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古言
现言
纯爱
衍生
无CP+
百合
完结
分类
排行
全本
包月
免费
中短篇
APP
反馈
书名
作者
高级搜索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三回之一 ...
大风行
第三回
之一
“客官!别往前走啦!”
店家嬉皮笑脸地上前扯住骑马人手中的缰绳:“前面没有人家啦。”
马背上的人,头戴宽沿斗笠,身上裹着灰色的斗篷,背后背一把优美的长剑。店家目不转睛地瞅着他,他却只瞥了对方一眼。他的坐骑更过分,高傲地喷着粗鲁的鼻息,把店家远远甩了个跟头。
店家吃一惊,爬起来嬉笑道:“客官,您这可真是匹良驹!”他想上去拍拍马脖子,顺道摸一摸金子做的项圈。那牲口偏闪开了,把四蹄和脖子上的金饰甩得叮当乱响。
马上的剑士不作声,他的马瞪着店家——的确是瞪着。寻常的动物不会像它那样看人,所以让店家吓了一跳。
店家只好与它保持了几步的距离,手戳着前方白茫茫的雪路,与剑士道:“您瞅见没有?就是再赶个两天两夜的路程,除了咱这家店,再也寻不着半个人家啦!”
“为何?”剑士开了口。
奇异而动听的声音令店家吃了一惊,他重新打量起看不真容貌的剑士,笑道:“自从氐族大单于任用王猛,咱们汉人倒是出了口气,可那些蛮夷怕极了这位中书令!听说他执法苛刻,数十天就诛了二十余贵戚豪强,故而那些打大仗打怕了的、居心叵测的,全携家带口往西南流散了。咱这小店是四十里之驿,受州衙直辖!小子么,到是打仗打怕了的,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哇!故而留下了。”他憋泡尿似地搓着冻僵的双手,又往南戳了戳,“前面就是渭水,可也老远哪!这夜晚寒天雪地的,怕是不好走哇!”
剑士扫了自己的黑马一眼,仿佛与它交换了个眼神,跳下马,独自走进客栈。
夜晚,大雪未止。
远远近近的景象,全笼在一片泛着幽蓝光晕的苍茫中,到处都熠熠生辉。雪雾迷蒙,远山的轮廓却清晰可见。
松涛之声、瀑布的咆哮声,全被一阵大风卷进房里,窗边的豆灯忽闪忽闪。
葛聂掩了窗。
外面那些自然的声音,瞬间悠远起来。
木窗于风雪中咯喳喳发抖,纸窗扇也不能阻挡寒风的侵袭。葛聂好像感觉不到寒冷,或者早已习惯这种摧残。他摘下笠,脱下斗篷,坐到案头前的蒲垫上整理行李,剑就倚在榻边伸手可及的地方。灯火掩映下,他苍白的面颊仿佛染上一抹浅淡的胭脂,使得他那美得不自然的脸添了几分凡人的生动。
店家安顿好那匹极不安分的黑马,急忙忙端火盆往楼上送。
“中书令再悍,悍不到咱头上!大单于再善,也不能不叫咱吃饭!”店家咕哝着,“啐!什么路不拾遗、风化大行?全他妈蒙鬼!什么世道!”他骂一声,来到唯一住了客的房门前,把火盆往地板上一摞,叩响门板,“我说客官,开门哪!”房里掌着灯,他小心推一推门,知没有闩,才端着火盆进去。
热乎乎的火盆往屋子中央一放,冷气迅速从四面八方退了出去。店家扯着腰间的抹布擦擦手,笑嘻嘻抬眼看向客人:“您瞧……”
那客人美轮美奂的面容,让店家的话消散在一片寂静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客人,直至听到对方问他有什么事,他才从那清冷的声音里辨出,眼前的美人确是个男子。他满面堆笑:“您瞧您还用点儿什么?吃的?喝的?不然咱就给您旋一壶?”
