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五章 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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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钧良带着二人从西葫芦口海口岸进，从水手休息闲聊的茶室一路走到一个密不透风、却装饰奢华的包厢。
“你说你是沈家商人。”阮珏从案架上拿起个菱形透明玻璃皿仔细端详，这小小的一个起码值好几千两银子。
“是。”沈钧良笑眯眯地给阮珏与章周逸添茶。
富可敌国的沈氏一族，阮珏啧啧两声，真没想到其当家少爷是个二十来岁的、一副人畜无害娃娃年的读书人。
阮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茶味入喉极苦，后又便甘甜，最后化为一点涩进到肚中，再顺着喉咙眼回来，令人回味无穷。
“好茶。”阮珏眼睛亮亮。
“一万两银子一斤。”沈钧良忙不迭地补上价格。
阮珏含在嘴里的茶差点喷出去。
“别噎着。”章周逸递给了阮珏了帕子。“别逗他。”这句话是对沈钧良说的。
“说正事。”
沈钧良点点头，轻咳一声，脸色明明依旧是笑脸，却似乎比刚才严肃了些。
“我们已经与金人搭上了线，明日傍晚，上船议生意，生意对象正是辛蒙。”沈良钧笑意更深了些，“花了我好几年的功夫，终于是上钩了。”
“辛蒙？”阮珏挑了挑眉毛，眼睛在沈钧良和章周逸两人之间打转。
辛蒙是大金的将军，海面上的霸王，大金与大琮只有一海之隔，他早年常年在海面上屠杀大琮出海的渔民，或是来到边境劫掠边境的大琮百姓，可谓是被大琮百姓深恶痛绝，但最近十年似乎收敛了许多，听说做起了各国之间的海上贸易。
一边是大琮王朝的商人，一边是大琮王朝的商人，却似乎要和金人勾搭在一起了。
有意思。
“哎呀，抱歉。望舒，是你让我说正事的，这下不该让他听到了他不该知道的事。”沈钧良嘴上道歉，可一点没有道歉的神态，“要不，我们……”沈钧良做了一个“咔嚓”的动作，笑眯眯地望向阮珏。
“……”阮珏感觉自己的白眼不够翻了，“其实我有间歇性耳聋，你们聊。”阮珏径直走了出去，“啪”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可惜阮珏没看见，在她出门后，章周逸轻轻勾了勾唇角，眉目间的冰霜都融化了些，整个人的神情变得温柔许多。
“你还真爱她。”沈钧良叹了口气，“这就是你心心念念了十年的人，也没什么特殊的。”
章周逸没搭腔。他将茶杯里的水一饮而尽，“我把她交给你了。”
沈钧良看着自家挚友一份钻进去的模样，真是恨铁不成钢啊。
“望舒，你明明知道，拿她做幌子才是最好的法子，我们之前明明不是说好了的吗？现如今有风头在传鸿雁首领知晓阮家当年遗子之事，各方势力都会去找他，何甜甜不可能耐得住，只要他动，咱们再拿他证据，这明明只是坐观其变的事，有你看护，阮珏也不会出事，你为何……”
“我不忍心。”章周逸打断了沈钧良的话。
是啊，本来是这样计划的，将她抓住，将她放在万众瞩目之下，再坐等有心之人上门。
可是……章周逸在看到阔别了十年之后的阮珏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他能对自己狠心，能硬着心肠让自己暂时忍住对呆在厂卫里，与这些禽兽同处一片屋檐下，却唯独在见到阮珏时，却硬不心来对待她。
章周逸知道原因。
十年前在顺安时，章周逸知道了阮珏的身份，握着那块玉去找她时，看到的已经是一片大火。
火势太大了，太迟了……已经于事无补。
火灭后，只留下了一堆的焦尸。
章周逸在那堆焦尸面前站了许久，他手里紧紧攥着那块写有阮字的玉，力道之大几乎要陷进肉里。
那个字也刻进了他的心里。
他把这些小孩的尸首葬在了顺安的山上，跟着父亲回了京城，但魂却留在了顺安，在每一个做梦的夜里，他都梦到阮玉儿，那个小女孩来找他讨玉，问自己为什么不救他。
少年的章周逸无法原谅自己，他在噩梦中惊醒时总是一额的汗，然后才从枕头下摸出那块玉来，才能安心许多。
章周逸的道观师父曾给章周逸算过一卦，说他命里清高，不为俗流，劝他不要入世，方能安稳度世。
可少年时的章周逸不听，他满以为人间真如书本上所写的那般仁义，一匹快马，一只马鞭便闯入了人世间，可入目的却是满目疮痍，他尚且迷茫时，遇到了一个小女孩，它像是掉进深不见底岩壁之中的一滴雪水。
冰的、甜的，将年少的章周逸唤醒来，却也将他坠入痛苦的深渊。
他愧对阮珏，甚至把阮珏那批孩子死的责任算在自己头上，在茫然混沌挣扎时，他得知了阮珏还活着的消息，整个人才略微的喘过气来。
沈钧良嘲讽他说他喜欢人家小姑娘，章周逸却从来不觉得，他知道那是悔恨与歉意，像是毒蛇一般紧贴着他的脊梁骨顺绕而上，冰冷刺骨。
