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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横祸 ...

  •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早上的测评几近结束,仅剩场中心的比武还在进行。羊呈希的位置几乎在最后,这会儿正百无聊赖地坐在柳树下休息。柳条鲜嫩,有抽芽之势。树荫下不比场中晒太阳,还是有些湿冷。他顾不得那些,拿起水壶,慢慢饮水。
      军营里不少兵种,羊呈希用袖口擦擦下巴。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个小骑兵,还是骑马最舒坦。不过军里的马肯定比不上自家的,骑起来让人着急。这么想着,羊呈希将左膝立起,手搭在膝上,背靠柳树昏昏欲睡。
      骤然间,众人呼声刺透了他的耳膜,羊呈希睁眼,看场外三三两两的人都在往场中央挤,边跑边喊,“出人命了!”
      羊呈希左眼没来由的跳了两下,他像被人群裹挟的砂石,完全丧失了自己的意志,随着人群僵直地跑向中心。
      他凑在圈子外,只看到圈子中心的一抹鲜红不断扩大,一双腿蹭在砂石地上不断挣扎,恍若西风中摇摇欲坠的黄叶,正心惊胆战地悬在树梢。羊呈希有点懵,费力地拨开人群,挤到中间去,这才看清楚情况。
      不知是不是比武失手,其中一个人被抹了脖子,那人面容黑黄,因为自己脖间喷溅出的鲜血而红润起来。羊呈希浑身僵硬地凑近躺在地上的人,是早上帮自己叠被子的小子。他双手捂着自己的脖子,看到羊呈希时,嘴里嘟囔着什么,却只有咕噜咕噜的气泡声,羊呈希使劲靠过去,好像是什么‘呲’‘秋’的发音,什么也听不懂。
      羊呈希心跳咚咚咚地几近跳出喉咙,仿佛是画皮里,妇人口中救得性命的心脏。只要跳出来,也能救得这小子的命一般。他几次要张口说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不多时有人来了,一把扒开羊呈希,最后没有丝毫惋惜地说:“死了。”
      羊呈希手脚并用地重新爬到尸体边,一手拉住来人的下摆,一边央求,“你再看看他,他……他身体还热着。”
      不知是不是错觉,羊呈希仿佛在那人的脸上看到一丝悲悯。宣告死讯的瞬间,已经有其他人涌上来收尸,“别,他还活着……”羊呈希伸手去抓黑小子的衣服,没有抓住,他的衣摆从自己满是鲜血的手中滑出,干净利落地被两个士兵抬走了。
      羊呈希错愕地看着周围人,都在对自己指指点点,他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身上全是血,手中抓着一块被鲜血浸染的腰牌。羊呈希赶忙将腰牌在自己身上擦干净,上面标注着:林笑、十五、平川人。

      羊呈希站起来的时候,身边的人已经散去,继续活跃在比试中。除了场中心和自己身上的血,一切平静的仿佛一场噩梦,梦中只有羊呈希是清醒的。
      不对,羊呈希不可置信的看着所有人,在自己心中呐喊,这样不对。他不再管这些人,调过头去找程诺。
      在程诺帐前,羊呈希再次被拦住。他一个胳膊肘捣向其中一人的鼻子,而后绕道另一人身后将其打昏,冲进程诺的营帐。
      程诺和汪骑正在吃午饭,看到羊呈希毫无声息的冲进来,无比惊诧,大声喝道:“人呢?怎么没人拦!”
      “别喊了,我打进来的。”
      羊呈希浑身是血,一开始程诺还担心是他受伤,发现他行动迅敏时,不由嘻笑,“怎么想到来我这儿了?”
      “刚刚比武场上死人了。”羊呈希的声音像音色喑哑的琴。
      “是吗?”程诺听到他这么说,仿佛不是什么大事,毫无负担地坐下、拿起骨棒肉,招呼汪骑继续吃饭。
      见他们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羊呈希终于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脚踩在桌子上,一手提着程诺的领口,将人从座位上拎起来,“我说,死人了!”
      汪骑见状,面露凶色,伸手阻拦羊呈希。程诺摇摇头,气极而笑,“那少爷,你要我怎么办呢?”
      “处死凶手。”羊呈希几乎是吼出来的。
      程诺偏过头,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耳朵,“少爷,他是比武死的,武艺不精罢了,哪来的凶手。”
      听到这儿,羊呈希继续将程诺向自己这边提过来,“比武,点到为止!这是规矩!”
      程诺没耐烦,一把推开羊呈希,反问:“哪里的规矩,你们入营前没有签生死状吗?”
      “生死状那他妈是上战场才用的!不是用在自己人身上的!”
      “我呸!”程诺冷笑着,仿佛在看一个撒泼打滚的孩子,满眼不屑,“比武都这样,怎么去战场?去干嘛?送人头?”
      “就算他技不如人,也不该……不该……”羊呈希话堵在嘴边,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被程诺说服。战场瞬息万变,轻则马革裹尸,重则成王败寇,由不得半点马虎。
      不对,羊呈希在心中呐喊,他们才刚进军营,他们还有时间训练,他们先是人,才是士兵。他们合该直面死亡,可他们毕竟不是死士。
      程诺没耐心等他说完,扔了手中的骨头。用满是羊油的手,反手提起羊呈希的领口,“不该什么?我劝你趁早收起那些妇人之仁,老子觉得恶心。”说着一把松开,将羊呈希推过去,拍拍手,心平气和地坐下,“军中向来如此,拳头说话。受不了就滚回家去。”
      许是觉得心中遭气,程诺将手中刚拿起来的的筷子,又一把扔出去,抬头对羊呈希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少爷,以后你再这样随便闯进来,军法处置。”
      程诺盯着羊呈希,一字一顿道:“少爷,走好,不送。”

      羊呈希魂不守舍的走到演武场。场地应该是被冲洗过,血迹淡了不少,不过依旧像树枝一样,七里八拐的在地上蔓延。他没来由的想,说不定现在去摸地上的血,依旧温热。
      “羊呈希?羊呈希!”听到有人叫自己,他才反应过来轮到自己上场了。
      和他同台的人很像林笑,同样瘦弱、同样黝黑,甚至举不稳刀。羊呈希高声道:“我不和他比。”
      那个人愣愣地看向羊呈希,半晌羞惭地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我很能打的。”
      羊呈希斌不理会他,高喝道:“刚刚是谁杀了林笑!出来!我们比试。”
      周遭逐渐安静下来,羊呈希站在众人中心,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带着气急败坏的无力感,“出来!”
      “有事吗?”
      羊呈希循声望去,正是那个长了痦子的男人,他问:“是你杀了林笑?”
      那人装傻着笑道:“我不知道谁是林笑。”
      不知是谁先在人群中噗嗤一声笑出来,紧接着,众人像染了瘟疫一样,接二连三的笑出声,逐渐形成哄堂大笑。
      羊呈希也笑了,问他,“你只说,那个黑瘦小子,是不是你杀的?”
      “是。”他承认的爽快。
      “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答,只是问羊呈希,“你刚说,你要和我比试是吗?”
      “对!”
      “那你能活下来再问我名字吧。”话音未落,那人已经提着大刀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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