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狼饲养指南[神界原罪2]》明日复

113、第113章 治愈

　　孤狼与魔女小姐休整了几日后，准备离开鲜花小镇了。

　　当天，行动力超强的伊凡早早就醒了。

　　他刚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手臂就被爱人抱住了。

　　“……伊凡先生，别走……”

　　伊凡看着完全没醒、还在说梦话的塞拉，眼带笑意，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去和维尔莱特拿点东西，很快就回来，我的小蔷薇。”

　　尽管睡梦中的少女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她似乎被他的声音安抚了，又安稳地睡着了。

　　伊凡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臂，帮塞拉盖好了被子，又吻了她一下才起床收拾出门。

　　他在花房里找到了维尔莱特，商量如何处置大花房，顺便交易一些物品。

　　谈话快结束时，伊凡突然眉头一拧，扔下一句“等会再说”，身影一闪就消失不见。

　　维尔莱特若有所思地望向两人居住的屋子。

　　伊凡推开门，看到塞拉背对着他，站在窗前往外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玻璃上倒映出她惊慌惶然的面容，漂亮的黑眸蒙着水雾。

　　“小蔷薇，怎么了？”

　　塞拉被伊凡从背后抱住，男人精悍的胸膛传来热度，熟悉的森林木香萦绕在鼻尖，她定定地看着玻璃上两人的身影好几秒。

　　尽管塞拉不愿提起那个梦，但不可否认的是，她确实被梦境影响了。

　　看到狼先生靠近其他人，发现狼先生不在身边，她不受控制地害怕，恍惚间总会以为梦境成真了。

　　她不再相信魔女之心的反馈，因此她再也得不到原有的安全感。

　　塞拉把手搭在环在她腰间的强壮手臂上，眉眼低垂，问：“伊凡先生去哪了？”

　　伊凡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微不可查的颤抖。

　　“我去和维尔莱特打个招呼，告诉她我们今天要走了。”

　　塞拉想问他去了多久，话在舌尖上转了一圈又被吞下。

　　她害怕自己会因此变得像母亲一样，过度干涉深爱之人的自由，将爱变为枷锁。

　　那些只是梦，荒诞虚假的梦。

　　塞拉不断地告诫着自己。

　　她说：“伊凡先生可以把我叫醒，我们一起去。”

　　“你该多睡会儿。” 伊凡装作没有察觉到塞拉的异常，低声笑道，“昨天晚上是谁缠着我不肯睡的？”

　　男人柔和的醇厚嗓音流淌至心间，他的心跳沉稳有力，塞拉又往后靠了靠，替快要脱力的身躯寻找支点。

　　今天他们要出发前往精灵之森，昨夜本该好好休息的。

　　可她一想到他们离开鲜花小镇就意味着狼先生会和其他人接触，她就不安极了。

　　于是她从极为亲密的交缠中寻找安心。

　　塞拉意识到自己又生病了。

　　被男人打趣的少女不仅没有像平时一样脸红，反而手脚发凉。

　　伊凡突然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塞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下，以至于连思路都断了，茫然地望向他。

　　“好了，小蔷薇，该洗漱了。”

　　塞拉被抱到洗浴间，站到镜子前，直到从伊凡手里接过挤好牙膏的牙刷和水杯，才回过神来。

　　她刚才太着急，光着脚跑到窗前，而狼先生没给她穿鞋，现在她站在他的脚背上。

　　身后的身躯散发着温暖，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膛，她的脚也暖暖的。

　　塞拉缓缓眨了眨眼，开始刷牙。

　　她的狼先生打开了侧面的柜子，柜子里摆放着好几种发带和用来盘发簪的工具，它们能做出很好看的发型。

　　她的手没有足以掌控它们的灵巧，但狼先生会用，而且用得花样百出。

　　这几天，狼先生每天都会帮她弄个新发型。

　　压抑在心尖、快让她哭出声的惴惴不安像泡泡一样被戳破了。

　　塞拉知道，泡泡还会飘出来，但这一刻她是安心的。

　　狼先生无意间戳碎了一个泡泡，她就又抓住了一点真实感。

　　等塞拉洗漱完，伊凡帮她换了衣服，又束好了发，每一件琐屑小事他都亲自动手。

　　孤狼连喝水都不让魔女小姐自己来，亲密地喂过水，牵着被吻的快要窒息的、晕晕乎乎的爱人出了门。

　　等伊凡开始和维尔莱特交谈，塞拉还没从一整套堪称国王级的服侍中回过味来，困惑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她手脚健全，身体也没生病。

