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剑银瓶》菊文字

13、第 13 章

　　唵嘛呢叭弥吽唵嘛呢叭弥吽唵嘛呢叭弥吽——

　　在六字真言的法力加持下，整个宫殿如一个打法场，除了法师们就只有景咸帝在发狂地呐喊，“荔莛！你说说话！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然，谢晟的身体越发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柔顺得骇人，景咸帝瞪着他抱着摇着，拿棒子打怕也不撒手，“荔莛——荔莛——”一声比一声凄厉绝望

　　白眉僧不知何时侍立帝侧，道：“唵嘛呢叭弥吽！六字大明咒中之六字分别具有关闭六道轮回之门——关闭天道门，关闭修罗道门，关闭人道门，关闭畜生道门，关闭饿鬼道门，关闭地狱道门独开往生净土乃至成佛门的功德。皇上，谢施主已经完结这一世的轮回，往生净土，请节哀。”

　　景咸帝回头瞪他呵斥道：“胡说！我不信！我不信！！朕富有四海……我们说好了要去看桃花的！他不会就这么留下我一个人走的！你们都走开！太吵了！！荔莛——荔莛——”
　　谢翠予远远地看着自己父亲的身体被皇上抱在怀里，他抻长了脑袋想看看父亲的脸，然，被挡着，看不见。突然一个人从他身后撞过来，将他撞到一边踢翻了香炉。
　　那来的人乃是个传话的小太监，跪在地上喘着道：“皇……皇上……”
　　景咸帝悲愤得要得失心疯了，哪里顾得上他，关键时刻还是总管大太监做主，将那小太监拉到一边，听他耳语说完，立刻吩咐下去传人。
　　不多时，一个黄衫女子被带进来，见了这大人物大场面也不露怯，却对景咸帝大声道：“这样搂着他本来没死透也快了。”
　　景咸帝现在最听不得人说死字，瞪着眼就要杀人。
　　那黄衫女子道：“如果没死透的话说不定我还可以救活。”
　　景咸帝立刻听话地放手，看一眼老谢看一眼女子，道：“你你真的可以……快点！”
　　那黄衫女子一边走过去一边哼道：“你这什么态度？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哼哼，要不是看在他的份上，冲你我才不干呢！”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抖开里面插着细密的银针，她随手抽出几支，又随手插进老谢的身上，景咸帝紧张地盯着，“怎么还不醒？！还不醒！！”
　　黄衫女子道：“你急什么？他现在三魂六魄都跑了一半，我只是暂时守住那剩下的一半，还要再招招魂。”
　　景咸帝道：“快啊快，等那几个魂魄过了奈何桥可怎么办！”
　　黄衫女子道：“你放心，他还没交党费，还没虐够你，怎么能这样就挂掉。”景咸帝听不懂，然，不懂就不懂。
　　黄衫女子接着吩咐下几样东西，景咸帝毫不犹豫立刻叫人去办，一刻钟后便齐了。
　　乃是一口薄板棺材，黄衫女子命人将老谢抬进去，景咸帝第一次见心爱之人进棺材，心如刀割，把这棺材板不放手，用生命之力怨毒地看着黄衫女子，那意思是：你给我横着抬进去必须给我竖着抬出来否则的话你全家死光光之类的威胁。然，那黄衫女子伸手一指道：“边去，别碍事！”
　　然后又命人将准备好的葡萄、豆饼粉和苞米面撒进去，想了想，又浇了点水，最后把棺材板盖上。
　　景咸帝又要冲过去阻止盖棺。黄衫女子拍桌道：“你还想不想进步了！你这个坏分子！”
　　景咸帝悲愤地看着棺材板盖棺，最后抚着那口薄棺材，道：“你最好不要骗我……要多久才能好？”
　　黄衫女子喝口茶道：“掌握好温度和湿度，大概七天吧，这七天里不要打开看，否则失败了我可不管。”
　　景咸帝点点头，疲惫地靠着棺材坐下。
　　黄衫女子见他恁强的一个人在痛失所爱时也不过是凡夫俗子，稍稍软了口气道：“他本来阳寿已尽，然，特意为他续了一段命。此番有惊无险，倒无大碍。”
　　景咸帝听着玄，然，此刻，也只有奇迹才能拯救他的荔莛，别无选择，只能相信。他好容易镇定下来，道：“请问如何称呼？”
　　原来这女子乃是揭皇榜第一人，进得宫来便有消息说谢晟快不行了，老太监便层层放行让她直到天子跟前。此刻她微微一笑道：“我姓莫。”
　　景咸帝道：“原来是莫姑娘。我的荔莛全靠你了。”
　　莫姑娘远目道：“不敢当。我家多年前曾受他父亲恩惠，故有此因缘，然，我能做的便是这么多，以后，便是老谢的造化了。”
　　说罢，那神秘的莫氏女子转身而去。
　　景咸帝日夜守在棺材旁，吃喝拉撒批奏章，和尚们也没撵走，就在外面诵经祈福。大臣来劝不好使，后宫诸妃来劝更不好使，谁说多了就跟谁急。
　　那么可怜的半死不活的老谢得的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病？
　　时空转换下，我们用现代科学来分析下。
　　如果你读过18、19世纪的小说，或在电视上看过关于那个时代的戏，往往会发现其中有一个患“痨病”的角色——生病的孩子，竭力要完成其巨作的将死的艺术家，卧床不起无法照顾家庭的母亲。受害者苍白虚弱，咳血，慢慢地消瘦。
　　对结核病的这种艺术描写，实在再真实不过了。在整个有记载的历史中，它造成了许多死亡，但在工业革命的拥挤里，结核病夺去了格外多的生命，以至于被称为白色瘟疫。这个词是指患者苍白的脸色，也把它与5个世纪前席卷欧洲的黑死病瘟疫区分开。结核病患者逐渐消瘦，遭受的痛苦正像这种疾病的另一种俗称——“痨”所表示的那样。在19世纪，大多数人都曾被这种缓慢而无情的疾病夺去亲人或朋友。有人说，肺结核是艺术家的疾病。肖邦、拜伦、卡夫卡、劳伦斯以及中国的郁达夫都患有肺结核。在19世纪，甚至到了20世纪的1945年特效药链霉素等重要药物发明之前，此病是不治之症。
　　那么作为痨病克星的链霉素又是如何产生的呢？在实验室里，用一定比例的葡萄糖、黄豆饼粉和玉米浆混合在一起发酵，在适当条件下便有可能产生这种神奇的有益菌。
　　我们姑且不去计较莫氏女子是如何前瞻性地洞悉此等惊天之秘密，从结果来看应该不错。
　　七天后，景咸帝在众目睽睽下开馆取人，一股古怪的味道扑鼻而来，老谢如最近流行的某儿童睡前读物《睡公子》里的主人公一样沉睡着。
　　景咸帝颤颤地伸出手去探他的鼻息，当下扶棺恸哭，太监大臣都不敢上前劝阻，景咸帝哭了几声跳起来大叫道：“他还活着！他活着！！”
　　众人将信将疑，然，老谢那原本苍白的脸上确实浮现出一点异样的红来。景咸帝亲自将人从培养基里抱出来，放到大浴盆里洗了两遍，换上干净柔软的段子面睡衣，安稳地放在温暖舒服的床上，如此又守了小半天，老谢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