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 心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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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收敛了刺眼的光芒，挂在海面上，像放在湛蓝底座上的橘红宝石。
全身臭烘烘的塞拉直奔沙滩，跳进波光粼粼的海水中，溅起大朵的水花，整个人扎进水底好一会儿才浮出水面。
塞拉像犯了错的小奶猫小心翼翼地看向岸上的伊凡，“伊凡先生要下来吗？”
“为什么不呢？” 伊凡也难以忍受身上沾染的恶臭，脱下鳞甲，穿着囚服下水。
傍晚的海水有些凉，退潮的海浪将丝丝寒意拍到人的骨头里。
狼先生甚至还朝她笑了一下。
迟钝的魔女小姐此时意外地敏锐，她能感觉到露出笑容的狼先生现在并不开心愉悦。
这个笑容具有欺骗性，掩盖了狼先生真正的想法。
塞拉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伊凡先生想问什么？”
伊凡捧起一把水泼在脸上，然后抹了下脸，幽绿的眼眸闪闪发光，“魔女小姐可以告诉我什么？”
“呃……我是个魔女？” 塞拉不知道狼先生想听什么，有点不确定该说什么。
“你不该用疑问的语气，不是吗？或者我该叫你，蔷薇小姐？”
伊凡语气上扬，似乎带着点笑意，塞拉却听出一丝冷意。
“魔女可以看到其他魔女的核心。尤尼斯是鸢尾花，我的是蔷薇，所以她们会这么称呼我。”
塞拉决定诚实回答狼先生提出的每一个问题，她不想让他更生气了。
“从简单一点的问题开始，你是如何让尤尼斯露出破绽的？”
这个简单！
塞拉简单解释了一下痛苦锁链·改的攻击机制，触发前提和三秒时限。
“所以这些魔力在你体内时，也会给你带来痛苦？”
“会，不过我已经习惯了。失控的时候会很疼，可能会失去知觉。”
要是在关键时候失控昏过去，可能会拖累到狼先生，她自己也会很麻烦。
塞拉想赶紧解决这个问题，然而毫无头绪。
烦躁的魔女吐出一个泡泡。
“什么时候会失控？”
“不知道，我有我的想法，而这些不听话的家伙也有自己的想法。”
“尤尼斯为什么需要你的心脏？”
“因为她的魔女之心出现了破损，伊凡先生也看到了，她的鸢尾花少了两瓣花瓣。她想要用我的魔女之心修复她的心脏。花瓣在斯莱恩身上，她同时利用一部分魔女之心和净化魔杖才得以奴役斯莱恩。”
这是塞拉抚摸鸢尾花、获得鸢尾花感知后才发现的事情。
嘴上说着这是斯莱恩永远不能得到的东西，结果不还是塞了两片给他嘛。
搞不懂尤尼斯怎么想的，死傲娇。
问完这个问题，伊凡沉默了。
他不知道该不该问下一个问题。
他烦躁地抓了一下头发，盯着远处的海面。
刚知道她是魔女时，他确实被震惊了。
魔女是邪恶的化身，与魔女沾染的一切必将堕入黑暗，这是蓝维伦的常识。
伊凡走入阴影中，不意味着他愿意走进更深的黑暗中。
魔女还意味着危险和麻烦，而她身上的麻烦显然不少。
无论从哪方面看，少女都不是成为队友的好人选。
是否与魔女同行，即使是不合格的冒险家也知道该怎么选。
他能理解为什么她要隐瞒身份，一旦身份暴露，她将面对神圣教团和正义战士们无穷无尽的抓捕与猎杀。
可她要隐瞒就该藏好点！
明知道要和另一位魔女会面，还带上他、毫无顾忌地让他旁听魔女间的对话。
现在她的身份暴露了，他就得纠结还要不要与她、一个可能极度危险麻烦的存在同行。
“伊凡先生？” 他的沉默让塞拉有些疑惑，怎么不继续问了？
伊凡转过头，少女单纯清澈的黑眸直直地望着他，眼中的信赖显而易见。被海水打湿的黑发紧贴着小脸，平添一丝可怜，活像一只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主人的小奶狗，天真又无辜。
该死的，别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你是魔女，别表现得像只对自己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命运一无所知的狗崽子！
他是恶名远扬的孤狼，不是修道院的牧师！
恼怒的孤狼抛弃了冷静的理智和复杂的思考，满脑子只剩下一个问题。
她为什么信任他？
他什么时候表现得像个和蔼可亲软弱无能的老太太了？？
伊凡摆出最凶恶的表情，浑身散发着足以吓跑野兽的威胁，恶狠狠地瞪了塞拉一眼。
把她吓跑，他就不用纠结了。
塞拉歪着头，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狼先生怎么更不开心了？
但是呲牙咧嘴的毛茸茸也好可爱。
伊凡见她不为所动，走了几步拉近两人的距离，现在他一伸手就可以掐住少女脆弱的咽喉，轻易结束她的生命。
塞拉努力思考着如何哄好生气的狼先生。
她以为认真回答问题后，狼先生就不会因为她隐瞒身份的举动太过生气了。
塞拉看着狼先生纠缠在一起的胡子，亮出的尖牙，冷冷的眼神。
完了，他真的很生气。
她该怎么办呢？
伊凡见少女依旧毫无动作，只是呆呆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他一边使劲散发着最浓烈的杀意，一边伸出手朝她的咽喉处靠近。
赶紧跑吧，或者害怕地尖叫。
