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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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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南终山乃是一座崔嵬大山,时值季夏,草木丰盛郁郁葱葱简直密得让人透不过气来,毛夷泰的别墅就在盖在这山里。
话说这宅子还是前两年和王小侯在一起置办下的,毛夷泰的俸禄攒了一些,没有去处,便想着找个好的理财项目,王小侯就帮他出主意,道:“你都这么大了早晚要自立门户,还不如买处宅子,以后住起来方便,又最近房价涨得厉害,有备无患。”
毛夷泰觉得买也无妨,然,他转念一想,难道王小侯别有打算?于是便不动声色地在南终山别墅区买了栋小二层,一次性付款他银子不够还凑了些。
然,王小侯知道后也并为责怪他,还给了他一笔银子还了别人的债,看上去并没有借故撵他走的意思,毛夷泰心里欢喜是自己想多了。
几年来这小别墅多半闲置,只每年最热的几天主人来小住几日消暑,全没想还有今日,毛夷泰蜗居此处,厚积薄发处心积虑地养胎。
然,出世的寂寞生活并没持续很久,这一日别墅来了位首次造访的客人——毛夷泰之爹,毛年更。
毛夷泰心慌意乱做贼心虚,全没准备之下简直疑心自己怀孕的事情是不是败露了,遮遮掩掩地出来见他爹,然,他想错了,他爹压根就没发现他的秘密。
见了他的面一脸严肃道:“咱们家出大事了你还躲在这里偷哭成什么样子!”
毛夷泰愣道:“家里出啥事了?”
毛年更长叹一声,道:“你哥哥大康这个没出息的顶风作案被抓了现行!皇上要拿咱家开刀呢!”于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来,未了道,“我即使树大招风又根基不稳,如今更是墙倒众人推,正对了新帝杀一儆百的路子!”
毛夷泰一听也吓得不轻,没有主意。
毛年更道:“我也就罢了,做了一辈子官,本来也到头了,在往上顶多就是个从一品,没啥意思,参我的那几个也没抓住太大的错处,罪不至死,顶多是一撸到底做个平民百姓,老夫不至于看不开,然,你就不行了。”
毛夷泰道:“我?”
毛年更道:“其实这次也有人趁机参了你,还不止一个。唉!我平日劝你做官不可太多严酷,落下不好的名声不说还到处得罪人,从前那些人莫奈你何,暗自怀恨,现在正是他们打击报复的机会!”
毛夷泰不甘道:“我怕什么!我办的事都是刑部委派的,死的人也是罪有应得!”
毛年更道:“糊涂!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皇上想将咱们家的势力一网打尽随便找个借口比如量刑过重啥的就把你拿下了!”
毛夷泰梗着脖子道:“拿下就拿下!以后我稀罕这个官吗?拿的是卖白菜的钱,操的是卖白粉的心!”
毛年更恨铁不成钢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上进心!你从小生在官宦人家把权势看得理所当然,你难道没想过若你失去权势会是什么样子?爹老了可以不在乎,你还年轻,还有大段的路要走,难道就这么生得伟大活得憋屈下去?!何况你想想你得罪的那些人,不少都是京畿盗匪,若你失势他们的报复你能承担得起?”
这么说毛夷泰不得不考虑考虑了,他低头思忖半晌道:“爹,那你看咋办啊?”
