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1 ...
-
季唯从病床上起来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
他天生没什么痛感,平常小擦小碰他根本感觉不到什么,但是今天他只觉得自己两条腿好像插在了辣椒田,又热又麻,只是一个坐起来的动作,后背的t恤都被冷汗浸透了。
季唯觉得黏糊糊难受就想把衣服脱了,脱到一半,忽然想到什么,火烧屁股一样又套了上去。结果右手的手臂却忽然开始痉挛,季唯赶紧左手按住右手臂着急的套在头上的衣服也忘了拽下去。
袁琛走进病房,恰巧看到了这一幕。
助理小源憋着笑把超大果篮放在床头。
袁琛抱着手臂坐下,191的身高使他即使坐在偌大的vip病房里也显得空间逼仄狭窄。
袁琛冷笑,“你到底是摔坏了腿,还是摔坏了脑子。”
季唯闻言就知道他来看自己笑话,他早就习惯袁琛这种时不时张嘴放屁的没用技能,但还是忍不住反击。此刻他顿时张牙舞爪的套下去了t恤,瞪着袁琛那张好像谁都欠他五百万的周剥皮脸。
“你丫有病吧!”
“在gay吧遇到自己的表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袁琛读着季唯旁边亮着的手机上面明晃晃的大字标题,笑了出声。
“为了躲自己表哥从gay吧跳楼摔断了腿,季少爷,你在c城也是风光了一回。”
昨天是季唯的生日。
但每年这一天,他都像生吞了炮仗一样火大。
十几年前这一天,他爸卷着他妈的公司,和新认识的小情人跑了。
季唯一整天都压着火,手里转着笔,“啪啪”的往课桌上掉,砸的好像直冒火星,裴宝子知道他每年一到这个时候就心情不好,就提议带他去个好地方。
季唯乐出声。
高中生能有什么好地方,无非是网吧夜店。
但是裴宝子这份孝心让季唯很是欣慰。
晚上他到酒吧的时候,裴宝子坐在沙发边上正搂着个白白嫩嫩男生笑的花枝乱颤。
撞号了吧。
季唯抽了抽眉毛。
裴宝子冲他挥了挥手,季唯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旁边的男生看着他眼睛直冒绿光。
季唯长相属于那种挺干净的帅气,又蓄着长发,用裴宝子的话说,就是妥妥的日系帅哥,只要他不开口。
“你老是搂着你小姐妹,也不怕没男人要。”
季唯冷哼一声。
裴宝子有男朋友他是知道的,但是爱玩也是裴宝子的本性,季唯总不会强行要求自己的朋友和自己一样刻板的对待感情,但也免不了阴阳怪气一阵。
季唯往后一倒,在沙发上陷了下去。
这是这一片最有名的gay吧,季唯倒不是经常来玩,但是每次来都会直接往沙发上一瘫。
他最喜欢这个gay吧的沙发,比家里的那个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倍,而且这里还没有烦人的袁琛。
季唯把脑袋后面的小揪松了下来,皮套往手腕上一系,舒舒服服的靠在靠垫上。扫了一眼周围形形色色的人,竟然一个对上他口味的都没。
季唯是喜欢男人,但是不喜欢太像女人的男人。
而现在gay圈的行情,最多的就是这种人。
裴宝子给他倒了杯酒。
“大佐,喝这个。”
“滚。”
裴宝子捂着肚子笑成一团。
季唯没什么朋友,但是裴宝子绝对是个例外。
裴宝子算是他半个发小,虽然不太阳刚,但是脾气很对他的口,又总是对他散发着母性的光辉,体贴又细心,在发现两人的共同点之后迅速玩到了一起去。
用袁琛的话说,蛇鼠一窝。虽然他不知道他俩是gay,但觉得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季唯忽然感觉到后脑勺后面一道太过直白热切的视线,但懒得回头,gay吧里盯着他看的多了去了,僧多肉少,这种情况在所难免。
