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矛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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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杀了我？”蜜色皮肤的男子仰躺在地上，他的颈侧插着一把锋利的剑，逼人的剑气划破了他的皮肤，他的口中抑制不住地涌出鲜血。可问话的时候，他依然唇角带笑，眼里甚至染上了一丝疯狂。
穆曦月跨坐在他身上，用法诀禁锢了他的行动，一只手握在剑柄上，另一只手揪住了他的衣襟，并没有回答男人的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就为了那个邪魔外道，你要杀掉你的同门？”乐正卿丝毫不肯退让，步步紧逼。
“他从未与你结仇，也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为何要赶尽杀绝？”穆曦月咬牙切齿地说道，手中的剑又往柔软的肌肤里递了几分。
乐正卿呵呵笑出声，痴迷到近乎疯狂的眼神在穆曦月的脸上来回逡巡，轻声道：“他抢走了你，自然是我的仇人。”
“你！”穆曦月气得说不出话来，合欢宗的人向来放荡不羁，他们不会轻易地爱上其他人，所以乐正卿说的话，她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
“你觉得我会信你这套说辞吗？”她可没自作多情到认为自己魅力无边，让这位合欢宗长老爱上自己。
至于当初她为什么会和这位长老在一起，自然是为了他那身充沛的精气。她原以为这种理由根本不用说出口，身为同门，他自然是心知肚明。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横竖我与那家伙势不两立，与其死在他手里，我宁愿死在你手上。”说这句话的时候，乐正卿甚至是笑着的，“就算你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可我对你的情意从来都不是假的。”
情意？这个词于合欢宗弟子而言，太过奢侈了。
不可随意对人动心。——这句话几乎是每个合欢宗弟子自入门起便熟记于心的。可是，熟记于心又如何，动了心之后哪那么容易说收回就收回。
“那个扛不过心魔，轻易便堕了魔的家伙，有什么资格站在你的身边？你就这么喜欢他？就算他囚禁了你两次，你也喜欢他吗？！”提起尤禹之的时候，乐正卿恨得咬牙切齿。这家伙修为比不过他，武力更是弱于他，更何况他还是魔域的人。
为什么穆曦月的目光总是愿意停留在这个废物身上？哪怕这个废物曾经几度囚禁她，为何她依然愿意留在他身边呢？
“对！我就是喜欢他！”就像是为了彻底断了乐正卿的念想，穆曦月扬声承认了他的问题。
“就算他囚禁我又如何？嗯？就算是囚禁，他也从未逼迫过我！”穆曦月近乎歇斯底里地宣泄着，说到最后，她故作亲昵地凑近了乐正卿的耳边，语气极度温柔：“你来救我又如何？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罢了。”
说完，她便听见乐正卿近乎疯魔的笑声。
穆曦月不想在这种无聊的问题上浪费时间，她猛然直起身体，举剑欲刺，可眼前却骤然浮现出呼延逊临死之间绝望和震惊的脸，剑便再也刺不下去了。
眼前的这个人曾经救出了被尤禹之囚禁的自己，于自己有救命之恩，也曾为她送去了无数的天材地宝和丹药，自己能有如今的修为，也有他的一份力。
穆曦月蓦地松开了身下人的衣襟，收回了剑，解了对方身上的法诀，毫不留恋地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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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经因为愤怒和冲动，杀掉了于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呼延逊。不为别的，因为呼延逊毫不留情地杀死了尤禹之两次。
第一次，她念着对方曾经救过她，也为她送来了各种提升修为的礼物，她决定不追究。
待她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寻得世间至宝——九转还魂丹，将尤禹之复活时，呼延逊再次找上门来，在她眼前杀死了她的道侣，赢得了正气盟的赏金。
那天她抱着死去的道侣呆坐了一天一夜，待到天光熹微时，她提剑杀上药王谷。就像对方毫不留情地杀死尤禹之一样，她也丝毫没有犹豫。
第一剑，洞穿他的胸口，斩断他们之间所有的情分。
第二剑，划开他的喉咙，切断他最后一丝生机。
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样轻易的断送在她手里。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杀人。只是没想到，第一次杀的人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因为这件事，她与宗桦之间的友谊彻底破裂。谁会愿意和杀了自己师尊的人交往呢？
在原本的计划里，她是想以慢慢疏远的方式逐渐淡化她与呼延逊的关系。这样的事情她做了许多次，从未出过差错。本就是为了精气和阳元，她才接近这位难以接近的药王谷长老。对于他，除了感激便再无其他感情。
可她从未想过事情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收场。
那天，她带着一身血，如同游魂一般离开了药王谷，回到家中，她将第二粒九转还魂丹喂进尤禹之的嘴里，感知到他开始呼吸，她便松了口气，抱着他哭了好久。
她一共换了三粒丹药，如今已用去两粒。
至于剩下的一粒药丸……
她在心中做了另外一个打算——她打算复活呼延逊——但不是现在。
她确实欠他良多，甚至可以算得上恩将仇报。可在感情里，从来没有公平可言。为防他复活之后找上门来寻仇，她必不能为了那点愧疚，拿尤禹之的命来开玩笑。
