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爱一伤》巧克力在上

15、秘密里的秘密（八）

　　用手捂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叫，看着面前两具颇为眼熟的尸体，心下懵然，顿时一种不知所措的陌生的感觉包围着我。
　　老汉的憨厚，阿婆的慈笑仿若昨日。虽然接触不多，但他们的善良与热情如此真实深刻，历历在目，让我难以忘怀。现在他们的尸体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时间，有点天翻地覆，令人不能接受！
　　两人表情安详，唇角带着匪夷所思的笑！我蹲下身细细勘察，想着那日老汉爽朗大笑的模样，揪心不已！越查看，越是惊疑无比！尸体呈现几乎是不可能的透明。皮肤下的血管清晰可见，却是后无血色的苍白！最让人想不透的是尸体颈部上那道伤口中流出的液体。之所以不称之为血，实在是无法把之于血联系在一起！着洒落一地的，分明是透明清澈的水！
　　下意识握紧双手。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他们是被妖吸干了血气！
　　吸人血气是一种高级的术，非修炼精纯高超不能为之！显然，这个妖的修为远远超出我的能力！只是想不明白，这样高等级的妖向来不屑吸人血气，怎么会盯上这样两位耄耋之人？再则，在两人颈上划出两道伤口这样多此一举的事情又是为何？
　　看着这两人诡异离奇的死状，叫我不住怀疑，所谓天道昭昭，报应不爽，真的是这样吗？他们明明是如此纯良安分，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莫说是两个耄耋之人。高级妖物挑嘴，往往找些豆蔻年华，样貌美丽的女子下手！就是退一万步讲，吸食人类血气远远不如妖物本身的补益！高级妖物总是抓来低等一些的增进修为。哪怕是最最低等，毫无思维的异类都远好于人类，何况是这两位皮肤都打皱了的老人！？
　　他们是怎么招惹到如此高级的妖物的？这个问题不停在我脑海打转，百思不得其解！这就好比让食肉动物吃草，食草动物攻击人类！万里挑一，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稀罕事呀！
　　“姐姐……”看出我的不对，梦生迟疑地拉了拉我的手。
　　不知该拿怎样的表情面对梦生，勉强扯出笑容道：“梦生，你爷爷奶奶他们……”
　　“他们累了，所以要休息一下。”
　　猛然回头，瞥见一个修长清瘦的身影里在门口，嘴角含笑，眉心却微微皱起。我奇道：“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等着吗？”
　　他颇有些委屈地看着我，举了举手上的纸鸟，“姑娘，你久不回来，我还以为你走了呢！”学我蹲下身，与我平视，“何况还没有知晓姑娘的姓名，小生有些不敢呢。”
　　我愣了一下，眨眨眼，正准备回他的话。就在这时，梦生突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梦生……”我被突如其来的哭声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梦生越哭越伤心，大叫：“爹爹娘娘死了！爷爷奶奶也死了！梦生没人要了！梦生没人要了！”
　　我被他哭得心酸不已。没料到他小小年纪，家遭不幸，过早的明白了死亡的定义！与此同时，又变成了孤儿！往前看是安葬无门的祖父母，往后看时毫无着落的生活。屋里是尸骨未寒的亲人，屋外是虎视眈眈的村民。幼小无助的梦生进退不得，只能哇哇大哭！
　　怎么办？
　　想我现在也是寄人篱下，带着梦生他们会接受吗？梦生的爷爷奶奶死得蹊跷诡异，非一般死亡。莫说是小门小户，哪怕是权势滔天，富贵无边的凌烟阁要收留也是得掂量掂量！
　　自古妖，人不两立！这个家遭异事的遗孤又该何去何从？带着他挥日央谷吗？
　　我苦恼不已，已经发了大话，一定治好蔚空。现在半途抽身，他们能愿意吗？可是不带走他，梦生只有死路一条。虽然闲事不宜多管，可就此将小梦生交出去和亲手杀了他有何区别！？
　　斟酌半天，我决定哪怕毁约我也要带着梦生先去日央谷，将他安置好了以后再走下一步。
　　小梦生哭得累了，抱着我的腿抽抽嗒嗒。纤长的睫毛沾着晶莹的泪珠子，鼻头红红。他拧着头定定的看着他的爷爷奶奶，嘴里还再说着：“不是妖怪，不是妖怪……”
　　我抱起他，看他扬着头，用泪眼迷蒙的眸子伤心欲绝地瞄着我。凑在他耳边，我不甚轻柔地呢喃：“小梦生乖乖，不是妖怪！爷爷不是，奶奶也不是！小梦生是好人，他们也是好人！爷爷奶奶舍不得梦生，他们不过是去了另一个地方，但还是会看着梦生，保佑着梦生，让梦生快快长大，长成强壮的男子汉！”
　　梦生搂住我的脖子，轻声说：“姐姐骗人……”
　　我哂笑，搂紧他：“嗯，姐姐骗人。但姐姐会代替爷爷奶奶保护梦生的！让梦生穿最暖和的衣服，吃最好吃的食物。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我感到他在我怀里瑟瑟抖动，紧紧的搂着我的脖子，仿佛在害怕只要一松手，我就会不翼而飞！我对他的不安心痛不已，在他耳边继续哄着：“梦生乖乖不怕，姐姐不会抛下梦生。姐姐会给梦生买糖果，给梦生做玩具，还会给梦生一个很好很好的家！所以，梦生不用再害怕了，姐姐会保护梦生的！”