季唯把外套随手一脱,转身挂在了衣架上,外套勾起里面t恤,露出一段白皙的小腹,腹肌若隐若现。
靠。
不知道是不是裴宝子递来的酒度数太高,他一杯下肚,竟然好像看到了袁琛的身影。
袁琛太好认了。
站到哪一堆人里,都是鹤立鸡群,袁氏集团霸总的男模身材可不是浪得虚名。
季唯又揉了揉眼睛,警告自己不要草木皆兵。不要自己是gay就觉得谁都是gay,否则他们两家都绝后这种惨案真是闻者泪目。
再回头时有两个男孩举着酒杯走了过来,季唯兴致全无,拉了拉旁边的裴宝子,叫他上楼。
“行呗。”裴宝子大失所望,叫来服务生给他们收拾东西上楼。
这个gay吧二楼是比较清净的,有单独的包间而且装修豪华,虽然比楼下消费要翻了一倍,但季唯确实不差这个钱。
有个霸总表哥,他只要做个混吃等死的铁混子就行了。
而且他舅舅和他妈妈去世之前都给了他一大笔钱。
就算他什么都不干,也够花个二三十年。他们家几乎都有遗传的心脏病,舅舅妈妈都没多大岁数就走了,他现在虽然身体倍棒吃嘛嘛香,但是哪天如果出了什么意外,怎么算,他也能把这辈子活的够本。
季唯把存酒都取了出来,服务生来来回回好几趟。裴宝子看到了桌子上摆满了的酒,顿住了。
“都开了。”
裴宝子险些没稳住跪了下来。
“季少爷,你要喝死是么?”
“你喝不了看我喝。”
季唯虽然脸上看不出来什么,但t恤的领口很大,裸露出几乎粉色的皮肤和锁骨。他皮肤很白,温度一热,就变成粉嘟嘟的颜色。
上状态了。
裴宝子撂下酒杯。
季唯的酒量算是不错,但是也分情况,像是有情绪的时候,他会醉的很快。
“季哥,你咋忽然想上楼了?楼上就咱俩多没意思啊。”
“我好像看到袁琛了。”
裴宝子“啧”了一声,“那可真晦气。”
季唯脑袋往窗口上倚了过去。裴宝子给他递了支烟。
季唯平时一般都不抽烟,但今天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压着他喘不上来气,他接过来不耐烦的点上了一支。
他拿手搓了搓自己毛茸茸的脑袋,早上的时候起晚了,没来得及好好弄头发,现在自然卷都冒出来了。他一向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现在又满脑子都是袁琛,忍不住就提起他来,“袁琛他人不错,这些年对我这个便宜表弟也没什么话说。虽然嘴贱,但是从来没亏待过我。”
这话说的,季唯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像傍上了大款。
“可我就是烦他。舅舅一走,家里就剩我们两个,我每次一走那个楼梯的时候,我就想起来小时候他一脚把我从上面踢下来了,摔得我一脸血。算是童年阴影吧。”
裴宝子也点了根烟,“还有这一段呢,都没听你说过。”
“没什么好说的。”
季唯闭起了眼睛。
他第一次被舅舅抱去袁家的时候,推开门,就看到了楼梯上的袁琛。
十几岁的少年穿着黑色的睡袍,居高临下看着他们,神情高贵冷漠的好像是那种北欧神话舞台剧里的王子。
这个金碧辉煌的别墅在他出现之后,像是再也不会欢迎舅舅和他了,好像只有袁琛才是这里唯一的主人。
舅舅把季唯放了下去,叫袁琛下来认人,袁琛只说了三个字,“叫他滚。”
彼时袁琛的母亲刚刚去世,而他母亲生前最讨厌的就是舅舅原生家庭里的人。哪怕季唯的妈妈在icu里没有多少日子了,袁琛的母亲也没有半点心软,仍然不让进舅舅与她联系,甚至着手封锁这个消息。
袁琛的母亲死于精神崩溃的自杀。
对于袁琛来说,他失去不止是母亲,是这个家唯一和他血脉相连的人。
舅舅只不过是他的继父,而季唯,不过是一个再陌生不过的人。
他又怎么会允许其他人随意踏入他的领地?
