季罕继续刚才的话题：“清月的成绩很不错，这次在东南军区体能大赛上拿到了十个个人赛第一，得到了军区首长的关注。很有可能……”
“嗯？”季罕的欲言又止让令珩眉心一跳。
“清月能力突出且没有被外界关注，她的资料从一毕业就直接秘密调入部队，上面有一选拔一批卧底人员，她很有可能名列其中。”
令珩脚步一顿，握着季罕的手紧了紧，状似平静地开口询问，“确定了吗？”
“很有可能。”季罕点头，这算是机密，但因为令珩的身份，上面甚至有可能让她配合月亮的行动，因此才告诉季罕让他稍微透露一点，至于其他的他就没有多说了。
许久的沉默后，令珩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唇角微微弯起：“这是她自己选的路，让她好好走下去。我们该为她高兴。”
说完后她转移了话题，两人绕着家属院走了一圈后就回去了。
“要不要去睡个午觉？”
“也好。”令珩点头，笑道，“一个小时后叫我。”
“不多睡会儿？”
“不了，回来的时间这么短，怎么能不陪陪我们季同志？”
说完，她就眨眨眼，把房门关上了。
季罕征愣在原地，过了会儿耳朵慢慢爬上绯红，黑色的瞳子仿佛浸了水，拢上一层潮气——她怎么能这样撩拨他？
令珩不用想都能想象得出季同志的反应，可爱极了。为此，她时常出言调侃，乐此不疲。
季罕在门外站了会儿，盯着房门，到底没进去闹她。他不困，洗完碗后就去了书房，把处理今天的工作材料处理完后，打开日记本。
1982年11月16日
天气晴
宋女士从雪域高原回来了，瘦了很多，憔悴许多，长时间的高原作业让她身上有很多不适。
我知道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安排体检，宋女士回来想必有多项指标不合格。
五年前她就同我明明白白地说过，她不会为家庭停留，不会为爱人、甚至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很有可能都无法为父母亲人停留。她不是世俗评价中的贤妻良母，如果和她在一起很有可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她能忙上四百天，或许匆匆几面，或许经年不见，她希望我再三考虑。
我记得当时我的回答，直到现在也清楚地记得。
我所热爱的女士，有辽阔的眼界和睿智的头脑，需要我用尽勇气和热情去靠近。[注]
我很庆幸，能与这样一位优秀的女士共结连理。
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看到她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与其伤痕累累的长相厮守，我更希望她平安喜乐，哪怕许久不见。
……
铁画银钩的字迹落在雪白的纸页上，最后一个句号画上时，季罕看了眼表，还有十分钟。
宋女士瘦了很多，他一般都在部队食堂吃饭，但是她回来了就不能这么将就了，得添置一些菜蔬。
还有十分钟，他得好好想想。
令珩已经很久没有睡得那么踏实了，高原作业条件艰苦，夜里就算有炉子也无济于事，经常会被冻醒，不光是她，所有人都一样。
因此这一觉她睡得格外沉。
季罕进来叫她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被子卷横在床上，眼尾压出笑痕——她睡觉还是这么不老实。
“令珩？夫人？宋同志？宋女士？”季罕一连换了好几个称呼才把人从床上叫醒。
正在假期，她睡醒以后还有些迷糊，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眼神涣散。
这是……在发呆？
季罕笑意更深，揉了揉她的脸，道:“宋女士，该起床了。”
令珩慢吞吞点头，像个低电量的机器人，慢半拍。
怪可爱的。
很难想象，这会是干练利落的宋女士假期的样子。
令珩的迷糊并没有持续多久，换好衣服就清醒过来了。
两人驱车去了市中心的百货大厦。
路上季罕还在调侃:“听妈说咱们宋女士从小睡觉就霸道，睡的时候人在床头，醒的时候就横在中间去了？”
令珩耳尖微红，低低地辩驳:“这不是床够大么？”
她接管了这具身体，原身的一些小习惯也会被保留。
比如睡觉这事，就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季罕眉眼舒朗，语中带笑:“嗯，确实够，但我觉得需要更大一点。”
“做什么？”
“不然小的没地方睡。”
令珩:“……”你变了。
见她难得被噎住，季罕继续揶揄，“宋女士觉得两米的够不够？”
“季先生，有没有人说过，”令珩顿了顿，道，“你很小心眼儿？”
找场子呢，别以为她不知道。
她坏心眼子浮上来，看着他道:“两米不行，三米吧。”
三米，睡龙床呢？
这会轮到季罕被噎住，令珩唇角翘了翘。
明明是很幼稚的游戏，但有一个人陪你一起时就会变得不一样。
一路上两人就这样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季罕的目标很明确，食品区，不过事先他先拉着令珩到了服装区。
“这件很衬你。”季同志就像一个带着女儿逛街的妈妈，热衷于给令珩挑选各种衣服。
他瞥见手上拿着的衣服下面的那件，把手上的放下:“算了，这件更好看。”
抱了一堆衣服的令珩:“……”
“季罕，真的不用那么多。”季罕的眼光还是很好的，令珩挑了两件就把其他的放回去了。
她不吝于锦衣华服，也不耽于普通衣饰，如今她一年到头基本上都穿工作服，有些衣服买来也是积灰的，不如不买。
“那皮草呢？”他记得部队里很多女同志很喜欢这个，他并不觉得这个有什么好看，但是——
“御寒。”
多么朴实的想法。
令珩:“……大可不必。
“这不是小姑吗？”
季罕正欲张口，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令珩回头一看，“你是？”
季罕忍不住勾起唇角，令珩的精力都在工作和几个亲朋身上，这位这么多年不见的故人她早就忘了长相。
宋清竹气结。
这世上最可气的事就是你一心一意想要和对方比个高下，结果人家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甚至连你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她黑着脸皮笑肉不笑，“小姑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这个侄女都忘了。”
“哦，你是宋清竹。”令珩恍然大悟，不怪她没想起来，精力是一回事，宋清竹的变化是另一回事。
以前的宋清竹有些小清高，长得盘正条顺，没有条件打扮的时候看着也清清爽爽，现在呢，穿着上去了，气质却庸俗不少，妆容也浓，乍一看大不一样。
令珩余光瞥见她身边是周良俊和三个崽子，五六年不见，两个大的瞧着模样有七八岁了，小的那个六岁多。
她向四人淡淡颔首，打了招呼后道:“我们已经挑好了，你们请便。”
说完，她并不给宋清竹纠缠的机会，拉着季罕就走。
“你！”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搅弄风云（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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