　　走神的塞拉没听见伊凡和维尔莱特说了什么，以至于在听到伊凡的笑声时，条件反射地去看他的脸。

　　她怕从那双翡翠绿眸中看到不属于她的温柔爱意。

　　伊凡注意到了塞拉的视线，他挑起眉，在塞拉以为他要问些什么的时候，他俯身亲吻了她。

　　两次聊到一半突然被晾到一边的维尔莱特也不生气，嘴角噙着笑，稍稍压低了帽檐，给他们留出一点私人空间。

　　受伤的小猫需要得到及时的安抚。

　　等一吻结束，塞拉接收到维尔莱特打趣的眼神，几乎不存在的羞耻心冒了出来。

　　因为她，狼先生突兀地中断了他们的对话。

　　害羞、喜悦和一点愧疚让塞拉的脸染上颜色，她急忙拿出准备好的礼物，企图挽救两人的形象。

　　“这是送、送给您的临别礼物！刚才……那个、让您久等了！对不起！”

　　维尔莱特一下子笑了出来，本来没觉得有什么的伊凡被塞拉这一句“久等了”噎了下，胡须下的脸微微发红。

　　“没关系。” 维尔莱特笑着摆摆手，小魔女率真单纯的可爱，怪不得总能轻易让冷漠的孤狼展现出不寻常的一面，“谢谢你的礼物。以后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写信给我，或者和蓓尔一起找个时间来玩。”

　　离开了鲜花小镇，两人又一次踏上了旅程。

　　尽管魔女小姐没有对心爱的狼先生诉说她的恐惧，但敏锐的孤狼早已察觉到了。

　　他与他人交流时，不远处的少女看起来正常，温和无害的脸像戴着面具，但那双漂亮的黑眸会蒙上水雾，用让人心碎的目光看着他。

　　等他走向她，那点朦胧水雾便极快地消散了，抓也抓不住。

　　连撒谎都撒不好的少女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原本就少的可怜、很少展现的占有欲更是半点不剩。

　　她在压抑自己。

　　伊凡清楚那有多痛苦，起因塞拉不想说，他便不去问，装作不知道。

　　他没有减少与别人的接触，因为那样治标不治本。

　　孤狼没有将行程安排得很满，他放慢了前进的速度，开始无时不刻地和魔女小姐保持肌肤相触。或是牵手，或是拥抱，或是亲吻，即使在陌生人面前，他也不会放开她。

　　他极具耐心，用只增不减的炙热爱意戳破了魔女小姐心底升起的一个个酸涩泡泡。

　　他会用行动告诉她，她是他心之所向。

　　她是他的一切。

　　+

　　抵达精灵之森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情了。

　　温暖的阳光照耀着大地，微风拂过，嫩绿的枝芽轻轻晃动。

　　见塞拉用手遮住阳光，发觉爱人被晒到了的伊凡拿出一顶小草帽，戴在她头上，然后再次与她十指相扣。

　　同行的精灵亚莫斯叹气：“从前这里有成片的森林，当时我们担心它们成长得太快，遮蔽了日光。而现在……” 他看了看四周半人高的赢弱小树苗，“森林在哭泣。”

　　亚莫斯和他身后的精灵们流露出深深的悲伤。

　　伊凡与他们在精灵内战中相识，他沉声道：“这正是我们回来的原因——重建家园。”

　　最终战役毁掉了精灵们赖以为生的森林，死亡之雾长年累月地笼罩着精灵之森。残存的精灵们大部分离开了故土，追随着他们的领袖踏上复仇复兴的道路。只余下一小搓精灵，留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守候着离去的亲人和旧景不再的家乡。

　　这些小树苗见证了他们的付出。

　　前进了一小段距离后，树苗散发的森林气息被一股类似海鲜腐烂数日后的臭味所掩盖。

　　塞拉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紧紧握住，她的狼先生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不知浸了多少异兽和精灵们的血才染成黑黑红红的泥土，枯萎断裂的树木，房屋的残骸，生锈的兵器，还有腐烂的尸骨……

