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断弦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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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或许是湘王出手的时机过于出其不意，竟让她一时感慨万千，直到愤怒的萧晨出言打断她的思绪。
“大胆刁民！居然殴打衙役，你是想造反不成？”萧晨一边往后躲，一边幸灾乐祸地斥道。
这简直是惊喜啊，金雁的奸夫为了救她，打伤了衙役，这下金雁绝对是把官府给得罪透了。
“快，把金雁和她的奸夫给我拿下！”
萧晨慌忙命令立于公堂两侧的衙役，心想这奸夫看起来还挺厉害，不会是江洋大盗吧！
直到，湘王慢慢转过身，拿出了那枚象征着他身份的金牌。
方为自始至终都稳如泰山，此时看着那金牌之上刻着的“湘”字，兀自一笑后迅速起身，穿过一群衙役跪到湘王面前，大声道：“王爷息怒，下官有罪！”
王爷？
萧晨的奸笑僵在了脸上，在湘王拿出金牌的那一刻，她就感觉脑袋里“轰”的一声，不祥的预感从头顶传遍全身，眼皮也开始乱跳。
如今见方为跪在地上，管那个小倌叫“湘王”，她双腿一软，后退了几步瘫倒在地。
而那个全场最亮的仔，湘王，笑对着她，越过方为和一众衙役，径直走上了最高位，方为随后带着一众衙役跪了一地，只剩她和玉芙蓉在原地怔忪。
湘王懒散坐下后，第一眼看向了玉芙蓉。
玉芙蓉意识到他的目光，觉得自己此刻应该表现得惊讶一些，遂努力睁大眼睛，微微张开了嘴巴。
湘王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冲她笑了笑后，看向了地上的萧晨。
“这位萧小姐，让你失望了，我不是小倌，不过，看你蛮横无理行事泼辣，倒是跟我认识的一位老鸨颇有些相似，想必你也是从青楼出来的吧？”
萧晨又羞又气，但此时此刻，她只能忍气吞声，人家说什么，她就是再委屈也要受着。
方为尴尬地看了萧晨一眼，道：“王爷，这是我们林州萧刺史之女，萧晨。”
萧晨并没有因为方为说出她的身份而感激，反而悄悄瞪了他一眼。
好在方为心胸宽广，面对她的恶意只微微一笑。
湘王幽幽道：“哦？萧刺史是去镇守边关了吗？怎么孩子都没有人管教？”
“……”
这下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了，只有玉芙蓉在心中窃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说话这么好听呢？
萧晨窝了一肚子的火，此时却丝毫不敢发泄，只暗暗低着头，紧紧攥着拳头。
湘王看了一眼门口围观的百姓，抬高声音道：“萧小姐，你听着，本王与这位金雁小姐相识不到一个时辰，本王也不知那是梨园禁地，只是因为她与本王一位故人长得有几分相像，请她喝了一杯酒而已。没有你口中的卿卿我我，也没有你口中的在梨花上苟合，你听清楚了吗？”
萧晨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不甘而又恭顺地道了声“是。”
玉芙蓉对这位花花公子的印象改观了不少，没想到风流成性的湘王还懂得维护女子的清白，这下好了，不会有人再敢说她半分不是。
玉芙蓉顺势跪下，拱手一礼道：“王爷，那小女可否继续参加秀女选拔？”
要是放在以前，选秀、宫宴什么的，她都会躲得远远的，可如今不一样了，大仇未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有金雁的身份掩护，行事会更加方便。
围观的百姓早已被各种接连而来的反转惊得说不出话来，不过他们如今大都相信金雁是清白的。因为如果她跟湘王真的有什么，就不会公然请求他允许她参加秀女选拔了。
玉芙蓉等了许久，湘王没有回话。
她好奇地抬头，发现他正定定看着自己，目光中满是探究。
玉芙蓉拱手与他相望片刻，埋头拜了下去：“求王爷准许小女继续参加秀女选拔！”
“准。”
湘王这次回答得很快，但不知为何，玉芙蓉感觉他言语神情中似乎夹杂着些许失望。
她原以为，以他那记仇的性子，接下来会好好教训教训萧晨，不曾想他说完“准”字之后，便从座上起身，径自走出了公堂。
玉芙蓉：“……”
已经足够了，若是没有他，她不仅无法继续参加选秀，还要再挨四个板子。
玉芙蓉走出公堂才发现，金雁的父母满是担忧地站在人群中等着她，金父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金母开心地笑着，但眼眶里满是泪水，她半是感动半是愧疚地挽起金母的胳膊，顶着金父的说教回了苜叶书院。
同为女子，玉芙蓉和金雁有着一样的温柔和小性子，她只需把自己豪放不羁的一面收起来，就能把金雁模仿得惟妙惟肖。
回家之后，玉芙蓉又跪在地上诚心接受了金父的另一顿痛批，并向他发誓此生不会再与司翊亭有任何瓜葛。
