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
“万万没想到这话传得变了味，变成了我自称和乔师兄青梅竹马。”
虞宁背锅认错一气呵成，行了个标准的躬身大礼，“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口无遮拦，不该拿这事儿来编排话本子，平白给柳师姐添了堵。”
“话本子？！”文昭昭惊道：“你怎么敢——”
你可真敢想！
柳姝云显然也是有些意外，一时间愣在原地，半晌后长舒了一口气道：“既然是误会，我又怎么会怪你呢。”
虞宁和文昭昭一个低着头认错，一个沉浸在传言根源居然是话本子的震惊里。因此没人察觉，柳姝云的笑意第一次没有到达眼底。
长睫闪动着掩去眸中所有的情绪，柳姝云安静地听完了虞宁所有的解释。
巧言令色。
什么青梅竹马的话本子，什么以讹传讹，都是假的。
只有乔文谦提起虞宁时那一反常态的模样才是真的。
柳姝云心里这样想着，唇角还是一如既往地勾出标准的弧度，伸手扶起了虞宁。
“起初听闻此事，我确实是有些难过的。”她语气苦恼，带着些佯嗔的意味，“但文谦师兄的爱慕者众多，我也是知道的。”
“误会解开了就好。门内弟子传的那些风言风语，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她一面劝慰虞宁别理会那些流言，一面攥紧了掩在袖中的手掌。
指甲嵌入掌心，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她像是浑然不觉得痛，表情依旧云淡风轻。
柳姝云原本不觉得虞宁对她有什么威胁。
内外门的弟子间隔着一道天然的沟壑，只要虞宁一直被压在外门，就不会有机会进一步和乔文谦接触。
起初她收买何佑海，就是打了这样的算盘。
乔文谦一心向道，即便曾对一个外门的女修短暂动过心，也不要紧。
她也不想去深究乔文谦和虞宁之间到底有没有瓜葛，无论他们之前是否相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只要他们不再有见面的机会，日子久了，随着乔文谦的修为日益精进，需要用到她背后世家的地方只会越来越多，谁还会想起一个小小的外门女修？
只要让虞宁和乔文谦之间保持住这种修为的差距，就够了。
在见到虞宁本人之前，柳姝云一直是这样想的。
一个修为低微的外门，能在乔文谦那等爱剑如命的天才心里翻出什么风浪？
可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她不能允许和乔文谦的感情被任何人破坏，即便是染上一丁点卑微的尘埃，也绝对不行。
她绝不像文昭昭那个暴躁的性子，遇事只会提着剑乱砍一气，找人出气又连借口都找不好，平白惹得师尊生气。
她有更高明的手段。
神不知鬼不觉，除去一切惹她不快的尘埃的手段。
她这样想着，强行压下心头的嫉妒，语气轻快道：“虞师妹真是个有趣的人，不过要想写好话本子，总不能凭空想象。”
“虞师妹不妨先努力修炼，提高修为拜入内门，这样也好近距离和师兄交流。”
“我看你在天水峰打坐，想来也是看中了此地灵气丰沛，不过你若是想长久在这里修炼，只拿清心草除瘴怕是不够……”
她将方才打算送给虞宁的几株清心草收起，转头看了文昭昭一眼，“昭昭，方才给你的那瓶静心丹……先给虞师妹拿着吧。”
“等下回峰我再给你拿新的。”
柳姝云眉眼含笑，看向虞宁的眼神里充满了对后辈的宽容，像是完全不在意之前宗门内因虞宁之前传出的风言风语一般。
虞宁泪目，柳师姐当真是个好人，不过要从文昭昭那个火爆脾气手里抠走丹药……
果不其然，文昭昭又炸了。
“柳家的静心丹，她也配？！”
文昭昭恨恨地瞪了虞宁几眼，在柳姝云的催促下，不情不愿地将瓷瓶掷到虞宁怀里。
“你和昭昭不同，她用静心丹是为了压制毒发，你是用来清心避秽。若是日常打坐修炼，以天水峰的瘴气来看，每月服一枚也就够了。”
柳姝云鼓励地对虞宁点点头，“柳家的丹丸与别处不同，用料都是一等一的好，定然对虞师妹的修炼有所助益。”
虞宁打开瓷瓶嗅了嗅，一股清凉的药香顺着鼻腔冲向额头，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多谢柳师姐。”