她甚至已经计划好，在确保尤禹之的能力能够之后，她自会带着剩下的那粒丹药将呼延逊复活，若他还是不能解气，让她自行了断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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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曦月回去的时候，正好在书房看见尤禹之坐在书桌前翻看着什么。
“在看什么？”她走近一看，却发现他是在看他们以往的信件。
她的字写得并不好，所以甚少回信，而是直接寄各种礼物。在看见尤禹之抽出一张她写的信时，她着急地想要从他手中拿走，以防他看见那笔遭烂的字。
“别看，字丑。”
尤禹之刻意举高手里的那封信，甚至仗着自己如今是伤残人士，笃定穆曦月不敢下重手，便一边看着她气急败坏的可爱模样，一边端详着那张“字丑”的信纸。
“这不是写得挺好的吗？说起来倒是和我的字迹有些相似。”尤禹之将两张信纸摆在一起，相互对比，发现他自己的笔迹柔和中藏着筋骨，而穆曦月的字却是锋芒毕露，虽形似，细看却大为不同。
穆曦月没好气地低声道：“本来就是你教的，只可惜我笨，怎么也学不会。”
“哦，这么说来，我还是你的老师？”尤禹之来了兴趣，他想要探寻以前的事情，靠自己想大约是没办法的，如今穆曦月打开了话题，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想听？”穆曦月索性毫无形象地坐在书桌上，顺手拿起一支毛笔，开始回想那段并不算美好的过去。
在来到合欢宗修仙以前，她本就没读过几本书，肚子里的那点墨水还是偷偷扒在书塾的外墙听来的。在双亲尚在的时候，家里条件不算好，唯一的读书机会还要让给自己的弟弟，自己只有下地干活的份。
不过在去接弟弟放学的时候，她会靠在书塾外面的那颗歪脖子树，跟着听两句，还听不懂。
后来家里遭了灾，双亲和弟弟被大水冲走，她一路流浪，为了活下去，什么事情都做过。后来听说有修仙宗门在招收门徒，她便跟着一群人上了山。
她读的书少，也不关心哪个宗门好或者不好，她只是觉得修仙是件极其威风的事，在凡世摸爬滚打的时候，她偶尔会遇见那些背着剑，长衫飘飘的人，长得也好看，还会解救受苦受难的平民百姓。
后来上了山，她就被文化课难住了，引导她的师兄没少为她这个文盲头疼过。师兄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时常会因为她不懂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便撒手不管。
她也有些泄气，觉得自己不是修仙的料。
直到后来，尤禹之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他看起来很高兴。穆曦月不明白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在高兴些什么，本能地想要逃跑，却被他拦住去路。
男人似乎意识到自己唐突的举动，朝她一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开始自我介绍。
一番文绉绉的说辞下来，穆曦月听得云里雾里，只记住了这个人叫尤禹之，至于是哪几个字她就不清楚了，长得挺好看，就是脑子好像不太好使。
后来，尤禹之便时常来找穆曦月。听说她不大识字，便一个字一个字教她念；不会写，便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直到她学会为止，全然不见他有不耐过。
师兄见有人接手她这个麻烦，乐得自在，不再管她。
穆曦月后来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男人是妙音门的长老。长老，一听就很厉害。于是穆曦月对尤禹之的敬佩之情更甚。
她有时候会想，尤禹之究竟是看上了自己哪一点，才会让他一个长老纡尊降贵来教一个刚入门派的黄毛丫头？她总觉得尤禹之是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这让她有些不开心。
可转念一想，自己本就是个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家伙，什么礼仪，仪态通通没有，人家长老怎么可能会喜欢她呢？也许是她长得挺像尤禹之以前认识的人也说不定，就像酒楼里说书先生讲的那些故事一样。
这样一想，她便不再纠结尤禹之到底是不是喜欢自己这件事情了，当务之急是跟着尤禹之这个老师学好文化课，只有这样才能读懂那些晦涩的秘籍，才不会一再被人嫌弃。
之后，他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修炼，继而结成道侣。
一切都很顺利。
穆曦月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只是呆呆地望着书架上排列整齐的书册，不再说话。刚刚说的话里，她隐去了不少东西，本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后来呢？我以前是妙音门的长老，那我现在为什么会变成魔域的人？”尤禹之轻轻扯了扯穆曦月的袖口，却见袖口上沾了血迹，急忙问道：“曦月，你受伤了？”
穆曦月瞥了眼沾血的袖口，想起来可能是之前打伤乐正卿时沾上的，于是她拍了拍尤禹之的手，笑道：“没事，这是别人的血。”
尤禹之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穆曦月抢先将话头按了下去：“我有些累了，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
说完，她便跳下桌子，掀开珠帘，进了卧室。
只留下尤禹之一人满肚子疑惑地盯着晃动的珠帘。刚刚穆曦月讲述那段过往被她隐去了许多细节，比如，在尚未来到合欢宗的那段时间，她是如何过活的，比如，从前的他又是如何找上她的。
“算了，以后再问吧。”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矛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