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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最后的底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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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警?她上一回报警给自己带来的是无尽的噩梦,而这一回她就能救自己出了这深渊么?沐澄梓心底茫然,可除此之外却也没有别的办法来保自己安宁。
次日,入冬天色暗沉,沐澄梓裹着大衣头戴棒球帽独自一人出了小区朝警察局走去,一路上她脚步急促,微低着头,帽檐下一双眼睛时刻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尽管她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赌这一回并且极为小心谨慎,可还是被人给堵在了警察局门外。
那从拐角缓慢驶来的黑色车辆直让沐澄梓心间一凉,她双手握拳,僵立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从车上下来的两个黑衣人极有礼貌的请自己上车。
原野□□豪华的包厢内,莫枭坐在猩红色的沙发上正吞云吐雾,此时,两个人将沐澄梓带了进去,因她试图报警违反了游戏规则触了莫枭逆鳞,莫枭便示意手下对她动了手,期间他还特意强调手下避开脸颈等裸露在外的位置。待恶行结束,他命手下扶起倒在地上的沐澄梓,掐灭手中的烟慢行上前整理着沐澄梓的衣领,声音暗沉:
“听说你在做一些对我们不利的事情?”
“是你们逼的太过,打扰了我的正常生活。”沐澄梓强撑着被打伤的身体,避开他的手。
“沐小姐,是因为你上一回的不理智之举我们才结下了梁子,而这笔账现在仍未算清,所 以此番行事我劝你考虑清楚。”莫枭看着她说。
沐澄梓僵立在中央,迎上他的目光,说:“那笔债,我怕是无力偿还。”
听了这话,莫枭沉思了片刻,继而又轻声宽慰:“没钱不要紧,我不是说让你仔细想想自己有什么吗?拿自己最在意的来抵债,对我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
“我现在没有钱,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所以没有在意的东西。”沐澄梓避开他的眼睛说。
莫枭眸子渐凝,似没有耐心再与她耗下去,便冷声说:“还嘴硬,看来得用我的宠物鼠来帮你回忆了。”
说罢,左右两个属下将沐澄梓按倒在地,另一人会意将那笼老鼠提起缓缓靠了过来。过往虽有种种磨难,但从来没有任何一刻比此时更为窒息。繁华的都市,人来人往的娱乐场所,谁能想到如此光明的地界在某个华丽包厢内居然有黑暗势力欲用满笼饥饿的老鼠来折磨一个年轻的女孩,此刻,沐澄梓被人束了手脚以半跪的姿态来接受惩罚,然而那些人似觉得她还不够卑微,便紧掐着她的脖颈强迫她扬起脸来受刑。许是嗅到了食物的气味,小白鼠们活跃兴奋起来,“吱吱”的叫声响在沐澄梓的耳畔,她眼看着他们将鼠笼送到自己眼前,心理及生理的双重不适使她极度反胃,她想挣扎,她想反抗,可手脚却被人禁锢的死死的,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缓缓拉开鼠笼门。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沉重紧张的氛围,为首的那个人略有迟疑,细听铃声是从沐澄梓身上传来的,又见莫枭神色平静,便将鼠笼关好放了下来,伸手寻着铃声往沐澄梓身上探去。
知道是谁在给自己打电话,沐澄梓暗道不好,神情瞬间慌乱了起来,她趁众人放松之际拼命挣扎了起来,可口袋里的手机还是被那人拿走。瞥见幽蓝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的那一刻,沐澄梓眼底最后一抹光亮渐熄,无奈和绝望的情绪瞬间涌上了心头,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许是许久没有人接,手机铃声中断,奈何数秒之后又再次响起。本想着她一无所有这笔债怕是算不清,谁曾想这突如其来的电话给莫枭提供了思绪,众人之前他接过手机,喃声念着上面显示的名字,似觉察到了沐澄梓眼底的惊慌,他缓缓按下接听键,于此同时沐澄梓发了疯似的挣扎却始终没能将手机夺回来,撕扯之际,电话那头传来韩汐佳清浅的声音:
“喂,你现在在哪啊?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似怕电话那头的韩汐佳觉察到异样,与众人撕扯的沐澄梓逐渐放弃了挣扎,她安静下来,屏住呼吸扭过头紧盯着莫枭手中的手机,细听着韩汐佳发来的寻常的问候,可悲凉绝望的情绪还未在心头散开却见莫枭已抬手将电话挂断。
“这个女孩是谁?”莫枭问。
沐澄梓抬头看他,一字一句的回答道:“不认识,也许是打错了吧。”
“原来不认识呀?”莫枭眼中含笑,紧盯着沐澄梓:“不认识没关系,我把她叫出来大家一起聊聊,我喜欢她说话的声音,很甜。”