舅舅把季唯领上了楼,袁琛没说话,只是冷冷的看他们入侵着自己的领地。
就当他们以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时候,袁琛抬起腿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之后每次上台阶的时候,他都会下意识的数着他滚下来那几阶。
他糊一脸血懵懵的站起来的时候,袁琛看到他那个惊慌的眼神,他还记得。袁琛当时说了什么,但他几乎都听不到了。
右耳间歇性失聪。
季唯想着,那时自己也并没什么恶意,掺和在这些事里面,实在无辜。
袁琛这样他不是不能理解,换作自己,说不定直接把人从二楼扔下去。能理解是能理解,但是真的置身事内又是另一回事。
季唯侧过头,打开窗户,吹了吹冷风。
他一转过头,就看到了外面停车场一个熟悉的车。
邪门了,袁琛的车怎么在这!
袁琛没开最常开的车,开了个低调的总是在家里停车场积灰的车。
刚刚在楼下看到的果然就是他!
季唯慌了,“操,袁琛在楼下!”
裴宝子吓到扭曲,妆容精致的脸蛋几乎变形“他来逮你吗?不能吧,他不是不管你吗?我操,不会他也是......”
季唯立刻感觉自己刚刚被风吹散的酒精立刻冲上了大脑。
袁琛好像这么多年确实没有谈过女朋友......
“你知道他这么大一个秘密,他不能把你灭口吧,季哥,要不你溜吧,我给你断后。”裴宝子一脸悲壮。
季唯差点被他感动哭了,但就在这个时候,门被推开了。
季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季唯,刚刚就看到你了,你也在这玩呢?怎么没说一声?”
来人是江家的小公子,是c城有名的gay,名声臭的很,去年因为一点事在学校和季唯他们动了手,被季唯打断了一条胳膊。
季唯记得好像是袁琛出面平了这事,后来碰面也只是表面上过得去。
但据说江天很记仇,当时好多人劝季唯不要轻易招惹这条疯狗,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今天江天还带了几个人,看上去要闹一场大的。
但是季唯现在根本没那个时间和他周旋,他现在脑子里一团乱麻。
“你们也没那么熟吧。”
裴宝子关键时刻一直都很靠谱,背后偷偷拽了拽季唯的衣角,让他快走。
季唯回头看了眼窗外,袁琛的车还停在外面,应该还在一楼没走,他要是现在溜的话,就只能跳窗。
楼下是有棵树,从季唯这个角度看,那棵树虽说很高,但是他长期迟到翻墙,这种高度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最难搞的是江天。
季唯迅速跳到沙发上,打开窗。
“拜拜了您嘞。”
季唯潇洒的瞄准树杈就跳了下去,但跳下去的那一刻清晰的感觉背上有个人推了他一下。
“操!”
“你他妈有病吧!”楼上传来裴宝子尖锐的喊声。
季唯掉下去的那一刻下意识护住头。
“噗通”一声摔在地上,险些砸到了旁边抽烟的人,好在那个人后退了两步。
季唯感觉浑身瞬间都麻了,抱着头躺在地上慢慢的活动着几乎一瞬间僵住的四肢。
那人迈着长腿走了过来。
在看清那个人的长相时,季唯感觉周身的血液一下冲到了头部。
“是你啊?那可真是飞来横祸。”
袁琛拍了拍衣角上的灰,笑的意味不明。
季唯干脆直接昏了过去。
袁琛刚出完差回来,几个知根知底的朋友就想拉着他来gay吧放松一下。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季唯。
季唯身边那个娘娘的男孩是gay袁琛看出来了,但是他没想到季唯也是。
季唯这么多年确实没恋过爱,袁琛还以为他缺这一部分的心眼。
目睹了季唯上楼,他借着接电话的由头就出来抽烟。这种闹哄哄的场合,他总是不太能适应。
来电话的是他助理小源,聊了大概半个小时公司的事。袁琛揉了揉太阳穴,刚要往回走,季唯就从二楼摔了下来。
袁琛抬头看了看二楼那个窗户,正好看到了江天。
袁琛伸手把季唯扶到自己车上,季唯刚刚掉下来的时候,胸前的T恤被树枝挂了个稀巴烂,露出几乎浅粉色的皮肤和几道浅浅的血痕。
忽然想到刚刚不小心看到季唯腰间裸露出的小腹。
袁琛顿了顿,点起支烟,无声笑了一下。
“年轻真好。”
季唯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就出院了,正好错过了高二的期末考。
季唯顿时感觉自己好像赚了。
听裴宝子说江天那天之后就被他爸送去美国读书,本硕博连读,估计是袁琛的手笔。
季唯笑的在床上乱滚。
但是想到袁琛,季唯又是一阵浑身难受。
好在好久都没和他打过照面,要不然还真尴尬。
去一楼倒水的时候,路过袁琛的书房,动作都变得轻手轻脚。
袁琛书房的灯还亮着,季唯看了眼手表,已经一点多了。
霸总真忙啊。
季唯走下楼梯的时候,完全没注意到沙发上还有一个人。
“几点了。”
听到袁琛的声音,季唯浑身汗毛竖起了一秒。
袁琛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配着他低低的音调,好听是好听,但不适合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听。
“一点二十六,快一点半了。”
季唯拍了拍被他吓得一激灵的胸口,给他如实念道。
季唯闻到客厅那股浓重的酒味,他自己平常虽然喝酒,但是一天没吃饭,还是捂住嘴巴小声的干呕了起来。
“一点半了.....”
