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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风吹芦管 童尽东征 ...


  •   “昙姐姐有何事需要弟弟效劳,您尽管开口。”赵尽识不假思索地答应了,他心里清楚季扶昙不会要求他去做他做不到的事情。

      “昙姐姐要做的是你刚才想做的事情,我想把我娘娘,奶娘还有艾玉拜托给你。”

      赵尽识后悔话说早了,摸摸后脑勺不知如何是好,眼睛瞟向谢衿,希望他能拿个主意。

      谢衿身形一呆,顿感无力,黑眸似深潭,轻抚衣袖,对季扶昙说:那天我对你说了这么多,你一句都没听见去,还是想着报仇……”

      “谢三哥,你误会了,你那天对我说的话我铭记在心,我很感谢”。

      季扶昙言辞恳切:“爷爷和父亲做的事情,五年前我有所察觉,我知道我们季家不会永远一帆风顺,因此和艾山一起习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季家有难,我能够救亲人于水火,或者仅仅是希望我能够全身而退,不拖累他们……可是事到如今我才知道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我太天真、太高估自己了,当预想的这一天到来时,我才发现我什么都做不了,既救不了爷爷,也带不回弟弟,父亲也失踪了,因为我的敌人不是某个人,而是一个国家,这个敌国要对抗的是整个中原国。中原国的百姓,为中原国舍生入死的勇士,都是他们荼毒的对象,我想明白了,我要对付的也不是一个左将军,而是整个亚顿国,我要为之作战的不是一个季家,而是中原国的每一寸土地。”

      谢衿没有再劝说季扶昙,与其把她困在将军府,不如放她上战场,不仅泄愤,更是传承了父辈衣钵,他也做出了和上次一样的抉择,陪她一起,季扶昙没有拒绝,她也没有理由拒绝,谢衿是中原国的皇子,保家卫国更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赵尽知不想季扶昙上战场,他认为保家卫国是男儿的事情,他们作战就是为了保护土地、女人和孩童,赵家军还在,就不能让女人冲锋陷阵,可是没想到,父亲居然答应了,他只好妥协,向父亲请求由他带领季扶昙。

      “你一定要在我能看得到的地方,我会护住你。”大战在即,赵尽知来不及脱下战甲,给季扶昙牵了一匹他亲训的烈马:“它烈性还在,但绝对听你指挥。”

      季扶昙一身戎装,英姿飒爽,手握长剑,腰佩短刀,武装齐全,跃身上马:“我跟亚顿人交过手,以我的武功,杀几个普通士兵不在话下。”

      “希望你见过真正的战场还能说出这番话。”赵尽知不再多说什么,带领军队前往东战区。

      战场一望无际,眼前的士兵,远处的士兵,组成了翻腾的海浪,起起落落,无数支密密麻麻的乱箭射过来,将士们头顶盾牌避开箭羽。

      当当当……绝大部分的箭被盾牌弹开,但还是有少部分落入盾牌缝隙间,黑色的盾牌,黑戎装的士兵,脚下淌出红色的血,血染初晨。

      “小孩,小心……”一个中原小士兵与两个亚顿士兵缠斗在一起,而一只箭羽正朝他后脑勺射过去。

      季扶昙也与一亚顿人厮杀在一起,对方的长茅,她的长剑,这一刻更像是力量的较量,显然对方更胜一筹,眼见着箭羽就快要了小孩的命。

      季扶昙大脑飞转,移向小孩的方向,她左手一松,亚顿士兵大喜,想趁对方力竭之时给她致命一击打,不料季扶昙只是虚晃他一招,下一刻,右手抽出短刀甩向那人,划破那人的喉咙,风驰电掣间,短刀沿着喉咙的方向飞往小士兵脑袋后方,格挡了那只箭羽。

      季扶昙蹿到小士兵跟前,两人合力斩杀了与他厮杀在一起的两个亚顿士兵。

      血溅了两人一脸,二人皆是惊魂未定。

      “怎么这么小的小孩也上战场?”他看起来只比艾玉大一点,不会超过十五岁。

      小孩听到季扶昙的声音,又看见她眉目清秀,被血染红的面颊白皙透亮,没有胡茬,便知道这是个女人:“怎么这么漂亮的女人也上战场?”

      季扶昙一拍他脑门:“人小鬼大,跟紧我,我护着你。”大概没有人说过会保护他的话,他有些触动,嘟囔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三两下擦掉泪水。

      季扶昙武功高,但力量不足,小士兵武功不高,但应该是打小就干力气活,战斗力不可小觑,他与季扶昙联合,一时之间成了打败“天下”无敌手了。

      季扶昙体力不支,疲于此战,心想要撤了,再打下去会牵连这个小士兵。

      “跟姐姐走。” 二人同乘一骑,马蹄奔向赵家军营帐。

      赵游镇守帐中,不时有斥候来报前线状况,几番进退,说不清双方谁占上风谁占下风。他仔细研究边防地图,企图能找到一个突破口围剿亚顿骑兵。

      谢衿走来走去,一会进入营帐与赵游分析战情,一会走出营帐,对列兵说:“这战场上的厮杀声好像越来越大了。”

      “那是滚滚天雷的声音。”

      “是吗,要下雨了吗?”谢衿喃喃道。

      列兵解释说:“想必公子头一次随军,这种雷声往往不会下雨。”

      谢衿了然,进入营帐。

      赵游冥思苦想,没注意谢衿在跟自己说话,谢衿走到他身边:“姨夫,一场仗要打多久?”