她对柳姝云认真地道了谢，不出所料地看见文昭昭在一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可真是走了狗屎运。”文昭昭嘟嘟囔囔道：“柳家的丹药价值千金，远不是你这种穷鬼外门能负担得起的。也就是柳师姐心善，见你修炼艰难这才慷慨相赠。”
文昭昭瞟了一眼柳姝云，心头有些窝火。
既然已经知道了之前门内那惹人不快的传言是虞宁所为，她怎么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又是鼓励虞宁修炼拜入内门，又是好心赠药？
若是虞宁真的脱颖而出，进入内门和乔师兄朝夕相对……这不是给她自己添堵吗？
是对她自己太过自信，还是有其他的考虑？难不成在柳姝云心里，维持一个完美大度的师姐人设，要比和乔师兄的感情还重要？
算了……反正以后心累的又不是她。
“吃过静心丹再在天水峰修炼，事半功倍。”她对虞宁阴阳怪气道：“快去找个地方打坐吧，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在一众外门弟子中脱颖而出了。”
“别挡在大殿门口碍着我们的路。”
文昭昭嫌弃地挥挥手，又抬头看了眼天色。眼见着日头渐渐爬上树梢，她难掩焦急道：“柳师姐，这眼看就要到午时了，怎么还没人出来开门？”
午时了？
虞宁竖起耳朵。啧，看起来裴岫鸽了她。
平白让她爬了小半天的山路，结果连个人影儿都没看见。不过今日天水峰也没白来，最大的收获是在峰顶偶遇了柳师姐，不仅让她当面澄清了谣言，还得了柳师姐一瓶静心丹。
若是真如文昭昭所言，这样能极大加快修炼的速度，那解除契约术也指日可待。
她掂了掂药瓶，打算服一枚静心丹，再找个阴凉的地方打坐试试看。
柳姝云手里捏着先前用来叩门的牌子，在殿门口来回踱步，坐立难安。
文昭昭心急，她又如何不急？
宗门上下人人皆知，彭长老性情古怪，一人守一峰一殿，除去他为数不多的几名弟子和药童能自由出入之外，天水殿的门禁严到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弟子们都笑称，若是没有拿着他特制的号牌，怕是即使掌门明源真人亲至，轻易也叩不开这扇门。
握着号牌硬闯天水殿取药……还真没人这么干过。
柳姝云心里有些打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再等等、再等等……还不到午时呢。”
“等不得了！”文昭昭急道：“这样下去我们来不及赶回栖霞峰的，会耽误乔师兄今日服药的时辰！”
“可是强闯天水殿有违规制——”
“把号牌给我！”
文昭昭见柳姝云犹豫，索性心一横，劈手去夺那号牌。
“哎呀——”
柳姝云像是被文昭昭抓痛了手腕，惊呼一声，手一抖将号牌滑落在地。文昭昭不疑有他，捡起号牌就向殿门处大步奔去。
乔师兄的伤是因她而起，强闯天水殿的后果她一人担着便是。
“昭昭！”柳姝云见状，眼中迅速划过一抹得色，口中依旧是恨铁不成钢的焦急，“莫要胡来！”
而另一边，文昭昭已经毫不犹豫地抬手将号牌对准了门上的凹槽处，运转灵力便要强行开门。
二人争执的声音太大，虞宁下山的脚步不由得一顿。
咦？
她有些茫然地回头看去，怎么现在拿着牌子打算强闯的人是文昭昭？
若她没记错，之前柳师姐可是说过有什么事情她来担责，彭长老看在她是掌门亲传弟子的份上，总该能给她几分薄面。怎么现在临近了时辰，反而又扭扭捏捏起来？
而且一个修为不低的内门弟子，竟然柔弱至此，连一个牌子都拿不稳吗？
光站在原地跺脚有什么用啊？若是真担心文昭昭被怪罪，你倒是上前拦啊！
虞宁看着柳姝云握住自己被抓红的手腕，眼泪汪汪弱柳扶风的样子，有些搞不懂她们现在的状况。
正待文昭昭抬手要按下号牌的瞬间，厚重的殿门突然吱呀一声，开启了一道小缝。
一个发髻上束着银白绸带的弟子探出头来，清清嗓子压低声音道：“休在殿外喧哗。”
“小双师兄！”文昭昭认出了来人，一喜：“太好了！”
柳姝云见那号牌并未被真正按下，眉头下意识一皱，又被她极快地遮掩过去。她上前拉了文昭昭一把，和和气气地对陆小双见礼，“有劳小双师兄带我们去取今日文谦师兄的药。”
陆小双面上有些为难，“今日……我怕是走不开了。”
“二位师姐同小山师弟去丹阁也是一样的。”他将殿门开得大了些，侧身拉过先前那开门的弟子，“你带二位师姐去吧，乔师兄的药有些特殊，需要在丹炉里额外现加一味雪蚕血炼化。”
“雪蚕血在天字栏左数第二格，你验过号牌之后记档再拿。”
