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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簪缨散 草木深 ...


  •   马车不比马匹,赵尽识赶了两天才赶到赵家军营,途中只在路边驿站做了一次补给,一路舟车劳顿,心神俱疲。

      赵尽识的话一直在耳边回旋:“昙姐姐对不起,季爷爷和艾山没能逃出火海。”

      季扶昙不信,她想快点见到吾日耶缇,问问她,爷爷和弟弟是不是也逃出来了。

      “报……二公子回来了。”

      吾日耶缇得知赵尽识回来了,迎着初升的旭日跑出营帐:“昙儿……”

      “娘……”

      母女二人紧紧相拥,无声诉说彼此的思念与担忧:“昙儿,见到你娘就放心了。”

      “爷爷和艾山还好吗?”季扶昙忙着问出心中疑问,看向吾日耶缇的眼神带着恳求的热切。

      “先来吃点饭,再好好睡一觉。”吾日耶缇牵着季扶昙来到营帐,小心翼翼的紧紧握着她的手,生怕她丢了似的。

      季扶昙喝了口热羊汤,味道远不及楼外楼里厨子做的,可饥肠辘辘的胃很欢迎这碗比较清淡的羊汤。

      吾日耶缇说:“你许久没有进食,先喝点清淡的,慢慢的再吃点肉,看你,才几天不见就饿瘦了。”

      季扶昙放下汤碗追问:“爷爷和艾山呢?我想去看看他们。”

      吾日耶缇知道瞒不住,只好实话实说。

      那天,密道出口,赵尽知一一接应了大家,最后准备进去推坐在轮椅上的季弦,不一会,又匆匆忙忙出来:“季爷爷不见了,刚才是谁推他出来的?”

      月纯当时也很着急,她说你爷爷非让她与艾玉走在前面,情况紧急,他们也不好再跟你爷爷争执,就先出来了。”

      不详的预感开始在季扶昙心头蔓延:“然后呢?”

      “然后……然后,当时很混乱,尽知说他进去找,艾山让尽知带我们大家先出城,我一不留神艾山就自己进去找你爷爷了……我们和尽知在城外马车上等了好久没等到他们,尽知派去寻人的士兵回来说火太大,根本进不去……”吾日耶缇说不下去了,涕泪涟涟,越说越觉得艾山和季弦已经葬身火海。

      “所以,你们就放弃爷爷和艾山了吗?”

      赵尽知掀帐而入:“当时拳丽大街街到处都是亚顿士兵,我只好带着季伯母先离开,留有几个人去季宅继续寻找他们”,他犹豫了一会,还是说道:“但是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艾山和季爷爷,他们很可能已经葬身火海。”

      季扶昙不愿意相信,但她不想欺骗自己,她安慰着瞬间苍老的吾日耶缇:“娘,别怕,还有我和艾玉,我们会一直守着你的……”

      营帐外,天已大亮,边关与绿洲大不相同,万里黄沙,天色苍白:“谢谢你救了我娘他们。”

      “昙儿,你不用说谢谢的,我很抱歉,没有带回季爷爷和艾山。”

      “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季扶昙的脸色和天空一样苍白,赵尽知说:“我带你去营帐休息吧!”

      “我想先去看看月纯和艾玉他们,我不用另开营帐了,我和我娘一起住,我不放心她一个人。”

      艾玉,月纯和叶染已身体疲惫不堪,季扶昙来和赵尽知来看他们时,他们睡得正沉,丝毫没察觉有人来,看他们都还好,季扶昙也放下心来,回到吾日耶缇身边,吾日耶缇果然也没睡:“娘,怎么不睡会?”

      “我在等你呀,你不在,我睡不踏实。”

      母女相对,各自合上双眼,可心事沉重,无法入眠……

      主将帐内,赵游抚须沉思。

      “父亲,亚顿犯我中原,现在明显对方处于弱势,我们为何不乘胜追击?”赵尽识一腔热血,恨不能立刻消灭亚顿。

      赵游没有表态,看向赵尽知:“你怎么看?”

      “进攻与否,看似取决于我方,实则要看龟兹的态度,但眼下对方态度暧昧,不管它是支持我们还是坐壁上观,都无所谓,怕只怕他们明着倾向于我们或者自称中立,暗中却支持亚顿,与其生死未卜的冒险,不如坚持眼下的对峙,静观其变对我们来说才是万无一失的。”

      看着兄长前怕狼后怕虎的窝囊样,赵尽识就来气:“区区龟兹,何足为惧?”

      赵游缓缓道来:“我们远离中原,如果没有龟兹的支持,粮草补给不及时,就保不住目前的优势了”。

      他转向赵尽识:“你呀,还是年轻气盛,多跟着你大哥好好学学。”

      赵尽识恍然大悟:“我没有将才呀,以后任凭大哥调遣。”

      赵尽知拍拍赵尽识的肩膀:“我们父子、兄弟齐心,赵家军定能平定亚顿,保我中原国长久太平。”

      两军对峙,赵家父子三人每日对坐。设想可能的战况,以提前做好应对之策。

      谢衿每天除了了解战况,就是陪着季扶昙一家,大部分时候他们都是沉默的。这天,季扶昙突然问谢衿:“京城是什么样的?”

      “白日里尘世喧嚣,前夜灯火璀璨,后夜宵禁,除了更夫,街上不能有人。”
      “那万一有人呢?”