这看似轻描淡写的语气,字字句句却犹如一把把利刀在剜绞着沐澄梓的心,让她禁不住浑身战栗,可此时她早已没有了反抗的能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莫枭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电话那头,毫不知情的韩汐佳收到信息后满心欢喜,拿了钥匙背了个双肩包便出门了。
原野□□里热闹非凡,里头充斥着酒精与香水的混合气息,韩汐佳缓步在人群中间穿梭着,观察着周围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最后她避开人群躲到角落,反复核对着手机上显示的地址,确认没错后才鼓足勇气朝那个包厢走去,到了门口,里头的华丽却让她不得不驻足再次确认。此时,摆脱了束缚的沐澄梓看到了正在门外踟蹰的韩汐佳,她暗察周围,见莫枭等人的心思已不再自己的身上,便起身大步朝包厢外走去。
“你怎么在这儿啊?可算找到你了。”
见到沐澄梓,韩汐佳兴奋了起来,昏暗的光线下她看着她,眼里恍若满含星光。沐澄梓没心跟她解释,只警惕的留意着包厢内的情况,并拉着她往一侧走去。
“此地不宜久留,你赶紧离开。”沐澄梓说。
“怎么了?”韩汐佳心里委屈,低声问。
“我回去再跟你解释,你赶走。”
看着沐澄梓如此紧张谨慎的模样,韩汐佳不再多问,只在她的陪同下朝夜店外走去。为了护她周全,沐澄梓还特意将韩汐佳送上车,本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可这一切的举动还是被莫枭瞧在了眼里。
幽暗的光线下,莫枭轻吐着烟雾,看似一副漫不经心之态,奈何眼角的余光却紧跟着包厢外那两个清瘦的身影。
他没有想到中性风格浑身戾气的沐澄梓的朋友居然是个绑着低马尾背着双肩包的朴素女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那个年轻女子眼眸清亮,笑容灿然,浑身青春明媚的气息与周遭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莫枭的身边不缺女人,可愈是见过世面的男人便愈是对整齐干净的女子毫无抵抗之力,所以当他看见沐澄梓慌乱的起身挡住正在前来的韩汐佳且护送着她离开的那一刻,他的心中便突然萌生出一种极为卑鄙的想法。
“刚才你身边的那个女孩不错,借给我们玩玩,那么我们之间的债务将会一笔勾销。”
回到包厢后的沐澄梓听了这番话才刚平复的心情又不安了起来,且相比之前更甚。她抬头看着莫枭,只见他坐在沙发上亦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自己,恍若在审视一个猎物。
“我刚才说的,你听明白了吗?”
她刚才极度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此时沐澄梓脑中一片空白,却又在努力的保持镇定,说:“她不行。”
“为什么不行?”莫枭盯着她。
“如今我什么都没有了,身边只她一个,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沐澄梓的声音逐渐颤抖。
莫枭盯着她,眼神愈渐冰冷,说:“这样最好不过了,我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把她送给我,那么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如若不然,我会让你从此不得安宁。”
从此不得安宁······沐澄梓最想要的便是平静的生活,可往后的这一切居然要拿韩汐佳来换。莫枭曾说过让她用自己最在意的来抵债,她曾以为自己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便没有最在意的东西,可如今细细想来,她的身边却还有一个韩汐佳。
命运果然爱捉弄她,在她经历了企业破产,父亲自杀,被各路债主追债落得个一无所有之后,居然还要向最后陪伴在她身边的韩汐佳下手。
面对莫枭的逼迫,内心极度痛苦的沐澄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此时的她全然没有了才刚进来时的戾气,恍若被抓住了七寸的蛇,不敢再有任何反抗,只能老老实实任人拿捏以保住最后的生机。
“欠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当着众人的面儿,沐澄梓卑微的乞求,内心的茫然让她仿佛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可莫枭却丝毫不为所动。混迹□□多年,这个中年男人的心早已坚硬如磐石,面对眼前这瘦削无助的女子,他非但未有丝毫心软反而觉得韩汐佳的到来已将这场游戏升级,原本只是欠债还钱的戏码,如今掺杂了太多,其间有关取舍,亦有关人性。既然这两个人交情深厚,那么他倒要看看沐澄梓是否会为了保全自己而亲手将韩汐佳推进深渊,莫枭这样暗想着,昏暗的光线下,他俯下身,用犀利的目光盯着沐澄梓,压低了声音,问:
“你不想背叛朋友?”