袁琛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
季唯搓了搓自己的卷毛,还是给袁琛倒了杯水放在一边。
袁琛呼吸声很平缓,像是睡着了。
季唯忍着干呕的冲动,呼了口气,上去拍了怕袁琛,“袁琛,上去睡啊你。”
袁琛自顾自含糊不清的念着什么,眼皮都没抬一下。季唯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只看到他轻轻颤动的嘴唇。季唯因为耳朵不好有看人唇语的习惯,但是光线太暗只能勉强的看出他念了一句自己的名字。
季唯皱了皱眉毛,下意识转头就走。
袁琛一喊他,准没好事。
走到楼梯口,又停住了。
下午下来坐了会开了空调,这会儿空调的冷风灌到裤管凉嗖嗖的,袁琛就单单只穿了衬衫。
季唯想了很多。
从袁琛感冒引发股市大跌,再到会有股民破产心灰意冷跳楼诸如此类。
季唯只好捏着鼻子去沙发那边找空调遥控器。
操。
遥控器在袁琛屁股底下。
季唯拍用小腿探了探袁琛的腿。
“动一下。”
袁琛连手指头都不抬一下。
季唯强压着火气,小说骂了他一声,“怎么跟死猪似的。”
季唯手探到袁琛屁股附近,用这辈子都没用过的手速抽出遥控器,拿到遥控器的那一刹那,季唯甚至后悔自己没有走上电竞职业选手那条路。
客厅几乎没有什么光线,季唯感觉这个遥控器拿到手上有点不对劲,怎么摆弄都不动,就拿到有月光处看了一眼。
竟然是电视遥控器!季唯八百年没看过电视了,只记得颜色都是灰色的,哪能想到竟然会拿错。
忍住,不能摔!
睡梦中的袁琛无意识的换了个姿势,动了一下手臂,从季唯的脊背腰间滑落,季唯呆住了两秒,浑身一阵冷颤。
一瞬间季唯火“蹭”就窜了上来,扬手便要当场示范小擒拿。
手刚要碰到袁琛,就被他反客为主擒着手臂背着压在身边。
袁琛爱健身季唯知道,但是他没想过袁琛这么大劲儿。
季唯现在完全没处使劲儿,况且谁饿了一天肚子能有劲儿呢。
季唯试着再扑腾了两下。
季唯冲他耳朵边吼了一声。
“是你他妈先摸老子的!”
季唯原本以为袁琛醒了,结果丫好像根本没醒,在他耳朵恶狠狠喊了一声:“睡觉!”就彻底没了动静。
季唯感觉自己左耳朵也要被他吼聋了。
但就是没把他放开,一双手嵌在他手腕上,像是锁子似的。
袁琛有起床气他知道,每天早上起来的脸黑的像是锅底一样,季唯一句话都不愿意和他说。
季唯挣扎了拱半天,袁琛都没有动静。
好饿好困好冷。
完全没力气起来和他打一架。
季唯往沙发里面拱了拱,让袁琛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小那么一点。
妈的明天起来他肯定羞愧到爆炸。
在完全睡着之前,季唯是这么想的。
清晨的阳光照在脸颊上,带着毛茸茸的触感。
季唯很少这个时间清醒着,今天也和一样很困,但是不一样的累。
累的像半夜梦游爬到工地干了一晚上力工,浑身又酸又胀。
尤其是后背。
更像被工地的麻袋抡了一来回,麻袋里还要装着几百斤的大铁锤。
季唯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毯子从身上滑落,露出少年白皙美好的□□。
“醒了。”袁琛的声音从背后幽幽响起。
早上醒来听到袁琛的声音无异于穿新鞋出门踩到了狗屎。
季唯意识到自己光溜溜之后立刻一个鲤鱼打挺拉开毯子看了眼自己的内衣是否健在。
“你他妈对我做了什么!?”
