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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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汗顺着虞宁的额头一颗颗滑落在地。
她被这剧痛攫住，不自觉地拱起脊背，四肢颤抖。
“这……”
彭元正大吃一惊，忙上前一步，又捞起了虞宁的手腕去探。这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现在突然状况急转直下，好像下一秒就要猝死当场？
难不成真像她方才所说，不慎中了共生术？还是有什么其他旁的东西？
不、不对……
彭元正眉头紧锁，神色渐渐沉重起来。
即便他重新又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分辨，虞宁的灵脉当中依旧是干干净净，半分异样也无。
“这不对劲。”
他语气严肃，对陆小双极快地连下数道吩咐：“快去将我那套寒金针取来，再从匣子里把第二个丹盒中的护心丹拿来。”
“不、护心丹来不及……”他语气顿了顿，毫不迟疑地改口道：“改拿那瓶灵玉髓，在药匣暗格里，上头系着红线的那个。”
“快，速度快！”
陆小双难得见他露出这样急躁的神态，也难得见他动用那瓶视若珍宝的灵玉髓。想来虞宁的症状来势汹汹，不容乐观，当下忙不迭应了一声，足下生风转头就向殿内奔去，差点把自己绊了一个趔趄。
见陆小双那根迎风招展的银白发带消失在门后，裴岫动了。
他从指尖牵出一根极细极浅的赤红丝线，然后极有耐心地一圈圈将它绕成一颗黄豆大小的珠子，擎在指尖。
一股奇异的沉香气息从这颗赤红的珠子上散发出来，慵慵懒懒地逸散在殿内，绕过裴岫的手指，绕过彭元正的鼻尖，然后缠上虞宁眉间。
沉香明明应当是极为厚重的香气，珠子的形态和颜色也昭示了它明明与金火相关，但彭元正却分明从中嗅到了一缕轻盈冷冽的意味。
像晨曦下的初露，又或是雨后一碧如洗的天空，空谷淙淙的寒泉。
“这是……”
彭元正鼻翼微动，盯着这颗赤红的珠子，若有所思。
若他没有看错，这赤红的丝线分明是凝成实体的识海灵液！
彭元正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下意识地闭目自观，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识海。
那不过是浩渺天地间的一方小小寒潭，波光粼粼，灵液颜色剔透，薄而无味。
他嗅着殿内的奇异香气，倒抽了一口冷气。
要知道，虽然名字为海，但识海和海毫不沾边，反而更像是一片荒漠。修士们的识海大多空渺，只有随着修为境界的提升才能向其中注入一汪细流，是为灵液。
灵液蕴养生息，和修为息息相关，唯有传说中修为近仙的修士大能，才能真正将识海变成一片真正的灵液之海。这东西凝聚着修士的修为，能被积攒下来填进识海已是不易，谁会反其道而行之，从识海里面往外抽？！
也就是他裴岫敢这么想，也只有他裴岫能这么干！
彭元正胡子一吹，心头暗骂：这个仗着自己特殊就闭眼胡来的做派，还真是没变过！
裴岫没有解释的意思，甚至没有分给捶胸顿足的彭元正一个眼神。
他将指尖的灵液珠又绕得圆了些，然后手指轻弹，将这颗赤红的灵液珠弹向虞宁眉心。
虞宁本就生得一副素白娇艳的脸，在这蚀骨剧痛的侵袭下，更是被折腾得毫无血色。此刻这灵液珠落在她眉心，一点殷红如血，衬得她面色更白，眉目妖冶。
彭元正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裴岫，又气又急。
胡闹！即便他身份特殊，也断没有将自己的灵液融进旁人身体的道理！
他这样会害了她的！
彭元正一拂衣袖，运起灵力就要上前将那颗液珠包裹住抽回——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那点殷红迅速融入虞宁的眉心，像是火焰没入薄雪，倏然消失不见。
“糟了！”
彭元正暗道一声不好，手上已捏住了几枚灵符，他抬眼正要怒斥裴岫胡来，发现方才还被痛楚折磨到瑟缩颤抖的虞宁，不知何时已渐渐平静下来。
厚重绵长的沉水香气萦绕在鼻端，虞宁跪坐在原地，觉得眉心有火在烧。
那像是从额头没入身体的一簇火，顺着血液流转的方向轰轰烈烈地碾压过去，将一切阻拦和涩滞都燃烧殆尽。
四肢那种被针扎的痛楚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火辣辣的灼烧感，顺着四肢百骸转过一圈，压下痛楚后又回流到心口，然后盘踞在那里，蓬勃有力地燃起一团跳跃的火。
一下一下，随着虞宁脉搏跳动的节律，猎猎燃烧的火。
虞宁觉得自己的皮肤随着这火的燃烧，渐渐烫了起来。疼倒是不疼了，现在她更像是一个高烧渴水的病人，浑身乏力，只想寻求一丝清凉。
她蜷缩在地上，将额头贴近冰冷的方砖，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多亏彭长老这个人形制冷机，把天水殿搞得像个冰窖一般，方才她有多嫌弃殿内的温度，现在就有多感谢。
她这样想着，又向彭长老所在的方向挪了挪。
等疼痛感和烧灼感都渐渐远去，虞宁缓了缓神，躺在地上看向裴岫，声音干哑：“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这个情况和她的修为有关？