听他语气有所缓和,沐澄梓仿佛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般拼命的点头,可谁知莫枭接下来的话却又让她如坠冰窟。
“我手里有一种专门给女孩用的药,喝了便能叫人失去知觉,乖乖听话任人摆布,关键是完事之后当事人不会有任何不好的记忆,你拿回去,给你那朋友用上,然后将她送到我这儿来,放心,我保证让她舒舒服服的,你觉得这个办法可以么?”
“不可以·······不可以······”
“为什么还是不行?”莫枭不悦的皱眉。
“我不可以这么对她,不能对她做这样的事,不能·······”沐澄梓急的眼泪快流了出来。
“这样既还了我的债,又保全了你们的情谊,有何不可?”
“·······”
有何不可?沐澄梓也说不上来,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莫枭见她这般态度,脸色渐沉了下来,他起身离开,摆手示意,手下会意,便将鼠笼提到了沐澄梓的面前。
包厢大门慢掩,将浮华与喧嚣隔绝在外,随后,从里头传来的一声声惨叫凄厉刺耳,可镁光灯中的男男女女尽情摇舞在喧嚣之下,对包厢里正在实施的犯罪行为未有丝毫觉察。
北方冬日的夜,冷的出奇,已过十点,人潮散去,只留下空荡的街道。受完刑的沐澄梓被放了出来,此时,她正佝偻着腰背,摇摇晃晃的在巷子中行走,路灯之下,透过她蓬乱的头发隐约可见她脸上的血迹以及那一双失了神采的眼睛。走着走着,只听她突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的那样放肆张狂,其声回荡在巷子中颇有几分瘆人,许是笑累了,下一瞬,只见那个清瘦的身影在一个墙角倒下,渐渐蜷缩成团,肩膀轻轻颤抖着,接着巷子里便传来了呜咽抽泣的声音。然而不管是大笑还是大哭,沐澄梓右手的拳头皆紧紧的握着,因为拳头里是莫枭给的药。
说起来尤为讽刺。在老鼠的啃咬下她最终还是妥协了,因为内心的恐惧,更因为她太想平息这场波折从此过上安宁祥和的生活,而这一切,只需要送上韩汐佳即可。当她身处黑暗深渊的那一刻,她曾这样想,给韩汐佳用了药再带到莫枭的面前,只需一晚,那么当下所有的繁难都会烟消云散,她与莫枭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不说,甚至还会得到一笔不小的酬劳。至于韩汐佳,被下了药的她若不曾发觉,那便一瞒到底;若她途中醒来,知晓自己对她的所作所为而为此备受打击,那自己便对她不离不弃,与她相依为命,将对她的亏欠回报在日后的点点滴滴之中。
人性的最深处果然是卑劣不堪的,身处低谷时,只要别人给了一点好处,即便是面对屡次帮助自己的朋友也可以转头背叛。沐澄梓自嘲,她的心头始终窝着一团火,最近的种种遭遇,让她无奈,让她憋屈,更让她崩溃,无从发泄的她在这样的夜色下终于忍不住了,于是她站起来冲着巷子里大喊:
“父债子还,我去你妈的,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们是谁?又不是我欠你们的,你们把老子往死了逼·······”
寒风中,失去理智的她向疯了一样,大骂着眼下操蛋的生活,回声在巷中久久不散。那一晚,附近的居民除了听到一个女孩骂咧的粗话似乎还听到她缩在墙角打电话借钱声音,那语气断断续续,仿佛是在小心试探着,卑微至极,与之前的粗话大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