　　梦生终于松开手，双臂撑在我的双肩，支着头，琉璃般的双眸看着我：“真的？”
　　“嗯！”捏捏他的脸，“当然了，梦生这么漂亮，姐姐怎么舍得离开！？”
　　那个书生默默地看着我们。我想到还不知怎么称呼他，便转头笑着说：“公子，敢问草名？”
　　他一愣，笑了笑，有些委屈地说：“可算想起我了！”他摸了摸梦生的头发，梦生吓得往我怀里躲，怯怯地看他。“不要老是公子公子地叫我了，我叫顾闲。”
　　顾闲好笑地瞧着梦生，亲切地勾了勾嘴角：“梦生，哥哥也不是坏人哦。不用怕的！”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一个青翠欲滴的竹蜻蜓递与梦生。在我鼓励的目光下，梦生开心地接了过去，破涕为笑。
　　“谢谢！”欣慰地看着梦生到现在为止的第一个笑，我诚恳地说。
　　顾闲皱皱眉，“姑娘大可不必这么说，真是折杀我了！姑娘于他平水相逢都可以做到这样，我不过是送了一个竹蜻蜓而已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我点点头，抱着梦生进了屋。屋外还有一群狼虎般的村民等着我的结果。可我此刻却不想去面对这些才狼虎豹。径直带着梦生进了屋。
　　再进这间房子，心境却完全不一样了。简陋的床上躺着那片兜兜转转依旧回到了老汉手上的银叶。将它捡起，放到梦生手上。梦生奇怪地蹦下地，沿着床转了两圈，嘴里嘀咕着：“咦，怎么不见了？”
　　我心中了然，不动声色地问：“什么不见了？”
　　“钱呀！我明明放在这里的啊！”
　　给了顾闲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我看他同样了然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晓得梦生就是那个抢东西的小孩。但是现在，我想知道为什么？
　　“梦生，那些钱是哪里来的。”我平和的问，仿佛事不关己。
　　梦生脸上一红，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支支吾吾不肯开口。
　　我抚着他的背安慰，柔柔地说：“梦生告诉姐姐好吗？不论怎样，姐姐都不会怪梦生的！”
　　他绞着手，低垂着头，用小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慢慢道：“是、是我在街上抢的……”他突然抬头看着我，无措的说：“但是钱都不见了，姐姐，怎么办？”
　　拍拍他的背，“不怕不怕。姐姐已经用仙术把那些钱还给失主了！”
　　“真的吗？”
　　我用力点头，“那梦生可不可以告诉姐姐，你为什么要抢钱袋呢？”
　　他扑过来抱住我，带着哭腔抽泣着：“因为奶奶病了，没有钱治病。我看奶奶每天咳每天咳，就……我以为有了钱奶奶就不用咳了，哪里知道……呜呜。”
　　哪里知道回来时爷爷奶奶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复杂地看着这个命途多舛的小男孩，眼底溢满怜惜。抚摸着他柔软顺滑的长发，柔柔道：“梦生现在不用担心了，奶奶从今以后再也不用受病痛折磨了！像他们这样的好人，上天也会怜悯，让他们死后不再受任何苦难，顺顺当当，幸幸福福！”
　　他举着小脑袋，轻轻皱眉。水当当的双眸中全是不信：“姐姐又骗人了！”
　　蹲下身子与他平视，深深凝眸看进他毫无杂质的眼。“父神在上，姐姐不敢言任何假话！”顺着他额边的碎发，笑了笑，神秘地说：“而且姐姐亲身体验过了哦！因果报应，向来不爽的！姐姐啊，就是来还债的！”
　　梦生听得愣了愣，疑惑着问：“什么是不爽？”
　　我呵呵一笑。本以为他还会质疑我的说法，可孩子就是孩子，天性单纯，就是再早慧也抵挡不住大人的话语！
　　摸了摸鼻子，当了一回夫子。摇头晃脑故作严肃道：“爽，意为错误。不爽就是没有错。懂了吗？”
　　他沉默须臾，认真点头：“懂了……呜，姐姐还是在骗人！”
　　“扑哧”！
　　身后那位仁兄忍不住笑出声，盈盈看着我。学着我的模样笑着对梦生说：“嗯！梦生真聪明！”
　　受人质疑，禁不住撅起嘴，小声辩驳：“什么呀，都是真的……”
　　顾闲可能没有听清，眨着大眼：“嗯？”
　　与此同时，只听“轰隆”一声，大门应声而开。由于过大的冲力，两片对开的门叶子撞在墙上哗啦啦作响，敲下了一地墙灰！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每个人都反应不及，傻呆呆瞧着一群人箭一般冲了进来！
　　领头的人拿着一张画像看了看，又与我比对一番，精光乍闪。指着我大吼一声：“就是她！抓住！”
　　顾闲惊疑地看着我，“姑娘！？”
　　梦生从初时的懵懂中晃过神来，害怕地扑来抱住我的腿，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比他们更加诧异，搂着梦生，连连后退！那人见我后退急急说道：“别让她跑了！”说着推倒了阻拦他们的顾闲，抽剑竟意欲攻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