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天赋》比星

9、第九章

　　第二天早自习，宋凛拿着魏佳瑜那张清单去办公室找张舒平。等他从办公室回来，魏佳瑜眼睛不由自主从英语课本移到宋凛身上，自然看到宋凛正看过来的眼神。

　　与宋凛对视后魏佳瑜预感他可能有话对自己说，早自习下课去操场上早操她走得特别慢，就等宋凛叫住她，不过宋凛却和班上玩得要好的几个男生一块儿先一步离开教室，魏佳瑜不禁怀疑自己的判断。

　　操场上人群熙攘，魏佳瑜和张娜搭伴下楼去操场排队，在队伍中段站好，魏佳瑜回头听后面女生聊天，装作不经意瞥过队末尾，宋凛和男生们打得火热。魏佳瑜想：也许那一眼是错觉。

　　绕操场跑两圈，然后各班回到原地散开，做第八套广播体操。广播体操结束后各班集合，报数，随后解散。集合之后各班班主任都会类似于开早会，简短说几句话，大家听训。

　　直到张舒平说：“好了，今天就这样。”

　　体育委员立刻高喊：“解散！”

　　队伍应声四散，魏佳瑜回头找张娜，看见宋凛站在人群中冲她招手。魏佳瑜迟疑一瞬，眼看着宋凛的嘴唇张开，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魏佳瑜！”喊完她的名字，他已经灵活闪避挡在他身前的人，两步走到魏佳瑜面前，“稍等一下，老张早上定了咱们班要唱哪两首歌，我跟你聊聊。”

　　“聊什么？”魏佳瑜条件反射性地戒备道。

　　“接下来的训练、节目设置、小巧思、让咱班脱颖而出的点子。”

　　后方跑过一个男生，着急忙慌的，撞到宋凛的肩膀。宋凛侧身躲避，身体倾向魏佳瑜，手臂贴近她的肩膀，魏佳瑜顿时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往旁边小跳步，两人之间距离重新变为一臂宽。

　　出于习惯，魏佳瑜观察宋凛反应，从他的表情中竟看出几分埋怨，这让她感到不可思议。

　　“我身上又没有静电。”宋凛说着，稍稍靠近她，“在说正事之前，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魏佳瑜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

　　离得这么近，宋凛自然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停在原地不再靠近，免得魏佳瑜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办法躲他。

　　操场上的人渐渐散得差不多，周围没其他人干扰，宋凛一改平日散漫，端正姿态，站得比早操集合站队直得多。

　　他看着魏佳瑜的眼睛，诚恳地说：“昨天你说当着全班面读日记的事，我很抱歉。”

　　“窥探你的隐私，当众朗读你的日记，是我的错。被你发现后没有立刻向你道歉，让你在全班面前难堪，也是我的错。”

　　“对不起。魏佳瑜，我不该那么做。”

　　宋凛目光灼灼，视线不曾躲避，仿佛透过魏佳瑜的瞳孔看进她灵魂深处。宋凛带着热度的目光令魏佳瑜率先缴械投降，偏开脸不愿与他继续对视。

　　“我知道这个道歉对你来说太晚，但我是真心的。当时，如果不是为了向白应龙证明你日记里不是写给我的情诗，我不会答应他读你的日记。”宋凛蹙眉，眼底闪过不忍，再次对她诚恳地说，“对不起。”

　　“情诗？！”魏佳瑜表情惊讶中掺杂着疑惑与慌乱，双手在身前不安绞紧。

　　“嗯。这么说并非故意开脱。公开读你的日记内容是我不对，只是做这件事因为情势所迫，不是我本意。”宋凛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当时的具体情况我可以详细告诉你。”

　　他的直白真诚，像一张网罩住魏佳瑜，让她无处可逃，她最擅长的逃避方案在他这里似乎永远行不通。

　　“再说吧。”魏佳瑜保持脸偏向一边的姿态，眼神看向别处，在来回走动的行人和操场边绿化带间游移，迟迟找不到落点。

　　早操和上午第一节课，中间休息时间十五分钟，道歉已经花掉五分钟，那天教室发生的事要详细说的话，时间上来不及。宋凛不急着向魏佳瑜解释那天的一切，眼下更重要的事，是让魏佳瑜不回避拒绝和他沟通，尽快推进合唱比赛训练进程。

