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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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蝉鸣越发轰鸣，公交车拐过街角时，阳光如同少年一样莽撞，斜射着透过车窗照映在许慕身上。
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阳光唤醒，睫毛颤动间，金箔似的碎光顺着少年的鼻梁滚落，在白色T恤上溅起细碎的光斑。
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背挡在眼前，手腕随着动作从校服衣袖露出一截细白的皮肤。
车厢内充满着嘈杂的交谈和少女的嬉笑声，许慕单手拽起褪色的蓝窗帘唰拉一扯，遮得严严实实。
梧桐枝叶在春风簌簌摇晃的碎影，隔着蓝色布料的缝隙在他的肩头婆娑着。
许慕第三次把耳机线往领口里掖了掖，依就继续懒洋洋的歪着脑袋，靠在车窗上沉下眼皮。
“下一站教场中路，准备下车的乘客，拿好自己的物品，准备下车。”
机械女声字正腔圆的通报着站点提醒，刺破了他的困意。
许慕默默睁眼，他拉起蓝窗帘往车窗外望去，蓝花楹的枝叶正掠过少年眉梢。
手机在衣袋里震动两下，掏出手机按向屏幕，锁屏亮起刻——“妈”的对话框弹出消息。
【妈:慕慕，到学校了吗？】
【日暮:快到了。】
【妈:在学校里，我不在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妈:生活费不够记得和妈讲。】
【日暮:不用了妈，我下车了。】
远处十字路口的红绿灯正在倒计时，蓝紫色的花瓣被车辆驶过的风卷起又落下，少年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教场中路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下车。”
银白色的耳机被他摘下，书包甩上肩头的瞬间，乘客一拥而上把车门堵住，许慕被卡在原地进退不得。
“你在拍什么！”
突然，女生大声质问的声音充满车厢。
纹着花臂，身形粗壮的粗暴男紧紧攥着手机，屏幕上偷拍裙底的照片一闪而过，粗暴男皱着眉，眼神中全是被告发的愤意。
“你他妈胡说个试试！老子在看自己手机怎么会拍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
粗暴男应是觉得这少女不敢指发他，才会有说出这句话。
“现在的社会分子真的是越来越……”
“就是……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趁人多拥挤做这么龌龊的事情！我看赶紧报警处理！
上了年纪的指骂声细细碎碎，听似指骂却是说着正义的语言，全车人鄙夷的目光都投在粗暴男的身上。
粗暴男咬咬牙，气急败坏的踹了一脚前座椅背，公交车停止的刹那，随着粗暴男的举动，全车人跟着颠簸，粗暴男的手机也被撞掉。
许慕被惯性甩向车杆的瞬间，有只手从他身后托住他的手肘，扶住手杆，站在他的后面稳住了脚根。
青柠混合着薄荷的气息掠过，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车门打开，大多数人纷纷下车，也仍有好奇的看着车内情况。少年见状迅速掠过许慕，将地上的手机捡起。
“法治社会还玩偷拍？”少年嗓音带着晨起的沙哑。“要不要我帮你报个警去局里玩玩？”他晃了晃手机，110的拨号界面亮得刺眼。
“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把手机还老子！”
粗暴男丝毫不畏惧的继续叫嚣，那女孩从那少年手中拿过粗暴男的手机。
“这么肆无忌惮绝对不是初犯！我要报警处理你这个社会败类！”
“你他妈装什么清高？裙子穿这么短不就是想引起注意吗！你敢报吗？”
闻言，许慕眉头皱到一起，他大步上前，毫不犹豫抡起拳头击向粗暴男。
那少年猛然拉回许慕“别冲动！”。
粗暴男捂着脸：“小畜生，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
“你！”
不等粗暴男话说出口，警察便进入车内，大声呵止，将粗暴男制服，女孩将手机递给警察交待着说:“偷拍的证据在相册里，不仅偷拍并且出言辱骂！”
司机见警察来，立马壮了胆子说:“哎对！我车里也有监控的警察同志！”
粗暴男看见警察冲进来，怒火中烧，但在警察面前也怂了下来，只能狠狠干瞪着，警察和司机说了什么，然后要求女孩进派出所做笔录。
女警察看向俩位少年。
“你们谁是协助者？”
少年扫了许慕一眼，随即回答：“我。”
女警察看着他，语气端正：“好，那么同学就麻烦配合我们去派出所做个笔录。”
