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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皮肉之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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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胡说,我大师兄说了,他去的时候江家已经灭门了,他是为了追黑衣人才去的,这明显是有人嫁祸给大师兄,你们怎么就是不信呢?”
叶青澜忿忿不平:“孤听寒这人我知道,他虽是脾气差了点,但本性不坏。”
“叶青澜,仅凭你的一面之词,恐难服众啊。”赵越略带嫌弃的看着他说道:“天牢里的哪个人不喊自己是被冤枉的?真相已经很清楚了,你莫再为君墨离辩解。”
“你们不找究竟是谁害了江家,挖了江城人的心,反倒在这里诬陷我大师兄,你们口口声声说要给江家一个公道,可你们给我大师兄一个公道了吗?”
杨峰说道:“叶青澜,事实胜于雄辩,你让你大师兄自己说?你看看有谁会信?”
提及此事叶青澜更加恼怒:“你们明知道我大师兄不善言辞,你们还在这里逼他解释,你们走,仙寓山不欢迎你们。”
司文长老斥责道:“青澜,不得无礼。”
杨峰讥讽道:“这年头不善言辞可不是什么逃脱罪名的好理由。”
元华长老问道:“君墨离,你说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或者有什么能证明你的清白?”
刚才能解释的能说的他都说了,他们要不信,那他就没有办法了。
一切都将尘埃落定,这一刻他突然有些释然。
这些人没有什么恶意,他们只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事,然后就自己以为洞悉了一切,看透了事实的真相,人性的一个弱点不就是刚愎自负吗?
多说无益,如果他的死,能够让他们平息愤怒,那么他愿以死谢罪。
从小魔根深种的他,今日不死,他日必害世人。
是他做的,不是他做的,他都不想再争辩了。
因为他终于不用担心自己哪一天会突然入魔,变成杀人的怪物了。
多好,以后都不用担心了。
反正人的一生也就不过百年而已,早晚都难逃一死,提前解脱也好。
遗憾的是,他大抵是没有机会见师父最后一面了。
君墨离低下头,双手平举跪在地上,不卑不亢道:“我无话可说,但求一死。”
“大师兄,不是你做的,为什么要承认?”叶青澜不明白君墨离为什么要承认这件事。
“我希望以我为例,警醒世人,告诫世人,邪不压正。”
君墨离跪在地上磕头,“三叩师门,拜别长老,所有罪孽,我一人承担,与仙寓山无关,只是出现在江城的黑衣人,望长老师弟们能早日捉到他,以免他再危害世人。”
整个审问过程中江玉琅一直低着头,听到君墨离认罪时他才抬起头来,他陌生的看着那跪在地上之人。
他看着他,看着他的大师兄,他看着他伏在地上说但求一死。
为什么?江玉琅双肩止不住轻颤,为什么他敬爱的大师兄会入了魔呢?
为什么大师兄会杀了他一家人?
是孤听寒,一定是他控制了君墨离的心神,一定是他。
察觉到江玉琅的异样,东篱握住他颤抖的手,轻声安抚:“没事,有我在。”
失亲之殇,背叛之痛,足以毁了一个人,让他心中没有爱只有恨。
元华长老叹了一口气,郑重道:“自今日起,君墨离不再是我仙寓山大弟子,他罪孽深重,就以命抵命吧。”
“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他了。”杨峰建议道:“他杀了这么多人,应该让他受千刀万剐之刑来赎杀人夺心之罪。”
“对,不能就这样轻饶了他。”
下面有人附和道。
“必须也要他尝尝皮肉之苦。”
赵越站起来请身道:“二长老,我衡山有一金鞭,此鞭上缀有金花,金花锋利无比,不如先让我给他来三十鞭?”
所有人都觉得君墨离是凶手,他们对他恨之入骨,自然是对赵越的提议连连称好。
元华长老有些犹豫,他思忖了片刻才同意:“好。”
赵越拿着那金鞭朝君墨离走了过来,众人一阵唏嘘,这鞭子坚硬无比,莫说三十鞭,三鞭都能把人打得鲜血淋漓。
“我替死去的江大侠一家人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赵越握着金鞭狠狠地在君墨离背上抽了一鞭,单薄的衣衫顿时被划烂,露出里面的白色血肉,鲜血沿着伤口流出来,浸湿了他半边的衣衫。
赵越又反手给了他一鞭,疼得君墨离向前跌去,他不愿意趴下,不愿意发出痛呼,亦不愿意哭喊求饶。
满是鲜血的手撑着地,他缓缓直起身子。
“没感觉是吗?”赵越挪着步子绕到他的前面,又狠甩他几鞭,“看我不抽死你。”
“大师兄!”叶青澜冲上去要去拦着赵越,司文长老命令弟子们按住他,不让他阻止赵越的行为。
“你们放开我!”叶青澜被师弟们反手擒住,头被压在地上,他眼睁睁看见君墨离被打却无能为力,绝望的呼喊,“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我大师兄不是凶手,他不是凶手,你们污蔑他,你们为什么不去找真正的凶手!为什么要打他!”
