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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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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舍是哭着回到自己的宿舍的,在不到40平方的房间里,趴在被子上嚎啕大哭,两手死命地抓着被子,她想,反正这个房间里只有自己,她需要好好哭一场。
就这么哭了十来分钟,她停下来了,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丝甜蜜,她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人生第一次爱情的滋润,同时又经历了人生第一次分手的挫败。
可谓,悲喜交加!可以说,喜的部分更多,她感受到了来自异性第一次爱的投射,那种感觉就像是体内的五脏六腑被全面调动起来,敲锣打鼓,美得心醉!她感觉自己跨出了人生一大步,终于有人开始爱自己了,虽然爱的时间不到一天,可是她的胸膛已经被填满。
她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楼下咖啡厅里的音乐穿透了厚厚的墙体飘过来。
“风吹起了从前,从前初识这世间,万般流连
看着天边似在眼前,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它一遍”
是《起风了》,小舍的心里也有一阵风,她刚开始觉得是清风,暖人拂面,她感觉自己活到今天,只有今天是活得最真实的,也许以前她并不存在,只有今天和他的拥吻才让她意识到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已然二十六个年头了。哇,原来这才是活着,之前可能只能叫醒着,意识在,但灵魂却在沉睡。所以她对这股清风刻骨铭心,只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后来这股清风席卷了她的所有,变成了龙卷风,把她的过往全部卷进来,她在这股风里盘旋了好久,随着它,停不下来,真的甘愿赴汤蹈火,万般流连。
他叫别桓樟,是隔壁A大金融系最年轻的一名老师,名校金融专业硕士学历,一表人才,根据小舍对他的初印象,应该这么形容:样貌清俊,五官笔挺,身高优秀,谈吐俱佳,气质华华。
他们是在一次学校的联谊活动上认识的,两个人是老乡,同是Z市人,又同在S市工作。小舍姓白,是F大临床医学系最年轻的一名老师,主教大一新生的解剖学,还附带上一门医学心理学的选修课,根据小舍对自己的定义,应该这么描述:样貌灵秀,五官端正,身高适中,谈吐得体,气质优越。小舍会跳舞,笔挺的身姿倒是真给她长脸了,她每次端详自己的脸,略大,偏圆,都感觉要狠狠揉一揉,看能不能揉小一号。她总是能从万般不佳中找到能欣赏的地方,好在五官凑在一起,还是,甜美的,这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对自己的最中肯的评价,毕竟一路被打击到大,连母亲都时不时说“我这个囝儿脸盘跟他爸一模一样,太大了。”她记得很深。
屁股贴着冰冷的地板,她感受到了一丝凉意,脑海里浮现了今天发生的一切,她缓缓地将双手交叉抱住膝盖,头埋进去,她感觉刚刚的那股强烈的被抛弃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温暖的安全感,她不禁打了个寒颤,眼泪禁不住流下,释放得淋漓尽致。
今天是5月20日,浪漫的520佳节,他和她过了个心照不宣的节,他邀请她去S市最有名的景点“火山谷”,这一天,种种画面都定格在那里。他开着车,双手有力地握着方向盘,小舍偷偷看着他的侧颜,他身上的少年气,让她很是受用。他们谈着现下的一些热门话题,谈到高校的教学管理和各自专业的一些奇葩怪事,总是小舍讲一句,他就猜到下一句。
小舍感觉找到了另一个自己,很懂自己的自己。
后来他们一路玩,一路畅谈,他突然问她“如果自己的择偶观跟父母的不一样,而自己又每次都能被父母说服,要怎么办?”要怎么办?小舍隐隐感觉到了什么,她才知道他的父母要求他要找一个跟他差不多家庭条件的女孩,而他生在高干家庭,父母皆是Z市政府要员。所以,他的这偶对象应该也是这种家庭背景的。
可是,小舍不是,小舍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姑娘,在Z市一个偏远乡镇的小山村里,父母连一句连贯的普通话可能都没办法说出来。小舍很想回答他的怎么办,可是她没有说出口,那一刻,她感觉他和她既近又远,他近在咫尺,可感觉陌生得捉摸不透,她很想告诉他,就跟随你的心吧,心的选择才是你的本意。
他在纠结,在试探,在听说小舍的家庭情况后,他点了点头,连续几下,撞击到了小舍的心底,她知道他开始犹豫了。第一次,小舍亲身体验到了身边那些大姐大妈所说的“门当户对”威力到底有多大了,可是她明明感觉得到别桓樟对自己的心意,自从那次联谊后,他很积极地在微信上跟她聊天,今天还邀请她出来玩,虽然那层窗户纸没有捅破,可是她知道,他动心了,连同自己。
他在“火山谷”的展览馆里,望见远处的一片梯田,脱口而出“良田千顷”,小舍瞪大了眼睛,“我也正想说这句话。”这是心有灵犀吗?
他们在“蝴蝶轩”餐厅举着装满猕猴桃汁的玻璃杯,四目相对,一时无话,他率先打破尴尬,“节日快乐”,小舍又瞪大了眼睛,“节日快乐”。而今天,是“520”,一个适合表白的日子。
他坐在驾驶座,问她“今天玩得开心吗?”她笑笑说“开心。”尔后,她问他,“那你开心吗?”他目视前方,“开心啊,看了美美的风景,见了美美的人,当然开心咯。”好像是对前面的人说的,可他们在车上,只有两个人 。
后来,他们去了别桓樟在S市的家,两个人聊着聊着,聊起了医学和经济学,小舍说如果没有留校,她可能就去当心脏外科医生了,她喜欢挑战高难度的工作。别桓樟看向她,眼里含光,突然他站起来走到小舍面前“能给我一个拥抱吗?”
小舍再次瞪大了眼睛,这句话是她今天一直萦绕在心头的一句话,她是女生,想着要矜持一点,没想到他提出来了。
接下来从拥抱,到拥吻,再到失控。
小舍坐在地板上,想到了一句话“身体的反应真的比大脑的直接。”
可他们到最后还是止住了,发乎情止乎礼!他低下头靠在膝盖上,整张脸都埋进去。小舍就知道,他的纠结起作用了,他对父母的承诺最终战胜了自己的欲望。
“对不起,我真的是jingchong上脑。”一句话把小舍打得猝不及防,跌到冰冷的谷底。她比谁都知道什么叫jingchong,组织胚胎学她每次都能拿100分,似乎不需要他来强调。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小舍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这一夜,小舍是在F大的教师宿舍的地板上度过的,楼下咖啡厅里的音乐也响了一夜。
爱来得太快,她来不及抓住;爱走得太急,她来不及告别。
此后,他像是再也不想见到她一样,删了她的联系方式,就像她在他的一本床头书上写下的“想要的都拥有,得不到的都释怀”一样,释怀的速度让小舍都怀疑那一天她到底有没有跟他出去过。
这是小舍长这么大,最刻骨铭心的一次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