      赵游边比划着地图遍回答谢衿的问题:“短则一天,长则七天七夜。”

      他回头看谢衿:“阿衿别担心,尽知会平安回来的,他也会护好昙儿,我想昙儿应该快回来了。”

      “为何?”

      “她头一次上战场,体力肯定跟不上,我想尽知会派人送她回来的。”

      谢衿站在营帐外等候,从余晖满天等到繁星点点。

      刷刷刷……

      几个黑影从远方飞奔而来,影子越来越大,谢衿看清了季扶昙的轮廓。

      明明出发前看过她身穿铠甲的样子,可战场归来,她除了几处外伤与血痕,似乎还多了什么,她憔悴了,可疲惫的面庞里藏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勇敢?坚毅?蜕变?都不太恰当,是浴火重生吗?

      谢衿来不及细想,只想她赶快清除满身污垢,哪怕之后还要上战场,依然会蓬头垢面。

      季扶昙下马,身子沉重地落在谢衿身上,谢衿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季扶昙想让气氛轻松一点:“哈哈哈,你这个整天都在休息的人,怎么比我这个刚下战场的人还弱不禁风。”

      她说的话都中气不足了,谢衿心疼地想抱抱她,最终还只是轻轻扶着:“我哪敢跟我们的巾帼英雄相比。”

      梳洗过后,吃了热乎饭,季扶昙倒床即睡。

      行军艰苦,条件简陋,没有多余军帐,季扶昙让小士兵和她同住一帐,谢衿觉得不妥,:“让他与我同住。”

      乌云密布,天色晦暗,风声呼啸,吹响芦笛。

      手中的剑沉重似铁锤,季扶昙想刺死对面的亚顿人,可怎么也举不起剑,她抱怨道:“该死的天气!”

      赵尽知挥剑,雅顿士兵人头落地,他对季扶昙一脸严肃:“春游要挑个好天气,打仗可由不得我们。”

      “啊……”长茅刺穿赵尽知的心脏,季扶昙不解,刚刚赵尽知身后明明没有人,为什么凭空被长茅刺穿。

      赵尽知居然在笑,鲜血顺着他笑着的嘴角流淌,滴进黄沙,他说:“生死也由不得我们。”

      狂风怒号,即刻间飞沙走石,赵尽知不知被吹向何方,季扶昙也在空中飞旋,越旋越快,越旋越快。

      “昙儿……昙儿,醒醒……”

      “救命……啊……”眩晕感消失,身体感知的是来自床的温暖。

      季扶昙睁开眼,看见谢衿满脸焦急:“还好吗?”

      “还好,只是梦而已”,她擦擦汗,安慰自己:“幸好只是个梦。”

      “那个小孩呢?”季扶昙突然想起那个小士兵,昨晚太累了,躺下就睡着了,没安顿好那个小士兵。

      “小坎没事,在我那里睡着呢……夜还深,你再睡会。”

      季扶昙笑了:“他叫小坎啊,我竟忘了问他名字。”

      蜡烛还有一截没有燃尽,透过谢衿进来时没合拢的营帐,外面漆黑一片,夜的确还很深沉。

      “大半夜的你怎么不睡觉……来我这里干吗?”季扶昙突然想到什么,紧了紧被子。

      “我听见你在喊叫,以为你遇到什么事了,进来后发现你被梦魇住了,就叫醒了你。”

      季扶昙更加疑惑了,两人的营帐不相邻,即使相邻,外面风声也不算小,他怎么就听见自己说梦话了呢,她质问:“你半夜不睡觉在我营帐外干嘛?”

      谢衿的尴尬无处所藏,一向沉稳此刻却有些结巴:“我……我睡不着,白天睡多了,四处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到你这了。”

      季扶昙还是觉得奇怪,如果是自己就算睡不着,也不会在外面受冻,看谢衿的衣着头发完好,不像是睡不着出去闲逛,更像是压根没有上床睡觉,但她已经不想多问。

      谢衿见她沉默,松了口气:“你再休息会,我走了。”

      季扶昙叫住他:“我不想睡了……你不困的话能陪我说会话吗?”

      谢衿听话的回转身体,搬了小板凳坐在季扶昙床前。

      季扶昙回想着十里战场,硝烟弥漫:“我不是第一次杀人,可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多死人,比我小时候贪玩浇死的一窝蚂蚁还要多,蚂蚁的尸体在水上挣扎,然后飘荡在浅浅的水面上。”

      季扶昙努力寻找着措辞:“人的尸体在的黄沙上抽搐,然后漂浮在厚厚的沙土上……不管是中原人还是亚顿人,他们死后都一样了,都是像蚂蚁一样微不足道的尸体。”

      她想要将脑海里恐怖的画面细细描绘给谢衿看,可她言语匮乏,形容不出战场之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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