少年回答：“嗯。”
许慕抬眸看向少年，光晖穿梭过蓝花楹枝叶的间隙，那细碎的一束光，与两位少年对视的瞬间叠合在一起。
“泠姐，警车到了。”
“先把王铁彪带上车。”
她身后的警察接令，拿出手铐将王铁彪押了下去，被称作泠姐的女警往少年走了几步，杏眼扫视着车内。
她把扫视的目光又打量着面前的少年，语气温和：“你还在上学的年纪吧？需要打电话和学校老师说一声吗？”
“用不着电话，我有时间。”
“谢谢你出手相助，那就麻烦警察姐姐了 。这位同学，也谢谢你！看你的校服是南桥中学，先赶去上学吧，不要迟到了。”
女孩笑脸盈盈的道谢，一边嘱咐着许慕。
许慕：“嗯。”
他把滑落的书包带重新甩回肩头，准备抬脚下车时，忽然被抓住手腕，温热的手心贴在他细白的腕间，许慕的手和面前少年的手在此时有着明显的对比。
“喂。”少年的声音清醒了些，却还略带着点沙哑。
学生卡被递在他的面前，透亮的卡套边缘还沾着他的指纹，许慕接过卡时，卡面也多出了个指纹印，并且还残留着少年手心的余温。
少年：“……”
这人手这么细而且又白？
感觉能一下子掰骨折。
许慕:“谢了。”
随后他利索的下车，蓝花楹开得格外引人注目，紫蓝色的花瓣掠过许慕的身影，洒落在地面上，环卫老人紧握大扫帚，将这些花叶汇聚在一起。
“慕哥！”
许慕闻声抬头，刘绪言正欠揍似的向他走来，好奇的声音在此刻开问：“哎？刚刚这围着这么多人干什么呢？卧槽！那是警察吧？”
“哎！是那少年犯事吗？唉呀，怎么能拿这么帅的脸去犯事儿呢，你说这可多那啥啊！”
许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不是他，罪祸魁首被扣住，押上警车去了。”
“不是这哥们啊，那挺好哈哈哈，不过……”
“不过什么？”
“这哥们怎么有点眼熟啊？你知道他谁吗？认识他吗？”
许慕移开目光向前走:“不认识，就一扫黑除恶社会好青年。别看了，快迟到了。”
刘绪言是个珍惜时间的主：“卧槽！怎么不早点说！还不快走！我可不想被狸花猫骂！”
*
7:02——
分钟卡在表盘两点中方向，南桥中学是七点十五分上早自习，政教路离学校也不远了。
少年鞋间碾过粉色花瓣，南桥学校的樱花大道在晨光里蜿蜒，重点高中的青灰砖墙上爬满了春季藤。
狂奔的少年埋怨着这文艺复兴式的建筑格局，他们从樱花大道到三号楼足足跨过了两个紫藤花架。
刘绪言扒着门框滑进教室时，时钟刚好指向七点十四分秒。
他撑住门框大口喘气，被汗打湿的碎发刘海前，眼睛亮的可疑：“黎大学委~”尾音转出十八个道弯，活像被捉住后颈的猫。
黎晓晓马尾辫扫过登记簿，手里握着登记本，少女指尖敲了敲值日表上某个被反复涂抹的名字，她眉眼弯弯，撇撇嘴，一副随时要告知你完了的样子。
“嗯……明天大扫除……”
少女话未言毕，刘绪言已经拉下脸不想再听的样子，黎晓晓沉着脸，没忍住的抬起笔。
“成交！”刘绪言闪电般按住即将落笔的手，许慕倚靠着门嗤笑出声，黎菲菲脸唰的一红把手抽出，刘绪言没有看见，注意力而是在许慕刚刚嗤笑声。
“笑屁！”
“奶茶。”
刘绪言满意点点头，上课铃声响起，许慕伸脚勾开后排座椅坐回位置上。
“狸花猫来了！！！”
“狸花猫”从办公室的方向径直奔往高二一班，长发拂过脸颊，灰色长裙被微风试图撩起裙摆，一双黑色高跟鞋踏进教室。
詹素英直径走到讲台，柳叶眼扫过教室时着，空调出风口的蓝飘带缓缓晃动。
“不错啊，卫生干净，纪律也还行，继续保持。”
“我临时有事，课代表带读，上正课时抽查你们背书情况。”
学生原本在为没被批评的情况下，沾沾自喜时在讲台下传来一片哀怨声。
詹素英说完就往办公室走去，教室里自觉得陆陆续续响起朗诵声。
窗外梧桐树的知了叫的厉害，不知道过了多久，来到了课间休息时间。
刘绪言转着篮球用气声哀嚎着："慕哥救场！"许慕枕着胳膊抬眼，看见窗外梧桐叶筛落的蝉鸣如同后颈般燥热。
少年睫毛在阳光下镀着金边，明确拒绝："不去。”
“什么？你说去，那可太好了！”刘绪言拽起人就走，把旁边作业都差点撂倒。
“别拽！我自己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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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慕被一出去阳光就渐渐变大了，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照射，许慕取下校服外套，穿着白色T恤走到超市。
天气很热，冰柜冷气形成冰凉的结界，一群少女围在超市里的冰柜前叽喳地仔细挑选着。
冰柜打开柜门的刹那冷气扑面而来，货架间的汽水已经快寥寥无几，许慕拿了两瓶汽水，结完账走向篮球场。
激烈的球场上却没看见刘绪言的身影，应该是真的知道热了，坐在哪里休息。
“慕哥！这呢！”刘绪言的声音穿透蒸腾的热浪传来。
