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给我一个变身的机会》空若浅雪

25、哀歌（1）

　　警察到达现场并没有用多久，在那之前我叫来了停车场的管理员，并且把应付警察的事全权委托给他——在他的停车场上出了事，肯定是要他来负责的。
　　以防万一，我把仗助哥的联系方式留给了他。
　　妈妈发给我的那些拦截到的信息里，大致标明了要派一年生们去执行任务的地点和内容，和警方打了个照面后我迅速开车离开停车场，向任务地点的少年院行驶，同时开始给一年生们挨个打电话。
　　……谁都没有接。
　　我握紧了方向盘，红灯停车焦急地等待时，手指在手机联系人列表上划了一遍，最终停在伊地知的名字上，按下了拨打键。
　　一年级新生去执行任务，一定会有一个辅助监督带队，而大概率就是今天不用伺候五条悟的伊地知。
　　这项任务其实听起来并不危险。
　　只不过是去咒灵尚未孵化、仅有咒胎存在的地方，寻找几个失踪人员。
　　……如果我没看到那些烂橘子交谈的信息的话。
　　【那个特级咒灵应该已经孵化，能杀掉宿傩的容器就好了。】
　　【禅院家继承了祖传术式的小子？反正他不姓禅院，怎样都无所谓。】
　　【乡下来的新生也无所谓，不如说死掉最好，都是五条派系，现在不除掉还等着他们长大吗？】
　　【本来想暗杀掉乔斯达家那个女人再伪造成宿傩容器下手的，多亏这次的咒灵救了她一命。】
　　【之后杀掉她伪造成五条悟下手的也不错，她母亲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救了我一命啊……我应该说谢谢吗？”
　　我冷冷地扯开嘴角。
　　外面开始下雨了。
　　听筒响了三声后，伊地知接起电话：“空条小姐？请问有什么——”
　　“一年生和你在一起吗？悠仁、惠和野蔷薇，他们和你在一起吗？”
　　我的声音在自己听来都有些冰冷恐怖。
　　“诶？刚才是在一起的，他们现在去执行任务了……空条小姐？”
　　果然已经来不及叫停了吗？联系不到，也是因为他们身处帐中吧。
　　“伊地知，你是悟这边的人，还是高层那边的人？”
　　我踩着油门，已经丝毫懒得再注意用敬语说话。
　　对面的声音相当不安：“这、空条小姐，你怎么会突然这么问？”
　　“算了，无论哪边都没关系——总之，建议你先安排好后事，如果他们中有哪怕一个死了，我都会让你陪葬。”
　　“诶？诶？！陪葬？！那个，他们的任务只是寻找生还者而已，并不是战斗……”
　　我咬了咬嘴唇，冷笑：“你和特级咒灵之类的有交手过吗？”
　　“诶？并、并没有……”
　　“那就用一个比喻句吧。”我深吸一口气，将心底那些浓重的黑暗硬生生按了下去，“你觉得，那三个一年级学生，遇到失去理智的悟，能有多少生还的机会？”
　　“这……”
　　“你真的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
　　“明白今天这个任务，就是冲着杀死那三人去的啊——”
　　悠仁，惠，野蔷薇。
　　无论如何……坚持下去啊……
　　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能做到什么程度，变成特级咒灵去打特级是否能成功把它祓除，但是现在也只有我能去支援他们。
　　“不要死啊……大家……”
　　无论如何都——
　　我可是和悟约定好了的，说过“交给我”的——
　　还离得很远就能看见帐，同样离得很远就看见帐被解开了。
　　是战斗结束了吗？不、不该这么快的。
　　“不要死——”
　　似乎和伊地知的车错身而过，后座上茶发的身影应该是野蔷薇，伊地知那样匆忙的样子应该是送她去医院，野蔷薇确认存活，那留在现场的就只剩下惠和悠仁。
　　我在少年院门口一个急刹车，抱着刀迎着雨幕冲了出去。
　　一定没事的。
　　只是特级而已，悠仁可是体内有那个特别特别强的两面宿傩的，实在不行还可以放宿傩出来，反正悠仁占据身体的主导地位……
　　“悠仁……？”
　　那是……什么？
　　正和惠交手的、顶着悠仁的身体、周身氛围却和悠仁完全不同的家伙——那家伙是诅咒，他是两面宿傩！
　　接近到十米！拟态！
　　光圈一闪，我顶着与宿傩现在别无二致的身体缓缓拔出了刀。
　　“刹那姐！”
　　我没有回应惠的声音，在这一刻我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有脚下的水洼渐起水花的声音，还有雨滴落在刀刃上的声音。
　　——怎样都无所谓、死掉最好、能杀掉就好了。
　　这是多么恶心的大人才会说出的话？
　　“女人，你的能力非常有趣。”
　　要怎样才能把他逼走？让悠仁把他换回来？
　　我抬手用浮影的盾挡住宿傩重重一击，呼吸有些乱了节奏，随着咒力流入而突然出现的夏油瞬间就意识到我的处境，声音轻佻：“需要帮忙吗？”
　　帮忙？他会想要帮忙？
　　刀刃破开雨幕，将宿傩微微逼退，夏油杰贴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把身体空出来交给我，我帮你杀掉他。”
　　“……我不想杀掉他。”
　　同时惠惠的声音也传入耳畔：“刹那姐！宿傩挖出了虎杖的心脏，必须逼他把心脏恢复！”
　　这不是难度系数又提高了吗！
　　而夏油继续轻声耳语：“你的话做不到的。”