只是玉芙蓉不知道，司翊亭一直站在门口悄悄看着她，等她发完誓笑着挽起金父的胳膊说：“爹爹，嘻嘻，我现在才发现司翊亭跟萧晨还真般配，你放心，我以后绝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司翊亭神情落寞，缓缓离开。
安抚好父母之后，玉芙蓉走进了金雁的闺房，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坐到梳妆台前，照镜子。
铜镜中的女子肤白如雪，清丽脱俗，如含苞待放的芍药花，娇而不媚，艳而不妖，虽不及她玉芙蓉美貌，但作为梨县第一美人，金雁已经可以艳压四方了。
尤其是笑起来之后，那双眼睛似是将星辰大海繁花溪流都装了进去，美得难以言喻。
玉芙蓉心下乐开了花，重见天日，还悄无声息地变成另一个人，真好。
抛开复仇一事，她还是很喜欢活着的感觉，吃好吃的，玩好玩的，看好看的，纷纷扰扰热热闹闹的人间烟火气，最能让她眉开眼笑。
*
回到家的第二日，玉芙蓉和另外十名秀女就被召到了梨县梨云客栈，因为秀女选拔第二轮“琴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原本第一轮“比美”下来，入围的秀女只有十名，此时竟变成了十一名，玉芙蓉起初十分诧异，但在看到第十一名竟是萧晨时，她突然就明白为什么多了个人。
但她还是有诸多疑问。
“你为何来参加选秀，你不是喜欢司翊亭吗？不是跟他订亲了吗？”
按规定，十一名秀女琴试所用之琴须出自同一工匠之手，由花鸟使（选秀官员）统一分发。十一名秀女分列而立等待授琴，玉芙蓉就在这么严肃的场合，大声开口询问萧晨。
萧晨皱眉，在心里把金雁的祖宗问候了个遍之后，才愤愤开口道：“我已取消婚约。”
“哦，司翊亭真可怜！”
玉芙蓉叹道。
“可怜他你就去找他啊！”
萧晨气晕了头。
“我不大喜欢跟别人抢东西，更不喜欢捡别人不要的东西。”
玉芙蓉弯了弯嘴角，挑衅一般看向萧晨，不知怎的，她忽然喜欢上了跟这位萧小姐斗嘴。
萧晨恶狠狠看向玉芙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咬牙切齿道：“你给我等着！”
玉芙蓉微微眯了眯眼：“你该不会又要耍什么坏心眼吧？”
“肃静！”
礼部李大人终于不满地开口，起初他还以为坐在上方的湘王会率先制止并教训这两个女子，但作为花鸟使的湘王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只安静听着两名秀女讨论别的男人，李大人无奈只好自己出声制止。
玉芙蓉和一众秀女听了李大人好长一段训话之后才领了琴，各自回到了房中。
坐在案前，听着四周陆续传来的琴音，玉芙蓉又犯了难——她善弹的曲子，皆是长安流行的名曲，而其他秀女弹的，都是江南小调。
身为江南女子，不会弹江南小调，这可如何是好？
绝不能在琴试之时弹奏长安名曲，尤其是在湘王面前。
湘王曾听过她弹琴，听得出乎意料的认真，那时候的他不像现在这般正经，听完之后对她道：“芙蓉之琴，犹如我心，一拨动心，一曲动情。”
幸而当时在场之人甚多，湘王怀里还拥着其他女子，众人知他风流成性，皆笑笑了事。
玉芙蓉那时也只笑着起身，福身一礼回了他句“王爷谬赞”，便过去了。
“那件事虽已过去了一年有余，但我的琴艺在长安无人能及，以他的耳力一定能分辨出来”，玉芙蓉心道。
这花花公子虽不学无术，但他在音律上颇有些造诣。她也曾在湖中泛舟时见过他与花小小合奏吹笛，那高深的技艺和洒脱的韵致，不是一般人能吹出来的。
何况，身为江南的秀女，就该用自己家乡的曲子征服每一个听者。
思虑良久，玉芙蓉起身，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
隔壁女子名唤何安晴，此前曾唤她一道吃饭，是个温柔可爱的小妹妹。
幸运的是，何安晴很快便给她写了一首好听的江南小调，又教她弹了两遍。
不幸的是，琴试就在明日，玉芙蓉只能连夜练琴。
夜深人静，四周的琴声渐渐停了下来，只有玉芙蓉一人还在房里，刻意压低琴声，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丑时一刻应该就能睡了，可不能再练了，打扰别人睡觉会被仇视的。”
玉芙蓉打了个呵欠，拿出了金母给她准备的桂花茯苓糕，一边吃一边背诵曲谱。
她正吃得津津有味，忽然响起一阵局促的敲门声。
“姐姐，睡了吗？”女子焦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玉芙蓉打开门，见何安晴愁眉苦脸站在门口，眼眶含泪楚楚可怜，她心下一软，不由得拉住了何安晴的手。
“怎么了？”玉芙蓉像个大姐姐一般怜爱地看向何安晴。
“我的琴被人弄断了。”
说完这句话，何安晴低下头，眼中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断弦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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