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生论》摆烂起不来

18、我出来了

　　“那……”
　　温逐遇的字刚打出来一半，少年那边的字先一步聚好：“或者你可以叫我sb。”
　　“你原谅他了？”sb那里的字变化得飞快。
　　“没有。”温逐遇闭上了眼睛。

　　从那天以后，迟旷闲日日都来。将手贴在透明壁上。
　　可是温逐遇再也没有为他睁开过眼睛，静静地悬浮着。一动不动。
　　他陷入了一个冗长而又遥远的梦境。

　　迟旷闲等了一个小时，温逐遇动也没动，就好像是被冻死了一样。迟旷闲知道，温逐遇正恼，所以不愿意理他。
　　这样下来，招揽1403的计划是要白瞎啊......
　　不再耗费更多时间，迟旷闲离开了，他站在电梯里，感受着慢慢升高的温度，用手梳掉头发上的爽，避免待会儿化了又沾湿头发。
　　迟旷闲慢慢走到办公室，办公室里面放着一个粉色双层不锈钢饭盒，几个世纪前就淘汰的东西，里面泛着热气的饭菜，一看就是安情的手笔。
　　饭盒里面盛着炒米饭，还有一道蒜薹炒肉，以及她亲手煲的汤。迟旷闲吃了一口，还是老味道，蒜薹带着苦，米饭太软了，鸡汤稍微淡了点。
　　迟旷闲面孔上带着一丝丝回味的淡然的笑。
　　直到外面的门“嘎吱——”被推动，安情穿着极干练的长裤红高跟，迟旷闲看着她稍有些僵硬的表情，问：：“安组长，您来干什呢？”
　　安情想了一会：“给你……送饭，你去看迟旷闲，那个地方冷，你回来会饿。”
　　对着那张脸，迟旷闲先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只是任命般地挤出一句：“记得吃饭。”
　　然后安情离开了。
　　“对了，”他突然间从恍惚中醒来：现在关键是要尽快把温逐遇给弄出来，要是那些人把温逐遇悄悄弄走做燃料，那他们的计划还是得崩。
　　怎么办呢……
　　他给底城代理自己管理的人发了一个消息：“Revachi，帮我在底城随便找一个人，就是那种为了阻止底城被火种计划摧毁，能……不要命的人。还有，嘴要硬一点。”
　　Revachi发了一个“是”就不再有别的动作。

　　［温逐遇梦里］
　　温逐遇梦见自己走在一条小路上，路上鹅卵石铺着，落着厚厚一层残花，，草尖儿从余雪中探头出来，嫩得好像能掐出水来。
　　不巧，走在这熟悉的景象中，他突然一阵头晕，向旁边倒去。而更不巧的是旁边是一个小湖，湖上结着薄薄的冰。
　　一米八八的温逐遇毋庸置疑地砸碎了薄冰，湖水泛着新绿，还未显出那种复苏的生机。
　　“有人掉水里啦！”一大爷喊。
　　他慢慢地沉下去，隐约间，一双手抓住了他，努力地把他往岸上拖。那人较他纤细了些，拖拽的动作笨拙又费力。
　　自己被推到了岸上，那个人慢慢地爬上来，温逐遇可以听到他轻轻的喘气声。那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声音特别好听。但是他说出的话明显不动听：“tmd，你……大冬天的好好走路不好吗……艹……冻死我了。”
　　温逐遇记得自己好像是说了什么的，他睁开眼，努力想看看那人的模样，可他睁眼，却只从模糊中看见了那人泛红的指尖。
　　然后意识就迅速流失，其实完全昏倒之前，他想告诉那个人，说你的声音很好听，不要用来骂脏话。