“你多大了还在这跟我在这公主闹觉,要睡上去接着睡去。别在这碍眼。”
袁琛坐在另一个沙发上,好像是刚洗完澡的样子,褐色的发丝温温顺顺的趴额头上,叼着根烟在看报纸。这张脸这个身材即使翘着二郎腿也像是真人画报。
“你是畜生吧。”
季唯盯着他看了半会儿,嘟囔了一句,搓了搓毛茸茸的脑袋,看到了厨房那边在做早餐的小阿姨。
衣服应该是阿姨给换的,袁琛这个臭洁癖估计醒来了碰都不愿意碰他一下。
不过他倒是讶异着袁琛的脸皮,虽然是gay但是抱着自己名义上的gay表弟睡了一觉,这人怎么一点羞愧的表情都没,越活脸皮越厚。
季唯适时干呕了一下。
胃里空荡荡的,猛地一闻到饭香味感觉更不舒服了。
季唯拽着毯子把自己包的像个蚕蛹一样严严实实回了房间。
“季哥,江天前两天又被他爸揍了你知道么?肋骨好像打断了一根,让他狂。”
季唯边喝着小阿姨送来的粥边听着裴宝子滔滔不绝的絮叨。
“不知道啊。”
江天他爸家暴这事大多人都心知肚明,但在他出国之前还要揍这么一通可能就是不想让他走。
但是打断了肋骨。
季唯皱了皱眉毛。
亲父子这么下手也太狠了。
“有什么样的爸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他那副模样都不值得咱们可怜。”
“嗯。”
季唯漫不经心答应了一声。
小阿姨明天还要回去照顾孙子,季唯明天又没饭吃了,他一直都不喜欢吃外卖,总觉得又不干净还有股子呛口的油烟味 。
玩游戏玩到下午,季唯房门被敲了一下。
“晚上出去吃饭。”
门外传来袁琛欠揍的声音。
季唯从床上蹦起来。
闲死爷了,终于出去了!
季唯肩宽腿长,穿什么都能驾驭的很好。
袁琛很少带他出席各种饭局,一年一两次,但每次一和袁琛一起出门的时候,季唯感觉自己青涩的像是小学生。
季唯在车后座坐着,看到后视镜前面的西装革履的袁琛,深深感叹一句,斯文败类。
袁琛的脸即使在他完全不能被忽略的傲人身高面前,也能加更多的分。
“你眼珠子都要挂在我脸上了。”
袁琛开着车也没看后视镜,不咸不淡的开口。
“你眼睛长后脑勺上了?”
季唯翻了个白眼,抻了抻自己的黑衬衫。
抬头看了一眼袁琛规规整整系着的领带,再看一眼自己出门时臭美松开的两个扣子。
老男人还装什么禁欲系......
下车时季唯还在下意识和他保持着距离,刚刚在饭桌上他俩几乎0沟通,就连偶尔对上眼神,都被季唯错了过去,旁边不少人眼里都是吃到真瓜的眼神,袁家表兄弟两个不和睦石锤。
“怎么还矜持上了。”袁琛又开口,回头看了他一眼。
袁琛酒量很好,即使喝醉也不会轻易断片,早上一醒来发现怀里的季唯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季唯睡着的样子很乖巧,全然没有平日嚣张的样子,袁琛忍不住多看两眼,但季唯身上沾满了他的酒臭味 ,他强忍着不适把他和自己剥了个精光衣服直接丢进了垃圾桶,然后自己进了浴室。
他此刻也没想太多,就是存心想逗季唯一下。
“你什么意思?”