　　时间没能掩盖掉战争带来的满目疮痍，浅浅的烟雾为眼前的景象镀上令人作呕的绿。

　　精灵们低声地哭泣着。

　　这里还不是精灵之森的中心，就已经如此惨烈。

　　塞拉反握住男人的手，抽出背后的法杖。

　　一道无形的真空地带挡在他们面前，那是为了防止死亡之雾随风扩散，影响更多的区域。

　　少女清冷的声音如林中小溪，一个巨大的气泡裹住了灾区内浅绿色的空气。

　　气泡在阳光下闪着彩色的微光，在塞拉的操控下，它开始缩小。

　　气泡像过滤网一样，挤出了空气，里面的烟雾颜色越来越深。

　　浅绿、翠绿、墨绿……

　　最后，拳头大小的烟雾球里蕴含着最致命的武器。

　　被净化过的那一小块灾区仅仅干净了一瞬间，周围的死亡之雾涌了过来，填补了空缺。

　　气泡飘到伊凡面前。

　　这次魔女小姐不是来要夸奖的，她望着他的目光温柔而平静，如包容一切阴暗的干净夜空。

　　碧绿眼眸中燃起明亮的光，伊凡拿出特制的魔法容器，封存了装满死亡之雾的气泡，转身向精灵们说：“拯救不能靠静坐来完成，让我们开始工作吧。”

　　魔女小姐和精灵小队里的两位法师负责用气泡包裹住死亡之雾，孤狼通过超出常人想象的技巧将压缩这一步骤转移到了战士们身上，这大大减轻了法师们的负担。

　　包裹、压缩、封装。

　　魔法容器装着死亡之雾，也承载着微小的希望。

　　伊凡正在教授精灵战士们新技巧，他手把手轮流指点着，“把覆盖在身体表面的盾想成一张纸，将它反过来，让内敛的魔力向外散发……”

　　亲密无间的一个月让魔女小姐能够平静地接受，孤狼在她视线范围内与其他人近距离交流或者接触了。

　　那颗极度不安的心浸泡在深沉炙热的爱意中，不再因为细微的风吹草动而惶恐。

　　精灵法师玛哈莉亚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想到刚才空中那两个体型悬殊的气泡，朝塞拉伸手，“先祖在上，拥有一位强劲的法师参与到这项工作中，真让我觉得我们确实在朝着终点前进。你好，我叫玛哈莉亚。”

　　虽然她们在一周前就见过面了，但精灵的排外心理导致玛哈莉亚还没有和塞拉说过话。

　　不擅长交际的魔女小姐也只在互相介绍时点点头，露出礼貌的微笑以作回应。

　　塞拉接过了玛哈莉亚的橄榄枝，与她握手，仰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不少的精灵，“我叫塞拉，谢谢你的夸奖。”

　　她想到了和自己一边高的橘发精灵。

　　为什么蓓尔那么矮？

　　也不知道她写的信送到了没有。

　　工作缓慢而有序地进展着。

　　同样为了拯救精灵之森而努力，精灵们迅速接纳了魔女小姐，双方相处的很好。

　　工作中少不了交流，精灵们说话时用奇怪的时态又一次引起了塞拉的好奇，在休息的时候，她向被精灵养育成人的狼先生提出了问题。

　　少女清澈的黑瞳像黑曜石，在混乱压抑的环境中熠熠生辉，伊凡俯身吻了吻她的眼尾才回答道：“那是因为在精灵的文化中，没有过去、现在、未来的概念。通过特殊的葬礼，逝去精灵的人生经历会被先祖古树吸收，得以留存。”

　　塞拉踮起脚尖也吻不到高大男人的眼尾，只能退而求其次地亲吻他的唇角。

　　在一旁休息的亚莫斯摩挲着一颗刻着字的石头，用过来人的语气说到：“感情真好啊。”

　　一位年轻精灵接话：“他们两人都值得森林的庇佑。”

　　“森林庇护所有尊敬自然的生灵，你该重新学习先祖经文了。” 亚莫斯笑着拿出一本厚厚的典籍。

　　年轻精灵一脸惊恐，其他人乐得直打滚。

　　亚莫斯面带微笑：“曙光已现，之后的典籍讲学你们一个都逃不掉。叫我们的朋友来吃饭吧。”