毛年更道:“我今日来就是要和你商量对策的。爹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你肯不肯。”
毛夷泰道:“爹直说无妨,都到这个时候了,儿子不为自己也该为家里做点事情。”
毛年更眼睛有点湿润,定了定,道:“唯今之计只有委屈你去求一求那两位主审之一的王小侯,望他看在你们昔日的一点情分上,抬一抬手。”
毛夷泰愣道:“这个时候我怎么可能去找他……”他是想过两人会见面,然,那应该是在几个月后他抱着王小侯的长子以圣母的姿态去接受他的回心转意,那将是他最好的和唯一的机会,而不是现在,这个糟烂到渣的时机,让他怎么开得了口去求他。
毛年更道:“爹不是不知道你的难处,然,事已至此,但凡还有第二路可走,爹也不想让你去求他。你哥哥也就罢了,你是咱毛家唯一的希望了。”
这一日父子两个并没有达成一致的意见,毛年更愁眉而来愁眉而去。
毛夷泰如坐针毡,一时想为了家人为了自己去求王小侯,一时又想咬紧牙关等万事俱备的时候再吹东风,一时又想怕是来不及,一时一时的,方寸大乱,他身边并无半个可以倾诉商量的对象,阿木端洗脚水进来就被他借机乱骂一阵泄愤,想到小马大夫告诉他要心气平和养胎才住了口。
然,时不我待,正在他举棋不定受着煎熬的时候,事态进一步发展了,几天后,他哥哥毛大康被下了狱,毛年更再次前来南终山别墅乃是向毛夷泰交代家中各项事宜,表示说如果他也被下了狱千万不要救他,也暂时不要回家,就在这里避祸以自保。
听了这话饶是个铁石做的也肝肠寸断了。
毛夷泰咬紧牙关,洗干净头脸,坐上马车,避人耳目地进城径自去了王小侯家后门偏巷,通报了门房,等王小侯接见。
等了不多时就有下来人请,将毛夷泰带到某个偏得不能再偏的小偏房里,毛夷泰从前以侯府为家的时候都不曾到过的地方。
又等了N久,直等到月上柳梢,毛夷泰几乎要放弃自动离开了,王小侯才现身,一脸正经的样子。
毛夷泰见了朝夕相处多年又刚刚分手现在正秘密怀着他的娃的前情人,有一肚子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王小侯也看着他一时无语,半晌,方道:“你不该来。”
毛夷泰想起上次两人分别还是在刑杀周小吏的现场,当时自己已经被明确宣布被抛弃了,如今自己巴巴地跑来求人,不用说自己也觉得没脸,然,想想老父,没奈何只得见了他低到尘埃里去了,低头道:“我如今要是有别的法子是不会来找你的。”
王小侯道:“你找我我也没法子。”
毛夷泰噎住了,愣在那里说不出再低姿态的话来。
王小侯稍稍放软了道:“你家的案子我说的并不很算,一切要看皇上的意思。”
毛夷泰冷哼道:“说是这么说,可是皇上不是委派你主审吗?你说一句不是比什么都好使吗?更何况——”他顿了顿道,“现在的这位不比前面那位,并不是个铁腕的人物,只要你——”
王小侯低声厉喝道:“住口!这话也说得?!”
毛夷泰并不害怕,垂眼道:“你若不肯帮忙也不比找这些个借口,本来我也没抱多大把握。说起来你也好趁此机会同我撇干净。我明白!”
王小侯抓抓头发,焦急地踱了几圈,最后也只说:“你不该来!不该来!”
毛夷泰心彻底凉了。这个他曾经以为可以依靠一生的大哥,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选择抛弃他,爱意虽不能刹那烟消云散,心寒从里向外蔓延。
“我懂了。”毛夷泰费了些力气将脊背挺直,“你放心,我不会害你,也不会再来找你。”看也不看王小侯一眼,走了。
王小侯冲他消失的方向愣了半晌,最后抬脚恨踢旁边一根柱子解气,却不想那乃是这小偏房的顶梁柱,房子摇摇晃晃地塌了,王小侯从那破房子里爬出来,灰头土脸地站在那里更生气了。
他有很多理由生气。第一个皇上派他来审这棘手的案子简直就是故意刁难他,明明不是个刁钻的性子,可是做了九五之尊后就那啥了,还假意关切地跟他说:“听说你和毛家二公子素有交情,可不能徇私。”
第二个气毛夷泰不识时务。这个时候自己不知道避着点嫌疑,这宅子周围还怕没有来历不明的耳目?没准现在他来过的消息早已经进了皇宫。他也对自己太没信心点了,再怎么样生分,他王广力也不会故意不罩着毛夷泰,可是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告诉他,走漏了风声也不是玩的。就不能大家心知肚明吗?!不懂事!
最气的还是他自己。刚刚见到毛夷泰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忘不了他,几个月来被刻意冷落的□□突然就气焰嚣张起来,他简直想趁这夜深人静干柴烈火一番……想归想,一点可行性都没有,好不容易由自己亲手斩断的孽缘难道还要再续吗?摇摇头,王小侯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即使要抱,也不能是现在的这个人,他能做的只能是不动声色和生闷气而已。
当然,王小侯这一天夜里从破房子走出来还是做了点啥的,他再次走出家门去嫖了。
他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公主和毛夷泰的床可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