季唯挑了挑眉毛。
袁琛没说话,勾着嘴角。
袁琛的笑一直都这样,嘴唇很薄,眼睛黑漆漆的一片,笑起来又痞又坏。
但季唯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那点破事,就觉得他笑的不怀好意,抬头就感觉他脑门上挂着两个字:欠揍。
“笑你妈,你什么意思?!”
季唯一拳抡了过去重重砸到他脸颊上,撸着袖子还要往上冲。
“我忍你很久了!要不是看在舅舅的份上,我他妈第一个锤爆你!”
袁琛过去直接把他摁在墙角,一只手肘压在季唯胸口,另外一只手伸出来擦了擦嘴角。
见血了。
这傻逼下手怎么这么重。
袁琛当下就感觉脑子里一阵晕眩。
季唯骂骂咧咧的刚要抬起膝盖给他一脚,发现袁琛直接直挺挺倒在他面前。
“你他吗别碰瓷,给我起来!”
季唯踹了他一脚,发现袁琛真的晕了。
季唯傻眼愣在原地,袁琛一个一米九的霸总,竟然晕血?!
季唯手忙脚乱连拖带架打车把袁琛送去医院的时候,袁琛其实意识就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傻逼。”
袁琛听到季唯低低的嘟囔。
袁琛心里很想笑。
这么多年季唯还是那副张扬舞爪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几天几乎通宵的工作量太累了,袁琛此刻感觉浑身疲惫但是就是怎么都睡不着,一根弦却紧紧绷着,脑袋里一团乱麻,好多尘封积压的往事都在他脑海中匆匆掠了过去。
他妈去世的那天,连天都是灰暗的。
在他妈去世前的那几个月,她快把他和他继父折磨疯了。
他每天回去的时候,隔着门都会听到里面刺耳的尖叫,看到男人垂着头黑着脸走出来一言不发。
他继父从来都是在逃避和他妈吵架,他是一个脾气很好看起来有些庸碌的男人,他妈瞧不起他和他的家人,甚至不让他去管自己的亲妹妹,但是他会用他的方式笨拙的对袁琛好。他总是在迁就着他们。
他没有意识到一味的忍让,从来只能助长他妈的气焰。
她的控制欲把自己折磨到自杀。
责任不在任何人。只是他当时却没有意识到。
那段时间他总觉得他脑袋都空了,什么东西却在他心里越压越沉。学校也请了假,每天在家待着房门一关,坐在椅子上一坐就是一天。
每天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的都是他妈生前的事,那些刺耳的尖叫好像要戳穿他的躯干,明晃晃扎埋入他的心脏。
直到季唯的到来,就是他一切的导火索。
季唯当时个子还没到他的腰。从楼梯一路滚下去,站起来时漂亮的脸上都是血。
他在继父的呼喊中脱力的跪了下去,双手抱着头不停地在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可是季唯却没有听到。
季唯栽倒在地上的时候。“砰”的一声。
他总是能想到这些。
他无法想象自己有多愧疚,自从那时之后他看到血都止不住的在眩晕。
但他后来没有再和季唯说一句对不起,他妈临终时也在和他一直说着对不起,他觉得这三个字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力的东西。他试着要用自己自以为是的方式去保护他偿还他,但是季唯好像不能接受。
今天季唯的爆发他一点都不意外,甚至很庆幸。
他们都活的很压抑。
他可以这样,但他不希望季唯这样,或者说不允许。他要纵容季唯肆无忌惮的活在有阳光的地方熠熠生辉。
下车的时候由于季唯下车关车门太快,完全忘了袁琛这一号人,袁琛脑袋不受控制的还撞到了车门。
袁琛感觉一阵剧痛伴随着头懵。
醒是醒了,但是就是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任由季唯架着他上了电梯,季唯可能是折腾了一通也没什么力气了,侥幸就把他直接撂到了电梯壁上,在电梯门开的时候,袁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袁琛感觉自己再不醒过来,连今天都活不过去。
季唯抻着他把他放在病床上,累的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袁琛试着抬了抬手指头,哑着声音喊了他一句名字。
“对不起。”
说出来的那一刻,好像心里一块大石头猛地一下落了下来,砸出清亮的水花。
“对不起...”