当他相隔十年后再见到阮珏时，章周逸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真的是她。
朝暮所思的人就在眼前，章周逸那一刻差一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他确定阮珏就是十年前的那个小女孩的晚上，是他这十年中睡得最好的一个晚上，一夜无梦。
他肩上的罪责似乎都轻了一些。
“算了吧。”沈钧良敲了敲桌面，“可惜你做的一切人家压根不清楚，知道了怕是也不会领情，你章周逸若是真的想要哪个女子，整个京城的女子都能为你发疯，而这位怕是你自作多情。”
“我知道，我不要她的情。”沈钧良的敲桌声召回了章周逸的神，他顿了顿，“我欠她的。”
“晓得了，章大善人，你宁可兵行险招，也不想伤人家姑娘分毫。”沈钧良的笑脸上都浮现出了一丝无奈。
“你放心将人放在我这儿吧，用不着操心，谁叫我欠你一条命呢？”
“多谢。”兄弟之间无需多说。
“我说与其关心她，还不如关心自己，今晚就上船？”他刚刚说是明日傍晚只是想逗弄阮珏，真正的日期是今晚，“这是船上的构造，你拿好。”沈钧良递给章周逸一张牛皮纸。
章周逸接过迅速扫视了一遍，辛蒙的房间位于最中间，且只能走最前面的通道。
“半炷香，你只有半炷香的时间，半炷香是安全时限，再多，拖不住。”沈钧良认真地交代，辛蒙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半炷香之后，一切就很能控制的住了。
“好。”
“好什么……”沈钧良揣着双袖唠唠叨叨，“明明利用沈珏要好多了。”
有小道消息传辛蒙手上有当年和何甜甜私联的书信，而辛蒙是个怪异性子，常年住在海上，于是所有身家都放在那只巨船上，章周逸当年让沈钧良和辛蒙交往，也只是尝试，辛蒙多疑且性格狡诈，极难上钩，沈钧良用了两年的时间与他建立了稳定的商贸来往，这才套来能上船和他面见的机会。
本来这个机会是不必用的，只需要章周逸利用阮珏便好，可奈何章周逸放弃了，他选择了兵行险招。
辛蒙性子狡诈且残暴，若是被他发现，决计不会被善罢甘休。
章周逸走出了房间，他胸中揣着那块写着阮字的玉，去见它的主人。
此时已日落时分，巨大的红日一半沉进了海面中，在海面上倒映出凌波阵阵的金光，有鸟从海面上略过，似带起一星两点水沫浪花来。
收工的渔船聚集在岸边，一边清点今天的收获，一边闲聊着。阮珏坐在一条小渔船上她将裤腿往上扎起，两只小脚丫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水面，惬意地和渔夫攀谈着，也不知哪儿找的话题，把渔夫逗地笑声连连。
“小公子，你真不会游泳啊？”那渔夫笑着询问，有些吃惊。
“不会。”阮珏点点头，在她的记忆里很少去海边，更别说见着这么美的大海呢，海风拂过海面，晃动着夕阳的金光，阮珏感到自己心情舒畅，她情不自禁脱口而出，“真美。”
“你们生活在中原地区的人当然没见过这么美的海了，我说小公子你看上去也是该娶妻的年纪了，快带上心上人来这儿看海吧。”阮珏一副少年打扮，也是少年俊才，渔夫看了忍不住多嘴想为他做媒。
阮珏心想，你怎么知道我没心上人的？莫非她面带孤寡之像？
但她没问出口，只说自己有大事要做，还无心娶妻生子，找娘子热炕头。
那渔夫听了又连连笑起来，“诶，怎么能娶媳妇是耽误做大事，隔壁乡的李秀才，连考三次秀才都不上榜，刚娶老婆一年就考上了，成家立业也是娶媳妇在前，小公子还是赶紧找个媳妇吧，若没心仪的看看我们这儿的姑娘，个个都生的好看，比如小女…今年刚满十四——”
“其实我有心上人了。”阮珏心中扶额，原来是想给他介绍对象了，她赶忙编了个理由委婉拒绝。
“什么心上人啊？小公子是找理由骗我吧？不想便不想怎么要说瞎话。”那渔夫不满起来，阮珏看见章周逸走过来，戏一下子又上来了，她故作不好意思的模样，“我骗你做甚，只是…实在难以启齿…这样你侧耳过来，我说给你听。”
那渔夫见状感到十分奇怪，连忙侧耳过去，阮珏在他耳边一阵嘀咕，又用手指了指章周逸，那渔夫脸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直接把阮珏赶下了渔船去，自个划开了。
阮珏跳下渔船向章周逸挥了挥手，章周逸走过来见着渔夫看向他狠狠地刮了一眼，碎了一口。章周逸有些不知所为，而阮珏却在原地捧腹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她笑的直不起腰来。
“你给他说什么了？”章周逸被笑的有些莫名其妙，他隐约觉得此事定与他有关。
“没、没说什么。”阮珏直起腰来，擦了擦自己眼角笑出的眼泪，一本正经地道。
“秘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五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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