　　温逐遇忽然感觉有人走进了这方寒冷的囚室，他侧耳听了听脚步使地面产生的微小振动，却发现不是迟旷闲。
　　迟旷闲走这路是该是驾轻就熟的，但这脚步明显露着怯。
　　脚步停止，应该有人在自己对面停下了。
　　温逐遇睁开眼睛，面前是又矮又瘦的一个男孩，衣衫单薄且褴褛，嘴唇在低温下泛着青紫，呼吸间都带着白气，面容勉强称得上是清秀，嘴角的伤结了血痂，眼角带着青黑，那双清澈的黑色的眼睛一直看着自己，可当自己睁开眼睛，男孩却猛然一哆嗦。
　　男孩从自己衣服里拿出一把剪刀，什么都没有说，慢慢地往圆柱体的控制区爬去。
　　男孩的身体贴在圆柱体上，液体渗透出的无法忍受的寒冷使他的衣服缓缓结上了霜。男孩对照着怀里揣的一团脏兮兮的纸，小心地剪断一根线，然后跳了下来。
　　“好了。”他抬头看着漂浮着的温逐遇：“你可以出来了。 ”
　　液体的加压装置一下子失效，温逐遇可以动了。
　　但是他没有急着出去，而是问男孩：“你是来救我的吗？”
　　男孩点了点头。
　　温逐遇尝试着去推圆柱体的顶端，发现打不开，男孩看着温逐遇说：“要不然......你打碎它？”
　　温逐遇蹙眉看着男孩，把自己周围用来拼字的破碎血珠聚集起来：“那我......试试啊。”
　　男孩此时正正对着玻璃容器，往外退了退。
　　血珠聚集起来，对着容器壁猛然一打。突然，温逐遇想到了什么，想去收住那些血，却已经来不及了。容器应声而碎，液体飞溅出，浇上男孩半边身子。
　　男孩闷哼一声，倒在墙角
　　温逐遇连忙把自己身上的液体抹干净，奔向地上的男孩。
　　他本以为男孩会因为痛苦而痛哭，结果男孩只是靠在他的怀里。
　　”你能陪我坐一会儿吗？”
　　温逐遇看着他已经脆化的左半边身体和双腿，慢慢坐回墙边。男孩缩在他怀里，颤抖地从身上找出一沓纸，递给温逐遇：“遗书，给我妈。…”
　　“……行。”温逐遇接过那一沓纸，纸的边缘已经在刚才的翻找中碎掉了：“那我怎么给她，你叫什么名字？你妈妈在哪住？”
　　“你们上面一个人让我来救你……”
　　男孩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外掏东西，没有听见他的话。地上很快就有了很多东西，有一沓钱，一个破布娃娃，一把小刀......男孩说这那些东西：“给妈妈的钱，给妹妹的衣服，小刀卖钱……”
　　很快他的身上就不剩什么东西了，只有那件破烂的衣服。
　　温逐遇很想给他披上一件衣服，哪怕是一件单薄廉价的衣服，但是他也什么都没有了，他的衣服也早在低温液体里面破碎成片。
　　温逐遇想把他留给“妹妹”的衣服给他披上，但是男孩推着他的手，说自己身上太脏，不想弄脏给妹妹的礼物。
　　那双黑色的眼睛噙满了泪水，往下滴落着。
　　男孩想起那个交给自己任务的人，他已经告诉自己这次必死无疑，但自己却仍对这死亡存着畏惧，于是男孩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要说尽自己这十几年的生活。
　　“我叫……王三六……”
　　这名字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一个不起眼农村孩子的名字。
　　要是他有一个这样的孩子啊……一定会让他好好地长大，不受一丁点儿的苦。温逐遇想。
　　“……妈妈对我好……我想让她能看到星星……”
　　“……妹妹……我想给她买好吃的，她长大些，不再被隔壁的男孩儿欺负。”
　　“……OK哥……他……上次给我家借吃的……”
　　乜蔑咩，迟先生，关姐，孤叔……
　　一个个陌生古怪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他的身躯慢慢冰凉，可男孩睁着眼睛，在这临死的关头，他青紫残破的面孔反倒显出几分安详。
　　“好暖和……”
　　男孩说完这句话，睁着眼，张着口，没了声响，温逐遇抱着他，直到那具小小的躯体没了一点温度。
　　他伸手，合上男孩的眼帘，抬手，暗红色的血液飞溅出，地上的玻璃碎片和液体回溯一般，重新组成了透明圆柱体。
　　而男孩平静安详，静静浮在这囚笼似的水晶棺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