活不过十天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心头盘旋着太多疑问，目光在彭元正和裴岫身上来回打转，想得到一个确切的回应。
见虞宁的状况有所缓解，彭元正再一次瞪大了双眼。那雪白的胡须像是能感受到他心绪的起伏，又扑簌簌结出了一连串细密的霜花。
识海灵液虽然珍贵，但也只是凝结了修士的修为而已，断没有什么解毒治伤的功用。如若贸然引入旁人的灵液想为己所用，反而会引起相斥的效果，轻则损伤识海，重则修为相噬。
可裴岫的灵液珠，为什么能遏制虞宁方才伤势的发作？
除非——
彭元正脑海中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测，当场打了个激灵，恨不得自戳双目，就当他今日从未见过虞宁和裴岫，更没有见到刚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他吞了口口水，努力将目光从虞宁身上收回来。
裴岫的灵液珠不和虞宁相斥反而相融，更是肉眼可见地治愈了她的伤痛……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虞宁的伤和裴岫同根同源！
他就说方才虞宁这呕血的操作，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
不过裴岫可不像她这样疼到浑身颤抖，他连呕血都呕得云淡风轻，姿态优雅得像是无事发生一般。
等等，难不成这玩意发作的时候不仅呕血，还附带这么强烈的疼痛效果吗？！
彭元正大惊，他虽然对裴岫身上的血脉禁锢有所耳闻，但也只是在古籍上匆匆看过一眼，即便知道禁锢发作之时的症状和痛苦，但裴岫一直不说，他便也觉不出有多难熬。
可是……
彭元正目光闪了闪。
这绝不是什么可以大肆宣扬的推断，若事情真如同他想的这样，那裴岫这样堂而皇之的把这事递到他眼前摊开，是想让他在其中帮忙做什么？
虞宁觉得自己的力气恢复了几分，一直瘫在地上也不成样子，于是挣扎着站起身来。
“彭长老？”
她看出彭长老目光游移，像是知道些什么。
彭元正避而不答，躲开了她的目光，反而犹疑地看向裴岫，试探道：“该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裴岫点点头。
“可是她的血脉没有异样。”彭元正纠结地蹙起眉来，低声道：“而且你知道的，这世间能承担住那禁锢的……”
“只有一个你。”
彭元正不自觉地放缓了语气，尾音轻得像是一声叹息。
他又没头没脑地问了裴岫一句：“昨夜是满月？”
见裴岫点头，他长吁了一口气，“果然。”
缠绕在裴岫血脉中的禁锢，会在每逢满月过后的第二日日中发作，如果真如他猜测的那般，虞宁和裴岫不知为何共担了这禁锢的术法，那么方才虞宁呕血的时候，裴岫所承受的痛苦只会比她更多。
明明是那等邪恶的禁锢，是会随着修为的提高而翻倍的痛楚……虞宁不过堪堪练气，就已经痛成这个样子，那以裴岫的修为……
可他面上毫无异样，谈笑自若，连眉头都未曾蹙过一下。
彭元正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现在多了一个虞宁和他共担这一禁锢……说不清是好是坏。
虞宁听不懂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但直觉自己的异样和裴岫脱不开关系。
见她依旧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彭元正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他们二人共担禁锢具体是什么情况，但有一点裴岫说的没错。
练气大圆满，在这禁锢下撑不过十天。
怪不得裴岫亲自找上门来让他给虞宁重塑灵根，不重塑不是等死吗？
要想活命，只能拼了命地修炼，再修炼。迎着修为越高反噬越重的痛楚，在这禁锢的术法下寻得一线生机。就像裴岫当年那样。
思及此处，彭元正抹了把脸，欲哭无泪地想，可是谁他妈有裴岫那等天资啊！这不是为难人家小姑娘吗！
他幽幽地瞪了一眼裴岫，目光里满是控诉，转头问虞宁，“小虞啊，你是怎么和他牵扯到一块的？”
“方才你和我说的共生术，是和他连接到一起了吗？”
虞宁点点头，把昨夜二人的情形言简意赅地讲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
虞宁又看了一遍技能面板的说明，“虽然不知道怎么触发的，但是等我们之间的境界差异缩小之后，应该就可以解除现在这种情况。”
解释完了彭长老的疑问，虞宁接连抛出了自己的问题，“方才你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刚才是怎么了？和这共生术有关系吗？”
话已至此，她终于问出了一直没有来得及确认的问题：“裴师兄……是什么境界？”
彭元正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神色复杂，终于一个没绷住，在脚下嗖嗖结出了一连串的霜花，吓了虞宁一跳。
谁？你管谁叫师兄？
虽然裴岫年龄不大，但真要论起辈分来，那可是他师叔祖！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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