刘绪言身边多了个人，是班级体委江野，特别自来熟且热情，乐于助人的那位。高一开学时许慕军训犯低血糖，快晕倒的时候，还是江野发现他不对劲立马报告的，高二分班后还能分到一起，也是至交的朋友了。
许慕抛出的汽水瓶在空中划出银弧，易拉罐表面的凝露蜿蜒流下，甩出几滴水珠。
江野小麦色的手臂正在冒汗，想接过汽水时，虎口处的创可贴格外的显眼，却发现根本没有自己的份。
“嘿！谢谢慕哥！”
“许慕！！你就该多买一瓶的，这天气是想热死我们吗？把我们这群热爱打篮球的人当非洲人整是吧？！”
江野抱怨了起来，许慕撇撇嘴说：“谁知道你会不会又去搬体育器材了。”
“不是！我都来球场打半天了，你都没发现我？？我不过也就帮忙收拾了两次器材吧！”
刘绪言抹着汗笑骂:“得了吧江野，就他前阵子，二班班花在旁边等着送水纠结了半天，被太阳晒得满头大汗，也没注意到人家，你说这合理么？！都没有女孩子给我送水！”
话尾被易拉罐拉环的脆响截断，许慕仰头灌下汽水，擦了擦嘴角溢出来的汽水:“有这回事？”
“你记得就有怪了！”
江野打断他们，似乎想到什么突然打趣到:“我记得黎晓晓给你送过吧？怎么就没人给你送了！”
“一边去，一边去，她就是路过的时候，我开玩笑让她顺便帮我带瓶，没想到真带了，给我的时候说是顺手的事儿，又不是自愿的。”
江野：“怎么？你还希望是自愿的啊？”
“哎不是！你少来！还有我跟你们说，听说狸花猫今早的事，是有新的转校生来我们班，不过没看见人影，估计被我们学校吓跑咯！”
江野：“也有可能是被狸花猫的权威吓跑了，哈哈哈……”
江野想了想又问:“转校生？不过这哥们运气可真衰！竟然在我们班，都开学一个月了，现在转校？人没问题吧？不过月考刚好过完几天，这哥们运气还不算太差。”
许慕灌完最后一口汽水，将空易拉罐捏扁，踩着碎光把易拉罐扔进垃圾桶，许慕头也不回地招呼道:“我回教室了，你们打。”
看着许慕逐渐变细小的身影，刘绪言长长叹了囗气:“其实，那转校生好像是之前联考，模考，市内排行榜压慕哥三分的余昭，不过也不太确定是不是，你说哪个重点学校会把自己家的这么好一颗大白菜，拱手放给自己对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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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白菜余昭在警察局做完笔录，坐在椅上听候发落，泠姐端着茶水给他倒了一杯，然后抿口茶看了眼做笔录的警察问余昭:“饿吗？你早上吃过早餐不？”
“不饿。”少年诚实应答，嗓音没有了晨起的那沙哑感。
泠姐吹吹热茶：“王铁彪那脸上的红印是怎么回事？”
“不用看监控了，当然是我打的了。”
泠姐再次询问：“你确定？”
余昭看了一眼背对着的电脑，眉眼轻扬，笑了笑依旧说:“确定。”
做笔录的警察见此，不禁无奈发笑:“小兄弟别扯了，车上的监控我们警察是会仔细看完的，而且呢，那王铁彪也指认了是你旁边那小少年打了他一拳。”
余昭毫不意外，他神情自若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故作神情道:“果然瞒不过您，不过他打的是猥亵现行犯，按《治安管理处罚法》该从轻处理吧？而且他也是被行犯人的侮辱性言语所激怒。"
“嗯，那当然能理解，不过刑法上可不能因为这样就潦草放过。”
泠姐帮忙续上话：“这行为在刑法上属于故意伤害，需承担刑事责任，除非符合正当防卫，我们会考虑到这小同学从轻处罚，不用担心。”
得到满足的答案，余昭微微一笑点点头，默认已知晓。
泠姐叹气，将热茶轻手放回桌上，指尖拨开了茶渣，摆摆手示意，男警点点头，领着坐在门外等候的女孩走了。
人影消失在门口，泠姐反手将椅背移开坐上去说：“余昭同学，如果你承认，而不是掩护就能直接走，不过看样子。”
泠姐纤细的手撕下一张白色A4纸，递在他桌前，指甲盖上残存的星空贴纸在日光灯下泛紫："余同学，你对那少年见义勇为的代价是三百字反省书。"她将钢笔倒转递来，笔帽沾着未干的蓝墨。
“你必须得留下，写完反省才能走，两百字就行，以此作为你见义勇为背锅的代价。”泠姐微笑着说完，指尖点了点白纸。
“……”
“那个少年呢，竟然是南桥中学的，我们自然也能通过监控去找他来派出所一趟。”
“所以，我一定也要受……见义勇为的处罚吗？写个什么反省吗？”
“这是我给你的撒谎一点小惩罚，我想你们应该是一个学校的，你要是能比我们速度快，让他赶来担责……”
余昭毫不犹豫：“可以。”
言毕，余昭拿起手机联系备注为詹老师的号码。
见此，泠姐呆愣住，感觉有哪里不对，刚刚还帮人家背锅，怎么翻脸比翻书快了？还是说？这就是男生之间的坑友行为？
她看着余昭的脑门上似乎刻着“卖队友不在此时，还待何时？”这十一个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