季唯愣了一下,虽然现在凑上去再让他重说一遍看起来有些臭屁,可他真的不太能听清。但是大概的口型他还是能看到,他还是想听他再说一遍。
季唯凑了上去,露出左耳朵,“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袁琛开口,“对不起,这么多年对不起,你想听几遍都行,这是我欠你的。”
“哦——”
季唯特意拖长了一段音,尽管这样看起来特别特别臭屁,但是无所谓,他就是臭屁精。天知道他等了这一天等了多久,久到以为袁琛的嘴就不会发dbq这三个音节。
“你是不是想听我说没关系,你快滚吧,你聋一个耳朵试试。”
他想着妈的狗屁,你说一百遍一千遍也没用,爷根本不接受道歉。但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语气有多放松。
袁琛勾了勾嘴角哑声笑着,扯得嘴角的伤口一阵抽痛。
这才是季唯。
医生过来嘱咐了袁琛要注意休息,不要太过疲劳之类的话,袁琛打了一针便和季唯回了家。
“过两天来公司吧。”袁琛进门的时候和季唯说。
声音很轻,他俩离得很近,季唯一抬头看到袁琛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吓了一跳。
“我去公司干嘛啊,我一高中生,我可不想保洁阿姨失业。你这个脸好像死人。”
袁琛好像真的很累,也懒得理他,“那你就在家做饭吧,小阿姨请了半个月假。”
做饭?
是他做掉饭还是饭做掉他?
季唯拿着锅铲子匆匆跑了出来,虚掩住门。
果然还是饭做掉他。
季唯使用了自己多年了读书积攒的一分一毫都没用过的技能点,端出来了一碟黑呼呼蔫不拉几的菜叶子。
随后就是,微波炉开始莫名其妙的冒黑烟,一屋子全都是,季唯捏着鼻子迅速的冲过去拔掉了电源,打开所有窗户之后逃了出来。
季唯看着手里的锅铲,天气很好,但他第一次感觉人生这么迷茫。
季唯掏出围裙里的烟,点上了一支,蹲下身给裴宝子打了个电话。
“我刚刚差点把家炸了。”
知道了前因后果,裴宝子笑的很大声。
“不愧是你,季少爷,你就弄个简单的面条,煮点菜和肉,放点味极鲜...”
裴宝子那边传来一个娇俏的男声,“宝泉,过来玩啊~”
季唯头皮一麻,这他妈是什么0溢事件!
“你他妈在哪呢怎么身边还有这么多莺莺燕燕!”
裴宝子笑声震得季唯放低了话筒,“别吃醋啊,哪天带你来,都是姐妹~”
“姐你奶奶妹!”
季唯挂掉电话,气不打一处来,起身踹了一脚门,门受力直接“砰”一声关上了。
季唯表情瞬间凝固。
他没拿钥匙。
“神经病都他妈神经病!” 季唯又踹了两脚门才作罢。
十一月份的天气,他连个外套都没穿,还有家不能回。
十分钟后季唯搓了搓冻红的手,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袁琛问问他什么时候下班。
一抬头就看到了袁琛的车。我的表哥是一个盖世英雄, 有一天他开着大奔来接我。
季唯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他动弹了一下想起身,腿却麻了,不知道是蹲麻的,还是冻麻的。
“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跟流浪狗似的。”
袁琛从他身边经过开开门,手有意无意的擦过季唯的小卷毛,被季唯握住。
袁琛挑了一边眉毛。
“扶一下。”
季唯借力站起来,小腿忽然抽筋,一个没稳住向前一摔,把站在屋里的袁琛都带倒了。
倒下去的时候袁琛一脸错愕,“我还以为lili借尸还魂了呢...”
lili是季唯前几年领养回家的阿拉斯加,季唯好吃好喝的供着,和他也不亲,见到袁琛就扑。
季唯脑门砸到了袁琛锁骨上,砸的他眼冒金星,他勉强支着地面撑了起来。低头好像看到三四个袁琛的重影。季唯另一个手摩挲着找眼前的空地,结果摸到了袁琛的脸。
老男人皮肤真好,又滑又弹,还挺会保养。
“傻逼。”
袁琛叹了口气,一把把他拽起来丢小猫小狗一样丢到沙发上。
季唯被丢的天旋地转,脑袋里全都是大大小小的问号。
袁琛大学是学的丢铅球么?