“不必。”葛聂不抬眼皮。
店家嘻笑着点点头:“好、好嘞!”他注视着火光下俊美无双的人,瞄一眼榻边的长剑,后退着,“您要吩咐尽管叫咱!”他等了等,客人并不理他,他只好退出了房间。
夜既深,火盆里的火灭了,寒冷再次袭来。
雪声疏疏,反而有种寂静感。
已交子时,听不到梆子的更响。
房门未闩,一推便开了,发出吱呀呀的声响。混着门外幽暗的烛光,一股凉气随之潜入房内。葛聂仿佛没听见这细微的声响,既不作声,也无动作,似乎已坠入睡眠的谷底。
一个佝偻的人影挤进了微启的门缝,踮着脚,躬着身,敛息挪到榻边,看长剑倚在原处,偷偷舒了口气。
来者隔着轻薄的幔帐听了听,悄悄掀起帐子,借门外投来的光线,依稀看清了那客人沉睡中的脸。他迅速从腰间抽出匕首,猛刺入客人腹中,一刀、两刀、三刀……血肉与金属撞击着,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响,而那客人哼都没哼一声,就那么睡着。
模糊的光晕下,凸显出店家笑得扭曲的面孔:“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他没拔走匕首,任其插在客人腹中。
他盯着榻上一动不动的人,抬袖子抹一抹额头的冷汗,喘着粗气退出了房间:“太马虎哇!”他看看那扇房门,故作可惜地摇摇头,“反正闩不闩都一个样!”
他替客人掩上房门,一径下楼,取了柜台下的灯笼,腋下夹一根木棍,转去了院子里的马棚——他还记得黑马身上明晃晃的金子呢。至于客人留下的行李,总有得时间欣赏它们。
这客栈许久没留过客人了,即使门外偶尔有人过往,他们也是没钱住店的流民。小店虽为官驿,州衙却不负责分发口粮。反正方圆总没什么人,做个逍遥自在的小皇帝、干些神不知鬼不觉,又可半生无忧的买卖,岂非远胜那些苦苦寻求乐土的穷傻子?
大雪骤止。
黑马关在马棚里,给它备下的清水和草料,它动也没动。
鞍辔就挂在马棚外的木柱子上,精致的小配件,被一片白雪映得熠熠生辉。
“叫你才跟老子横!”店家冲过来,“老子这就给你开染坊!”他把灯笼丢去一边,抡木棍子就往黑马身上乱打。
那马如同一堵黑墙,一动不动,也不叫,只斜着眼睛看他。他总觉得,这牲口的眼中透着一股洋洋得意的傲慢神色。他因此又狠狠抡了几棍,直至打到手软,才将棍子丢到身后,伸手去扯马身上的金饰。
马一抬后蹄,把他甩出马棚。
他摔了个嘴啃泥,拍拍身上的雪,爬起来,气呼呼去寻木棍。
黑马不声不响地跟出马棚,他没有察觉。手才摸到木棍,他便惨叫了一声,原来黑马的一只蹄子正踩到他手上。
“你、你这畜牲!”他瞪着黑马叫嚣。
马仿佛听懂他的话,更用力地碾了碾他的手。
他的手被钉进雪地,刺痛难忍。他想搬开马蹄,那马竟在他面前腾起了前蹄。他大吃一惊,呆呆盯着黑马。
只见那牲口渐直起身体,化成一个金栗色皮肤的精健男子。
“妈呀!妈!”他扯着自己的胳膊,想要逃脱,却不能,手掌还被那男子踩在脚下。
男子朝他咧嘴笑着,笑得那么邪恶,欣赏着他恐惧的神情,只朝他龇了龇牙,他就昏倒雪中。
原不信踢了昏死的店家一脚,回身摘下鞍辔,纵身一跃,从虚掩的窗子钻入了客房。
房里一团昏黑,只窗下一小块地方给雪光映得通亮。
“葛聂?”
原不信把鞍辔堆到地板上,朝浮动着幔帐的榻走去。他在榻前站住脚,静静盯着幔帐看了好一会儿。帐子后面没传出一丝声响,他有点着慌,一把掀了帐子。
葛聂平躺在榻上,闭着眼,纹丝不动。一把匕首没入腹中,仅仅露了刀柄在外面。
“喂?”