　　我知道，我的话做不到的。
　　宿傩和普通的特级咒灵不同，只从智商和战斗经验上来讲就天差地别，我只有变成五条悟或许才能与他一战，现在这样只是拖时间被他压着打而已。
　　但是……
　　“我把身体借给你五分钟，你逼他把心脏复原，让悠仁活下来，办得到吗？”
　　我能把身体借给浮影中的幽灵，这一点我在忧太给浮影输入咒力后便隐约有所察觉，只是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也没有想到夏油会自己发现……这么说来七海老师和悟说不定早就猜到了。
　　夏油眯起眼睛：“你要和我订下束缚？”
　　“嗯，是束缚。悠仁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不要他死。”
　　无论夏油的目的是什么，就算会导致什么糟糕的后果，那也绝不会抵过当下失败导致悠仁死去的懊悔。
　　“契约成立——”
　　夏油的话音刚落，我便凭借本能和他交换了位置，变成了飘在自己身后的背后灵，夏油则进入了我的身体。不远处的惠惠惊讶地瞪大了眼，但接下来的场景只会更让他惊讶。
　　夏油杰……很强。
　　夏油杰的灵魂，悠仁的身体，宿傩的咒力，三者融合起来，比我想象中更强。
　　更别说他手里的梅雨可以打出双倍伤害。
　　“刹那姐……这究竟是……”
　　虽然并不占据优势，但至少现在算得上是势均力敌。对咒力和术式远比我熟悉的夏油在一击砍伤宿傩的胸口后，甚至凝聚起咒力，展开了简易领域。
　　不愧是特级，不愧是悟的挚友。
　　……我现在，在想什么呢？
　　好像不是在想宿傩正逐渐被压制、可能会把悠仁的心脏变回来、我的目的即将达成，而是更加浅薄的问题。
　　我……好弱啊。
　　明明是同样的拟态，同样的咒具，为什么我就只能堪堪招架，夏油却能瞬间习惯这具身体的一切，将刀刃送进宿傩的身体？
　　这样的我……真的可以成为最强吗？
　　我真的可以实现悟的期望吗？
　　“条件达成了。”
　　夏油杰顶着悠仁的脸侧过头对我微笑，他的面前是几乎被腰斩的宿傩，而战意十足的宿傩飞快地用反转术式治愈了自己的全身，在再度攻过来时脚步突然一顿，脸上的花纹迅速退去，眼神也清明起来。
　　悠仁再度取得了身体的控制权。
　　夏油杰把身体还给我，刚刚结成的束缚便宣告终结。
　　“……谢谢你，夏油。”
　　我摘了一次浮影让夏油消失，眼泪混在雨水里，我抱住悠仁嚎啕大哭起来。
　　“刹那，谢谢你救了我……诶？刹那？怎么哭的这么厉害？诶诶诶？伏黑过来帮帮忙啊！”
　　惠惠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露出淡淡的笑容。
　　“虎杖，欢迎回来。”
　　“噢！我回来了！”
　　接下来……又该怎么做？
　　“刹那？那个、我们要不要先去可以躲雨的地方？而且我的上衣刚才被宿傩撕掉了，你这样抱着我……我还挺害羞的。”
　　我抽了抽鼻子，放开环住他的手。
　　“抱歉、我太激动了……跟我上车吧，我先带你们去我家，惠的伤我来治疗。”
　　一顿。
　　“悠仁被挖出的心脏应该还在那边吧？我会告诉伊地知你已经死了，遗体只剩下心脏的部分……过几天你再回高专。”
　　悠仁和惠惠跟在我身后向少年院门口走去。
　　“诶？为什么？”
　　我摇了摇头：“等悟回来再做决定。”
　　惠惠像是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因为这种程度的任务还可能再次委派给我们一年级的学生吗？”
　　“……嗯。”我打开车门，转头看向悠仁，“不好意思，悠仁，麻烦你躲在后备箱，不要让别人看见。”
　　悠仁眨了眨眼，很干脆地说了声好。
　　几分钟后，我在开车返程的过程中再次遇到了伊地知的车，饱受压迫的眼镜社畜可怜兮兮地走到我的车窗外，先是一眼看见了垂着头的惠惠，然后才对上了我因哭泣而通红的眼眶。
　　“空、空条小姐……那个、虎杖同学呢？”
　　“你觉得呢？”我轻声问，嗓音嘶哑。
　　“诶？不、不会吧……”
　　“大概，还能捡到一些碎肉吧。现在那些烂橘子可高兴了对不对？下一个就该轮到我了吧，毕竟那些家伙在邮件里写了，要暗杀掉我再伪装成悟做的……”
　　“诶？！空条小姐……”
　　“没事的，忘记我之前说的话吧，我不想让你陪葬了，你死了也没有用……我现在只想回家洗个热水澡睡觉……报告随便你怎么写，惠我就带走了。”声音轻得像是已经失去了全部力气。
　　说完我便一踩油门绝尘而去，坐在副驾驶座、刚才佯装昏迷的惠开口问道：“刹那姐，你说的邮件……”
　　“是真的，我妈发现一些内容十分恶心的邮件转发给我，我才知道你们今天的任务。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杀死悠仁，你和野蔷薇如果能顺便解决更好，大概是这样。”
　　“我和钉崎也……因为我们是五条老师的学生？”
　　“嗯。”
　　“那……刹那姐你想怎么办？”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该如何应对人类的恶意。
　　如果说我想凭借暴力毁灭一切，那我和咒灵又有什么区别。

　　·意思意思心疼一波伊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