被他唤作小山的弟子认真记下，点了点头，“二位师姐请随我来。”
“这怎么成！”文昭昭跳脚道：“他一个镶边都没有的不入流弟子，分得清哪些是要给乔师兄的药吗？”
柳姝云显然也是有些疑虑，委婉道：“不是不信任小山师弟，若是已经炼好的成丹，自然谁带我们去丹阁拿都是一样的。”
“不过文谦师兄的药特殊，额外加的这味雪蚕血，药效极易散失。这才需要服用前现制，每日单独来取。”
“丹阁一直是内门弟子主事，制丹一事还是交给内门的师兄弟才稳妥。”她纠结地看了陆小双一眼，“若是小双师兄不得空，其他的师兄弟呢？”
陆小双无奈地抬手揉了揉眉心，“其他的内门师兄弟今日也不在，殿内目前只剩下几个外门的师兄弟留下洒扫。”
若是炼制繁琐复杂的丹药也就罢了，但乔师兄的药只不过是需要额外加味材料在丹火里滚一滚，毫无技术含量可言，闭着眼睛随便抓一个天水峰的弟子，都能做得一丝不差。
也就是眼前这二位师姐，每次来都得抓着他去调配，丝毫不信任旁人。偏生他又拗不过讲不通，只能次次亲自动手。
旁日也就罢了，可是今天他实在走不开，其他的内门师兄弟也一样。
陆小双有些头痛，耐心解释道：“小山师弟是这一辈里最具天赋的弟子，连彭长老都对他夸奖有加，只待后几日的外门大比过后就将他收入内门。”
“二位师姐不必担心，还是先随小山师弟去拿药吧。”
“天水殿今天有什么事吗？”柳姝云有些好奇，试着打探道：“说起来我也许久未见彭长老了，家父也一直惦念他。”
彭长老昨夜临时让弟子传了讯，说是今日天水峰有要事，也不知是真的有事处理，还是得了什么新方子偷偷钻研。
柳姝云心头的算盘打得飞快。
彭长老在丹药一道颇有心得，和几个制药世家都维持着微妙的关系。他写丹方，世家出药，双方维持着这样的利益交换罢了，柳家在其中的交情也不见得有多深厚。
柳家以制丹发家，柳姝云从小耳濡目染，自然知晓丹方对制丹世家的重要性。若是有特殊效果的新鲜丹方，更是不得了，每每出现都能引起各个世家的争抢。
若彭长老真是得了新的丹方，她有必要去当面探一探，也好让家里提前做好议价的准备。
“长老今日方便吗？文谦师兄的药也劳烦他老人家费心了，我想当面道个谢。”
闻言，陆小双面上的笑容一滞，打了个哈哈，“今日彭长老有贵客，抽不开身。”
“至于内门的师兄弟们……”他挠了挠头，垂头丧气道：“嗐，彭长老那个臭脾气……师姐也是知道的，他们都被打发去处理门内事务了。”
他没好意思说得太具体，比如究竟是要处理怎样棘手的事务，才遣出了除他之外的所有内门，又比如说来的贵客究竟是谁，才能让彭长老昨夜子时就慌张张下了今日不接待弟子的通知，只允许柳姝云这样拿着特制紧急号牌的人才能登门取药。
“二位师姐快去吧，从这回栖霞峰也要小半个时辰，可别耽误了。”
柳姝云还想再问几句，但是见陆小双面色无精打采的，想来天水殿这帮弟子近日又被彭长老折腾得够呛。虽然她对小山的制药水平存疑，但转念思及乔文谦服药的时辰不等人，只得咬牙跟上。
“还有劳小双师兄和彭长老传个话，改日他得空了，我再来拜访。”
“师姐客气了。”陆小双客气地点点头，“我会和长老说明师姐想拜访他，但具体何时能见……还得看长老的安排。”
和老彭头传个话他倒是可以做到的，但是想约时间见面？怕是得等上几年啦。
陆小双四平八稳地想，药王谷那些长老想来天水峰找老彭头探讨药理，都要排上好久的队，看老彭头的心情叫号相见。柳师姐区区一个内门弟子，即便有掌门亲传和柳氏药坊千金的双重身份，怕也是连排号的资格都够不上。
老彭头才没工夫见她呢！
这话当然不能明说，他机智地转个弯换了话题。
“午时了。”他出言提醒道，“二位师姐快些吧。”
话音刚落，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跺脚，又探长了脖子向殿门外望去，“午时了！”
陆小双的目光越过门口，四处搜寻着什么。
有了！
“喂——那位小师妹，你是姓虞吗？”
虞宁本来都打算下山了，听他叫自己又转过头来，“叫我吗？”
“对对对！”
陆小双重重地点头，发髻上那根发带随着他的动作上下飞舞，一扫方才的垂头丧气，处处透露着欢快的气息。
他三步并做两步绕过门口面露茫然的柳姝云和文昭昭，回身热情地将天水殿门大大推开，对虞宁招了招手。
“虞师妹快随我进来！彭长老等你多时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