原不信推了推葛聂。
葛聂没作声,也没动弹。
“喂!”
葛聂依旧不语、不动。
“蠢才!”
眼底里泛出一层血丝,原不信抱着头跌坐榻上,再不言语。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冷冷的哼笑。他抬起脸,呆呆盯了盯眼前的黑暗,迟迟地回过身去。
葛聂在平躺榻上,两眼倦怠地直视着前方,唇角晦涩的笑意还未散尽。他默默抬起双手,握住脆弱的刀柄,缓缓将它从自己腹中拔了出来,轻轻一丢。
匕首擦着原不信的裤子,落到地板上。
原不信静静看着这一切,攥紧了双拳。他瞪着葛聂,动一动唇,忍了忍,终于破口大骂:“你的脑瓜子只会想这么蠢的事?”他爬到榻上,瞪着眼俯视葛聂,压低了声音,“你觉这得很好笑?”葛聂翻个身,背对了他。
原不信点点头,直起身,盯着剑士欣长的背影:“你不想让那家伙吃点苦头?他可是想要你的命!”
沉默了片刻,葛聂惋惜地道:“……那是不可能的,连我的剑也不能……”
“对对,世间只有一个混蛋可以要了你的命!还有我的。”原不信依旧低声道,“你不动手?”
葛聂不再说话。
“有时候,你真叫老子恶心!”原不信鄙夷地瞥了那背影一眼,又纵身跳入院子。
店家昏死在雪地里,尚未醒来。原不信一把拎起他,张开嘴,用四颗小小的尖牙撕破了这可怜凡人的喉咙。
寂静的夜幕下,响起野兽啃噬猎物的声音。
片刻后,一切又归于宁静。
雪地上,只剩一具挂着残肉的带血白骨,和一摊扯成碎片的衣服。
原不信抬手抹去嘴边血渍,仰头望了望酱色的夜空。
云朵就像盘踞在头顶的墨龙,威仪地压迫着大地。零星的雪花,又飘将下来,很快埋没了白骨、鲜血,和两串长长的足迹。
雪花落上原不信的肩背,碰触到他的体温,眨眼便消溶殆尽。他没有多做逗留,点脚跃入房中,一头栽到榻上。幔帐随着他的动作激烈地晃了两晃,他枕着双手,歪头看了看葛聂的脊背。对方就像个死尸,弥散着比冰雪还寒冷的气息,更让他听不到任何活物该有的响动:血液的流淌、心跳、呼吸……一切都没有。
原不信感到浑身一阵寒意,僵硬地拉回自己的视线,死死盯住了眼前那一片黑压压的空间,忍不住大笑起来。他的笑声空洞洞地回荡着,回荡着,渐渐冷漠下去。终于,他不屑地冷哼一声,眉头舒展着,闭上了眼。
夜,极静,没有风,雪声也听不见了。
突然,
嗖——
一个尖锐小巧的东西刺入幔帐,直向葛聂脊心刺来。
葛聂动也不动,似乎已经睡死。待那东西逼近,他才迅猛起身,那东西直没入其身背的墙壁——是只小小的青铜镞。
原不信并未因此而醒来。葛聂推了推他,试图将他唤醒,却不能。
就在这工夫,又一只铜镞迎面扑来。
葛聂跃出纱帐。双脚落地的一刻,一道刺目的白光令他忍不住眯起了双眼。
氐族大单于:指苻坚。苻坚任用家世寒微的汉人王猛,初为中书侍郎,后为中书令、京兆尹,限制打击氐族权贵及汉人地主的不法势力。因王猛功绩,苻坚一度发出这样的感慨:“吾今始知天下之有法也,天子之为尊也。”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1章 第三回之一
下一章
上一章
回目录
加入书签
看书评
回收藏
首页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
,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
[我要投霸王票]
[灌溉营养液]
昵称: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你的月石:
0
块 消耗
2
块月石
【月石说明】
打开/关闭本文嗑糖功能
内容: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