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闻》淡竹山人

3、寒氏的谋划

　　卫国被围前，卫灵公曾派人前往祁国，向祁岭寒氏的寒无虞求助。

　　寒无虞虽是寒氏的继承人，却也不是寒氏的嫡长子。

　　寒无虞相当了得，出身卑贱但少年老成。年少便得家族谋臣赏识，并靠着两片竹简上位，在当时传为一段佳话。

　　据说当年，寒氏家族到了要立继承人的时候了，不知道立谁更合适？于是，寒无虞的父亲就把一些治国的道理写在竹简上，分别给两个儿子，并告诫他们说：一定认真研读！而后，却再也没有提及。

　　历时整整三年，寒无虞的父亲突然问两个儿子竹简上的内容。寒氏嫡长子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问他要竹简，竹简也丢失了。又问寒无虞，却背诵得很流利，并且从衣袖中拿出了竹简交给父亲，说自己一直铭记父亲的教诲，竹简一直贴身收藏。于是，寒氏才觉得寒无虞更加贤明，更能完成家族志向，便立了他为继承人。

　　也由此可见，在这个礼崩乐坏的时代，高举传统血统的道德大旗已经没有意义，任何家族都要选择能力出众的人来维护家族利益。

　　当年，寒无虞因此一事为人称道，作为寒无虞的未婚妻卫瑩，也沾了光，让大家艳羡不已。只有卫瑩的父亲告诫卫瑩，“寒无虞恐怕不简单，这可能只是他上位的谋略而已。抓住时机展现自己的政治优势，不过是一个成熟政治家的基本技能。天下女人都可以爱他，唯独你却不可以，要时刻保持清醒，不能为了私情而忘了宗国的利益。”

　　卫瑩作为卫国诸侯的后代，与生俱来的，就有这种处理错乱关系的分寸感。比如，作为寒无虞的妻子，就当全力维护于他。可是，作为邻国的女公子，却又不得不时刻提防着他。看似矛盾，其实只不过是，做了每一种身份该做的事罢了。

　　寒无虞更是如此，收到卫国求助信，听闻姬氏要围攻卫国，强娶卫瑩。寒无虞内心巨浪滔天、怒不可遏，觉得姬智欺人太甚，却是面上不显，只召集家臣商议援助卫国的事宜。

　　寒无虞淡淡地说：“卫国与我祁国寒氏相邻，唇亡齿寒，于情于理都该施以援手。”

　　但寒氏重要的谋臣木谷，却反对说：“姬氏去攻打卫国，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打不下来，要么打得下来。如果姬智打得下卫国，那中间隔着我寒氏，姬氏不可能越过我们寒氏的地盘保有卫国的土地，卫国到头来还是落在我们寒氏的控制下。若是姬智打不下卫国，姬氏实力减弱，到时候两败俱伤，我们更是可以一举拿下。姬氏攻打卫国，必然要与我寒氏借道，显然，您不仅不应该前去救援卫国，还应该借道给姬氏去攻打。”

　　寒无虞沉默了良久，说：“可是，卫瑩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如何能背信于她，为天下耻笑？”

　　木谷说：“从前有个人赶路，在一棵树下休息，树上有个顽童往他头上撒尿，这个人不仅没生气，还给了那个孩子一文钱。这个人走后，又一人来到树下，顽童又撒尿，那人拔刀一刀要了那个童子的命。

　　所以说，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如果你恨一个人，那他横行霸道，你就应该夸他懂得变通。如果他有小偷小摸的癖好，没有经过你同意就用你的东西，你就要夸他不拘小节。只要他一直这么干下去，迟早有一天碰到个狠角色，让人打断手。

　　姬智贪便宜又刚愎自用，不借道于他，他肯定要派兵攻打我们。不如干脆给他借道，他肯定志得意满，骄傲得目空一切，觉得所有人都怕他，看不起任何国家。而其他国家也都忍气吞声，就会与我们同仇敌忾，到时候再联合同样被姬智欺负过的国家，一起灭了姬氏。

　　何必为了卫国这样弱小的力量，跟姬氏单打独斗？”。

　　寒氏叹道：“妙啊！”

　　于是派人传话，借道给姬智。

　　祁岭寒氏素来精于谋断，可是那一天，寒无虞却整晚都失眠了。他一直都对自己说，为了宗族昌盛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舍弃的，可他却不断地回想起卫瑩。

　　回想起卫瑩小时候来做客，曾稚声稚气地问他：“什么是夫妻？什么是阁楼？以后能不能住他的阁楼？”

　　他望着修葺过的阁楼，不住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