      “抓起来审,审不出来杀掉。”

      天不冷,季扶昙还是拢了拢领口:“跟爷爷口中的京城不太一样。”

      “哦,季老将军怎么看待京城的?”谢衿好奇问道。

      “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制衣铺、成衣铺、点心铺、胭脂铺鳞次栉比,各种小吃应有尽有,皇宫威严庄重,有皇家禁军镇守,固若金汤,远离战事,太平安宁……”

      “那是不一样的腥风血雨。”

      “是吗?我不懂……”季扶昙面露疑惑。谢衿包容一笑,摸摸她的头:“希望你永远不懂。”

      季扶昙躲开头顶上他的手:“三殿下……”

      二人的一举一动都被赵尽知收进眼底,听到季扶昙称谢衿三殿下,他觉得不妥,从身后绕到二人身前,对季扶昙说道:“昙儿,表弟的身份的身份不足为外人道,否则他会有危险,你还是像以前那样称呼他吧。”

      “尽知哥哥,谢三哥,我想知道我爹我爷爷这些年究竟在做什么。”

      谢衿说:“赵将军在明,季家在暗,都在为中原国效力,季家的生意网在西域盘根错节,不可撼动,季伯伯利用商人的身份,为赵将军收集各种机密信息。”

      “既然季家不可撼动,为什么会招致杀灭之祸。”季扶昙很是不解。

      赵尽知接着说:“季伯伯此次出行,并不是生意往来,而是调查亚顿与盐帮勾结的证据,过去数十年,盐帮与中原朝廷属于互不干扰的平衡局面,那是因为盐帮除了求财并未做出损害家国利益的事情,可近年来,应该是从老帮主去世新帮主上位后,盐帮不再安分守己,开始插手军事,我们不得不管,季伯伯奉命暗中调查,等找着证据,朝廷好名正言顺出手剿杀。”

      “那我爹有收集到证据吗?”季扶昙觉得爹爹应该有找到证据。

      “我想应该是有的,为了让他停手,季家才遭屠杀。”

      季扶昙转身离开,她心里有怨恨,为什么你们打仗要牵连我季家,牵连我的家人,你们没能力保护为你们效力的季弦季孟的家人,那我娘我弟弟就由我来守护。

      季扶昙捻着手中的葡萄花鸟纹铂金香囊,香料许久未换,味道已经几不可闻。

      “它还在啊?我以为它已经葬身火海了。”谢衿悄无声息来到篝火旁,看见季扶昙握着香囊的手指指节分明,指尖有层茧子,想必她在自己离开后有勤练武功。

      季扶昙扯出一丝笑容:“我收集的宝贝大多在大火中灰飞烟灭了,月纯只抢救出了我娘生前留给我的生肖泥塑和这个挂在床头顺手拿出来的香囊。”

      谢衿眼波微热:“你一直将它挂于床头?”

      “是啊,奶娘说这是中原之物,女子随身携带或者挂于床头,我娘配置了香料,我和月纯很喜欢它散发的香味,闻着它,能睡的更香甜。”

      “你奶娘有说其他的吗?”谢衿试探着问道。

      季扶昙摇摇头:“好像没有了,她应该说其他的什么吗?”

      谢衿浅笑:“没有,随口问问。”

      季扶昙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谢衿犹豫片刻,还是自袖中取出一块绢帛,绢帛是红卓命人送过来的,绢帛上说季弦没有死,被囚于亚顿人手中。

      季扶昙接过绢帛,细看上面的文字,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爷爷,爷爷他没有死……我要去救他。”

      “你不要着急,此事要从长计议,还是先找表哥商量一下。”

      赵尽知看完绢帛陷入沉思:“想必是亚顿人为了引出季伯伯故意放出的消息。”

      “看来是亚顿人做了万全之备,就等着季伯伯落网。”谢衿不紧不慢说道。

      季扶昙什么都顾不上了:“就是龙潭虎穴我也得闯进去救我爷爷,你们要是害怕我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

      赵尽知抚慰道:“昙儿你别着急,救是一定要救,我们此去说不定能碰到季叔叔,人多更有胜算。”

      谢衿想到另一件事情,对赵尽知说:“眼下交战期,你走得开吗?”

      “双方对峙,一时半刻不会有巨变,我去跟爹说一声,天亮我们就出发。”

      季扶昙只跟吾日耶缇说有季孟的消息了,要去寻找,吾日耶缇一直很担心季孟,现在有谢衿和赵尽知陪着季扶昙一起去找,她也比较放心。

      “真想早点见到你爹,你们可要平安地一起回来见我啊,我再也不能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了。”

      囚牢昏暗,不见天日,牢外草木丛生,残花溅泪,牢内脏乱不堪,腥臭难闻。

      因为撬不开季弦的嘴,亚顿左将军气闷,“老顽固,嘴真硬啊,你不说我就逮不住你儿子了吗,我就不信他不来救你。”。

      铁棍朝着季弦受伤的腿上敲,敲的邦邦响,季弦疼痛难忍,瞳孔骤缩,眼珠直凸,可嘴巴紧闭,不肯呼痛,更不肯吐露儿子的任何消息。

      左将军离开牢房,他命人吊着季弦双手,双脚着地,他的前后左右是炽热的铁板,季弦不能倾斜身子,否则会被烫的皮开肉绽,他靠残腿站立,腿上的剧痛阵阵侵袭脑门,只能靠咬牙来缓解疼痛,可这也是于事无补,他要时刻保持清醒。

      此刻,一向把自己打扮的精致的老头不复存在,狼狈至极,他在心里苦笑:老了老了,临死了还要遭受这罪,活不像个活人,还是死了吧,省得受罪,也省得拖累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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