他就可以在选择离开她的天平上放上最后一点砝码，结束这段短暂的队友关系，远离这个绝对会为他带来麻烦和困扰的魔女。
然而下一秒伊凡就愣住了，浑身的杀气像戳漏了的气球一瞬间泄了个干净，能从他浑厚深沉的男低音中听出极致的茫然无措。
“你……你在干什么？”
他下意识地抚摸着手心里比牛奶还要水润细腻的肌肤，用拇指轻轻拨开贴在少女侧脸的一缕黑发。
狼先生指腹上的茧子粗糙，抚摸时带着一点刺刺的温暖好舒服啊。
沉浸在心爱的毛茸茸的抚摸中的塞拉已经完全忘记了思考，巴掌大的小脸神情依恋又满足地再次蹭了一下孤狼的手心。
少女再一次的蹭蹭让孤狼猛然清醒，他像是被火烫了一样快速地收回手，又一次问到：“你干什么？”
失去了迷人的温暖，一阵寒凉的海风适时吹过，吹醒了吸狼上瘾的塞拉。
刚才她在干什么来着？
哦，她正在使劲思考怎么哄好毛茸茸，可能是脑子高速运转后发热转得卡壳，看到狼先生伸出的骨节分明又好看的手，像是被邪灵蛊惑一样，什么都忘了就把脸贴了过去，吸起了毛茸茸。
她竟然在狼先生生气的时候吸他！
天呐，众神在上，父亲大人在上，她怎么变得这么坏了！
觉得自己罪大恶极的魔女羞愧到恨不得立刻让时光倒流，连眼尾都染上淡淡的粉红，更不敢直视被强迫了的狼先生。
“我、我不、不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从震惊茫然等诸多复杂心情中恢复了一点理智的伊凡看着所有心事都写在脸上的少女，突然开始怀疑自己怀疑世界怀疑一切。
魔女的思路都这么难以理解吗？
放心大胆毫无防备地把要害暴露在一个明显想要对她不利的孤狼面前，甚至……还像个幼崽蹭一蹭他？
伊凡很想知道他在她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形象，才能让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话说回来，这样的魔女真的能作出什么惊天动地闻名蓝维伦的坏事吗？
真的不会很快被骗然后死亡吗？
伊凡觉得自己犯了先入为主的错误，正如神圣教团所作所为有违正义光荣，魔女也不一定就像教团宣扬的那样邪恶黑暗。
他把魔女的邪恶标签从塞拉身上摘掉，把她当作一名普通人类，再次回忆她的所作所为。
呃……
……好像只是个脑回路异于常人的少女？
伊凡沉默地后退了几步，远离了琢磨不透的少女。
他捧起海水洗了把脸，水滴从他挺拔的鼻梁滑下没入胡子，顺着坚毅的下颌线滴落。
……算了，他的人生已经一团糟了。
输得一干二净兜里没有一个金币的穷鬼不在乎再多惹点麻烦。
臭名昭著的魔女和残忍无情的孤狼一起旅行，听起来好像也没那么怪异。
“……该出发了。”
伊凡扔下一句话，转身打算离开。
“等等，伊凡先生！”
伊凡偏过头，挑起眉毛，示意自己在听。
“伊凡先生会因为我是魔女而害怕我吗？” 塞拉紧紧地握住冰凉的金属法杖，整颗心高高悬起，问出了她非常在意的问题。
如果她让狼先生害怕恐惧了，她是不是离开比较好？
伊凡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海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海啸般汹涌的难过淹没了塞拉，比以往任何一次被毛茸茸讨厌都要更加痛苦，让她难以呼吸，她觉得有什么堵在喉咙里，说出每一个字都是如此艰难。
她尽力让声音不那么发抖，断断续续地说着。
“如果，如果伊凡先生觉得不舒服的话，我，我可以离开。”
但是她能不能留下狼先生送的法杖和法袍？
她会付钱的。
塞拉没说出后面的话，她担心自己下一秒会哭出来。
那样太丢人了。
她后悔了，如果知道会这么难过的话，她就不想让狼先生知道她是魔女了。
“你在看不起我么？孤狼……” 伊凡转过身，嘲讽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少女闭着眼颤抖着，水滴从颤巍巍的睫毛上滴落，打湿了苍白的脸颊，最后落入大海。
任谁都能看出她的难过和不安。
他们才认识了几天而已，别摆出一副要哭的样子啊。
伊凡突然生出一种自己是个不负责任玩弄少女感情的花心大萝卜的荒谬感。
“太阳下山了，泡在海水里很冷。” 伊凡握住法杖前端的杖身，牵着少女往岸上走，“你帮了我不少忙，我连你父母的一丁点消息都还没有打探到，我们的合约还没到结算的时候。”
他的声音低沉缓和，犹如舒缓的夜曲安抚着发抖的少女。
塞拉顺着法杖上传来的牵扯行动着，睁开眼，黑瞳蒙着一层水雾，一瞬不错地看着伊凡的背影。
狼先生的体温似乎顺着冰凉的法杖传到她的手心，顺着血液流到了更深的地方。
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刚才沉得挪不开的难过就一点点被海风吹散，和魔法一样神奇。
“伊凡先生，我以后也能继续帮到你的。”
“嗯。”
“伊凡先生，我会变得很强的，比尤尼斯更强。”
“嗯，我知道。”
所以别害怕她，别讨厌她。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23章 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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