为什么他一个一米八几一百三十几斤的年轻小伙子能被这么轻松的丢了出去?
爷们了十几年,结果在十八岁之后忽然感觉自己更像一朵娇花。
季唯拍了拍脑袋,试图让自己把这种不清醒的自我认知赶紧抹杀。
“你是傻逼么?蛋糕带着包装袋放在微波炉,你想吃炭自杀么?”
季唯很无辜的看着他。
蛋糕是裴宝子他生日那天给带的,他拆开外面花里胡哨的礼盒就扔进微波炉。
袁琛包着纸巾捏出一大坨黑乎乎的东西,转身看到了桌子上一系列的同样黑乎乎的菜叶子。
袁琛深呼吸了一声,“懂了,你是想毒死我继承我的家产。”
“反正你是gay以后也后继无人,年纪大了,早做打算。”季唯起来把菜叶子直接倒到垃圾桶,刚打算开口说要定外卖。就看到袁琛把外套递给他,系上围裙,撸起袖子,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季唯睁大眼睛,“这你也会?”
霸总是什么全能型选手?
“做饭不是有手就行吗?”袁琛看了他一眼,笑了一声。
季唯把嘴拉链似的拉起来,还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袁琛止不住笑,点了根烟煎着牛排。
季唯坐在沙发上,看着袁琛在那边忙碌的的背影。
鼻子忽然一酸,季唯赶紧揉了揉。
自从舅舅去世之后袁琛就一直很忙很少回家,两人几乎几个月也见不了一次,偌大的房子只有季唯和不太会说话的小阿姨,大多数时间季唯都在房间,除此之外都和裴宝子厮混在一起,裴宝子也一个人住,裴宝子聒噪,他总觉得有个人说话才不孤单。
裴宝子好是好,就是不是季唯的口味,一开始两个人走得近好多人还以为他俩在一块了,裴宝子的男朋友是个十八线小爱豆,还找过季唯的茬。
这个事好像最后也被袁琛平了。
季唯叹了口气,这么多年,袁琛好像一直都在照顾他。
袁琛今年也才二十七岁啊。舅舅走那年袁琛才不到二十岁。
季唯记得那天家里忽然进来了好多面色不善的人,袁琛起身把他拉到了自己身后,然后自己一个人面对来自世界突如其来的铺天盖地的恶意。
他那天差点被争夺他母亲遗产的亲生父亲和小三带走。
季唯那时候才意识到,袁琛在保护他,而且很努力。
后来他逐渐长大了,他的世界也变的逐渐出现了很多二十岁左右的人。
他们的二十岁更像是一场狂欢,而袁琛的二十岁就充斥着接踵而至的责任和负担。
袁琛总是在沉默的守护着他的安逸。
“吃完把碗盘子洗了。”
“嗯...”
袁琛煎了两个牛排,还煮了一锅番茄汤面。
“喔喔喔好...还行。”
袁琛把另一盘牛排推了过去,“都是给你弄的,你比lili吃得还香。”
季唯嘴里塞着牛排含糊不清,“你喂猪呢?我就说你偷偷喂狗,你还不承认,我每次回来给它吃它都不吃了,我成狗不理了。嗯?你吃过了?”
“嗯。你把门踹警报了我开着会手机一个劲儿响,我把门口监控一调就看到你趴门口。”
季唯噎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骂了一句,“人那叫蹲,傻逼。”
“叫声哥下午带你玩去。”
袁琛忽然来了一句。
季唯眼睛亮了亮,“去哪啊。”
“叫哥。”
“我操你怎么这么墨迹啊。”
“滑雪。”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季唯好久都没去滑雪了,此刻眼睛直接冒起了绿光。
“诶——” 果然是阿拉斯加。
季唯这辈子好像都没叫过他几声哥,袁琛伸手摸了摸季唯大脑瓜。
季唯一愣,袁琛也一愣。
几秒后,袁琛表情自然的站起来,“收拾完了就走吧,我记得你那年还买了不少滑雪装备呢。”
季唯的兴奋立刻冲破尴尬,“我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