“元华长老!司文长老!你们答应过青澜会秉公处置的,你们为什么骗我!为什么骗我!”
十五鞭已经落下,君墨离嘴唇被咬破也不曾吭一声,金鞭抽在身上,他怎么可能不疼,只是身体的疼痛,远不及心中疼痛的半分。
在座的每个人都看着不敢吭声,场面有些血腥,胆子小的都低下头,怕看了晚上会做噩梦。
三十鞭过后君墨离早已成了一个血人,血肉往外翻着,依稀间可看到血肉里面的肋骨。
君墨离奄奄一息的伏在地上,偶尔从嘴里鼻腔里涌出大量鲜血,他笑着望向叶青澜,“青澜……别担心,我没事。”
元华长老不忍道:“三十鞭已过,行刑吧。”
江玉琅看了一眼君墨离,推掉东篱的手,跪在众人面前:“二长老,玉琅请求亲手行刑。”
平日里君墨离,江玉琅和叶青澜他们三个最要好,元华是知道的,江玉琅全家被杀,他现在肯定对君墨离恨死了。
江玉琅主动要求行刑,元华长老叹了一口气,答应道:“好。”
叶青澜拼命的在地上打滚,他挣脱师弟们的束缚,冲了过来跪在地上,他哭着以头叩地,再以头叩地,满脸泪水道:“元华长老,你们信大师兄,他真的,他真的不是凶手。”
可惜在场的没有人信他说的话。
二位长老不说话,叶青澜抬起头,他只好拉着江玉琅的衣角,哀求道:“二师兄你忘了吗?大师兄他待我们亲如兄弟,他对我们那么好,你都忘了吗?他不会是凶手的,不会的,你相信他,你相信他呀。”
江玉琅没有理他,他冷着脸甩开叶青澜的手,抽出于落长剑,指着君墨离,“你得偿命。”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此乃天经地义之事,君墨离眼里没有一丝波澜,他平静的看着他素来疼爱的二师弟,扬起嘴角笑道:“好啊。”
叶青澜愣在原地,他望着君墨离和江玉琅默默流泪,眼下这种情形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的二师兄要杀了他的大师兄,他该怎么办?他们都是他最尊敬的人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青澜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同门师兄弟终是自相残杀,为什么我们三个之间就不能多一点信任?”
叶青澜冷笑着再次以头叩地,隐隐的血丝从额头渗出,他决绝道:“三叩师门,拜别长老,余下罪孽,一人承担。”
拜别师门后,叶青澜站了起来,他抽出青澜剑指着江玉琅,“二师兄,今日青澜绝不会让你伤害大师兄分毫。”
未有分毫迟疑,江玉琅无情道:“你若拦我,一同斩杀。”
“刀剑无情,人亦无情。”叶青澜笑道:“动手吧,二师兄。”
两人都擅长剑术,又是自幼一起长大,对彼此武功的弱点更是了如指掌。
昔日的兄弟,今日的对立,可笑呵。
君墨离不愿看到江玉琅和叶青澜互相残杀,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年,他对这两个师弟一向关照,他不能看他们为了他执剑对立,而且这件事本就不关青澜的事,他不能连累他。
“够了,别打了,停下。”
为了让叶青澜收手,君墨离选择承认罪名,他颤抖着开口:“叶青澜,住手……对不起,是我。”
叶青澜难以置信的望着君墨离:“大师兄,不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承认?”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东篱冷眼看着这场诀别的好戏,手指磨砂着白玉茶杯的边缘,缓缓答道:“青澜道长,救得了人,救不了心,他人虽活着,可心是黑的,血是凉的,既然他一心求死,你且随他去吧。”
这话是东篱对叶青澜说的,也是他对自己说的。
人虽活着,可心是黑的,血是凉的,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当真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叶青澜很难过,大师兄和二师兄都是对他很重要的人,他们是无话不说的朋友,是亲如手足的师兄弟,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年,他们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