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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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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千找了一个台阶坐着,阶梯旁边是一棵有些年头的榕树,树叶茂盛。
她低着头,地上有一颗不知是谁掉落的糖,上面爬满了蚂蚁。
她捡了根树枝,挡住了一只蚂蚁的路,那只蚂蚁绕开了几次,顺着树枝末端爬上来。
徐千叹了口气,觉得有些无聊了,但平时不都是这样过来了?怎么就因为一个人善意的靠近了些,还真就觉得能和她做朋友了?
或许是因为难得有人在身旁絮絮叨叨吵了半天。这会儿突然恢复平时的样子,耳朵还没反应过来吧。
“好玩吗?”声音的主人成功吓到了她。
徐千手上的树枝甩地有些远,可能还害死了只无辜的蚂蚁。
那被吓到的一瞬间,听到声音后的时候,内心向自己传递了一个消息,开心。
“你不去打羽毛球吗?”徐千让自己表面毫无波澜,想要接近,说出口的话更像是推开。
陈婧龄把手里另一把羽毛球拍递出去:“来喊你一起啊。”
徐千没伸手接,她从没和人打过羽毛球,“我不会。”
“不会就学,谁天生就会打了?赶紧拿着,我带你打。”陈婧龄不管她乐不乐意,直接把球拍塞到她手上。
徐千只好拿着球拍起身跟在陈婧龄身后,颇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五十几球后,徐千再一次捡起地上的球,陈婧龄喊了暂停,朝徐千的场地过去,“你有没有点运动神经?还是和我玩的我打你捡的游戏?看准了球打,别拿着拍只知道随便在空气中挥舞。”
徐千也没什么兴趣继续和她对打了,前十球发球不顺挨骂,后边发球顺了接不住球又挨骂,这哪里是教打羽毛球,“要不你找别人跟你一起打吧。”
“一说你几句就不想打了?亏我陪你这么半天。”陈婧龄深吸一口气,怎么就这么气人呢?
徐千的手搓着衣角,不知道该怎么做。
陈婧龄见她又开始装哑巴,无奈,说几句好像就一副委屈的样子,自己的耐心,对着她都好了不少。
“继续,你要是能接我三个球,你请我吃辣条。”
“哦。”徐千反应了下,“啊?”
球拍轻轻落在了脑袋上,陈婧龄扬起嘴角笑着:“我教你,难不成我还得请你?”
好像也是,徐千淡淡露出了个笑,“我请你。”
陈婧龄看清了她笑起来的梨涡,原来也不是不会笑,“笑起来不是挺好看的。”
刚一说完,徐千就收敛了笑容,陈婧龄抬起左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搁在徐千嘴角往上,“对我别这么吝啬。”
徐千任由她,这次也大大方方笑着,退了一步,“我会接住三个球的。”
陈婧龄放下了手,拇指蹭过食指的指腹,上面好像还遗留着一点温软触感。
背过徐千的时候,也在自己嘴角边摸了两下,不一样的感觉。
在下课之前,徐千终于有一次和陈婧龄打了三个来回。
陈婧龄比徐千还要高兴,拍拍她的肩膀道:“孺子可教。”
徐千也稍稍放开了些,没有一开始那样拘谨。
那天过后,晓莹没有继续找过徐千的麻烦,班上也没有出现新的倒霉鬼。
陈婧龄也差不多和班上的所有人混熟,就连有时候和晓莹碰上,也能笑着和她说上几句冷嘲热讽的话。
只是徐千,话还是很少,也不常笑,陈婧龄没有因为她表现的冷漠疏远她,渐渐徐千也会主动找她说话,虽然只是问一些很干的话题,比如中午吃什么,作业写了没。
徐千偶尔沉默着,上课的时候,盯着书发呆,陈婧龄感觉她的周围像是有堵无形墙,徐千把自己困在了墙里。
她有时候会散发出悲伤的情绪,或许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和周围所有人一样,会做一些表情,听到好笑的会笑,做题的时候眉头紧锁。几乎不会生气,不会计较每一件小事。
但她从来没有开心过,就算是看到脸上的表情,是笑着,露出牙来,眉头依旧是皱着的,眼睛里面没有什么情绪。
她在徐千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她的名字叫苏蔷,苏蔷是她家隔壁的一个租客。
她是个独居的女性,自己一个人来外地工作。
六七岁的时候,父母经常告诫她,以后不许跟苏蔷有来往。
后来她知道了原因,因为苏蔷打了个官司。
那个男人盯上她很久了,因为苏蔷一个人住,他尾随她进了她的住所。
苏蔷记住了他的样貌,在他离去的时候报了警。
那男人在苏蔷之前,已经迫害过几个女性,他在法庭上供认不讳。只是没有人知道其余的四个女性是谁,她们都选择沉默。
苏蔷讲起这件事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悲哀,不是为自己,而是为那四个女人。
苏蔷从来没有后悔让这件事曝光,就算是面对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她说要是她也保持沉默,那真相永远会埋在土里。
父母告诫她不要和苏蔷接触,但有时候小孩看好坏,其实更为敏感。
在印象中那个大姐姐,讲话很温柔,在眼神对上的时候,总会微笑着。
每次父母不在地时候,她总偷偷的跑去找苏蔷。
苏蔷很有学识,是个很聪明的人,所以她凭一己之力让坏人坐了十五年牢,如今已过了七年,她至今还没放弃找寻当初的四个受害人。
在苏蔷的身上,她学到了许多,如果不是苏蔷,那她也许会纵容同年龄的小男孩想看自己身体的要求。
陈婧龄有时在学校里犯错时父母都偏向她,这是在外人面前,他们觉得没人可以欺负她只是因为她是他们的女儿。
因为父母把小时候对付付浩远的小把戏都看在眼里。
他们是告诉她,可以欺负弱者,她犯的错他们都可以替她摆平。
后来是苏蔷引导自己知道这样的想法是错误的观念,她也意识到自己应该改掉这个毛病。
而父母对自己的固有印象还存在于她爱挑事的时期,他们没有耐心问自己的想法,比苏蔷这个外人还要不懂她。
父母向她展示的是受害者有罪,明明苏蔷姐才是无辜的人,却要遭受指指点点。
如果不是在那件事没发生之前就认识了苏蔷,不是坚信苏蔷没错,或许她会和那些人一样。
苏蔷依旧乐观开朗,她依然会打扮自己,化妆,喷香水,穿裙子,走在阳光底下。
人们应该怪那些罪犯为什么去伤害别人,而不是劝她别打扮了,别穿裙子了。
当人们说出这种话的时候,其实又和那些罪犯有何不同?
以前她觉得笑就是开心,最近开始明白了,有时候笑只是个表情。
苏蔷在去年,通过了公司内部考核,她被领导安排去了另一个城市。
苏蔷找她道别的时候,她感受到了她这些年前所未有的轻松。
通过表情向别人表达情绪,这样的人,还有徐千。
每次徐千无意识表现出低落情绪时,她都很想问她究竟经历过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嘴边,始终说不出口。
陈婧龄不知道问出口后有什么结果,或许她的好意,只是在揭开她不愿告人的伤疤。
她从没有过这么小心翼翼过,不说在乎别人的感受,就是在乎,从没这么在乎过。
这个夏天,她变得婆婆妈妈了起来,因为一个人让她成为现在这副样子,也只对一个人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