　　玛哈莉亚第一个窜了出去。

　　先祖在上，她真的不想背圣言！

　　+

　　闪烁的微弱星光无法穿透死亡之雾，精灵之森的夜晚格外的黑，夜色浓得发寒。

　　众人忙碌了一整天，顶着风，回到灾区附近的小村落。

　　村落里住着的都是战后舍不得离开的精灵们，得知亚莫斯一行人回来帮忙重建家园后，精灵们自发地盖起新的房屋，筹备了丰盛的晚餐欢迎他们。

　　晚宴过后，魔女小姐和孤狼挑了一间离受灾区域最近的房屋住了进去。

　　屋子不大，布置的简单。

　　塞拉有些疲倦，一整天的连续施法并不简单，让她想直接躺在床上睡觉。但闻到自己身上怪异的鱼腥味，皱了皱眉，决定叫上心爱的狼先生一起去洗澡。

　　“伊凡先生，去洗澡吗？”

　　窗边的男人正在往远处看，隔着死亡之雾，天上的月亮朦朦胧胧的，像生锈的银质器物。没有月光，烛火也黯淡，他的身形大半隐藏在阴影中。

　　那种灰暗的、与他格格不入又浓重的寂寥让塞拉心口发疼，她跑了过去。

　　伊凡听到了塞拉的询问，他收回目光，抱了她一下，“小蔷薇，你先去吧。我想在这儿呆一会儿。”

　　一向很听孤狼话的魔女小姐犹豫了，她不愿违背他的意愿，可也不想让现在的他独自一人。

　　伊凡看出了她的犹豫，吻了下少女的侧脸，“去吧。我很快就来。” 然后他轻轻推了推她，示意她先去。

　　塞拉没了办法，磨磨蹭蹭地走到浴室里洗澡。

　　她想洗个战斗澡就出去暗中陪伴自己的狼先生，偏偏死亡之雾残留的味道像胶水一样粘在身上，极难洗净。她不想晚上睡觉的时候熏到狼先生，只得费劲的洗。

　　等她洗完了，她的狼先生已经在房间里了。

　　塞拉十分郁闷地躺在床上，看着伊凡进了浴室。

　　她没等太久，高大的男人带着蒸腾的水汽，熄掉了烛火。

　　在一片黑暗中，狼先生从背后抱住了她。

　　强壮的手臂紧紧圈着她，像是要把她嵌入身体里，他将脑袋埋入她的颈窝，沉默不语。

　　寂静中塞拉听到了略微粗重的呼吸声，感觉到了肩颈处的一点湿意，慌乱地想要转过身，却被伊凡的四肢扣住。

　　“小蔷薇，让我抱一会儿……”

　　他的声音沙哑，比以往更厚重，带着恳求。

　　塞拉不再动，任由他抱着，抬手攀住了他扣住自己的大手。

　　伊凡手指轻动，与她十指交缠。

　　安静到可以听到窗外风声的室内，轻柔的哼唱悄然响起。

　　塞拉哼着无词的小曲，困着她的手臂更加用力地收紧，她便主动蜷缩在男人的怀里，微凉的身体没一会儿就暖了起来。

　　这首曲子不长，只有一段旋律，很快就迎来了尾声。

　　塞拉却没停下，她就这么一遍遍重复地哼着。

　　身后紧绷的身躯一点点放松，落在她肩颈处的湿意似乎更多了，又似乎被温暖的呼吸吹散了。

　　少女低垂着眼，望着两人相握的手，继续不知疲倦地哼着，直到男人打断她。

　　伊凡的嗓音还带着沙哑，但透着一点轻快笑意，“小蔷薇，我不说话你就这么一直唱下去？你的嗓子会受不了的。”

　　“只要伊凡先生想听，我就会一直唱下去。” 塞拉停顿了下，轻声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只要能让你开心，我愿意做任何事。”

　　伊凡深深地嗅着她身上清浅的冷香。

　　为什么呢？

　　给他带来光与热的少女，她的香气却是冷的。

　　“你无需做任何事，小蔷薇。”

　　“让我留在你身边，这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