　　“魏佳瑜，我之所以向你道歉，一是因为以前的事错的确在我，对你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二是因为我在重新遇到你之后接着做错了第二件事，未经过你同意就举荐你当选文娱委员。”

　　“这件事我昨天在咖啡店也说过，你不喜欢当文娱委员的话，合唱比赛结束我就去找老张，让他换其他人来当。但比赛前你还是文娱委员，在其位尽其责。我只要求你在合唱比赛的事上主动些，别老躲着我，不肯跟我说话，可以吗？”

　　这回魏佳瑜总算扭头，把眼神放到宋凛身上，不过她却似乎有些无辜地看着他，说：“我没有躲你。”

　　如果态度可以具象化，魏佳瑜的态度就像只无坚不摧的钢甲乌龟壳，她把这只壳背在背上，遇到任何不想面对，害怕、慌张、胆怯、恐惧的事，就立刻缩进壳里，这样她才能感到安全。

　　宋凛被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功力给逗笑了，对因为他笑出声面露疑惑的魏佳瑜说：“姑奶奶，你还没躲吗？我不拽你，每次你跑得比兔子还快。我说一大堆，你就‘嗯’、‘啊’、‘哦’搪塞我，基本拒绝沟通。”

　　“哦。”魏佳瑜回道。

　　“你看？是不是？”宋凛再次笑出声。

　　好几个路过女生被他的灿烂笑容吸引视线，走过去还回头看他。

　　“好吧。我承认，你说的问题的确存在。”魏佳瑜痛快道，“我以后……尽量改正。”

　　承认错误倒是爽快，说改正却有些迟疑，吞吞吐吐，符合她一贯的风格。

　　“时间不多了，我们边走边说。”宋凛抬腕看表，十五分钟课间休息时间马上就要结束，他说着抬脚往三号教学楼走。

　　魏佳瑜赶紧跟上，问：“你说老张定下要唱的两首歌，是哪两首？”

　　宋凛唇角微微浮动，掀起细小的弧度又转瞬隐去，放慢脚步等魏佳瑜跟上，然后才开口说道：“《保卫黄河》、《明天会更好》。”

　　“这两首风格差别会不会太大？”魏佳瑜问。

　　“差别大一些操作空间更大，道具服装可以变化，这样才能让观众和评委印象深刻，拿名次。”

　　“老张说什么时候开始练歌了没？”

　　“今天下午通知，快的话下午放学就开始练。”宋凛停下脚步，回头看魏佳瑜，“所以这是我要跟你说的事。你得做好心里准备，老张把她女儿的电子琴搬到学校来，说是今天拿谱子，直接开练。”

　　“你是说，让我直接上手弹电子琴，大家唱吗？”魏佳瑜的双手又缠到一起，紧张得直抠指甲盖。

　　“放轻松，别紧张。”宋凛目光从魏佳瑜的手上划过，落在她不安颤动的眼睫上，“我和老张说了，先让你捋几遍，弹顺了再开始唱。”

　　“当着全班的面弹吗？”因为紧张魏佳瑜说话声音变小变低许多，轻飘飘的。

　　“没事，老张和我在教室外面按身高整队，让他们挨个进教室站队形，没人会专门注意听你有没有弹错。”宋凛出言安抚道。

　　“是吗？”

　　“是。”宋凛抬起手，又放下，“等第一个人进教室你肯定就已经把两首谱子都过了一遍，你钢琴那么好，第二遍肯定不会出错。”

　　“瞎说，我没那么神。”魏佳瑜表情无语，回嘴道。

　　如此一来，紧张感削弱，魏佳瑜比刚才轻松了些。

　　“放心，你肯定行！”宋凛再次鼓励她。

　　魏佳瑜抬头对他露出勉强的笑容，说：“我尽量。”

　　两人前后脚回到教室，魏佳瑜甫一落座，张娜便一脸八卦地凑上前问她和宋凛聊了什么。

　　“没什么，就合唱比赛的事儿。”魏佳瑜从课桌兜里抽出这堂课的课本和笔记，低头在笔袋里找惯用的钢笔，随口回答。

　　不等张娜再追问，数学老师踏着上课铃走进教室。宋凛扬声喊“起立”，全班站起身对老师喊“老师好”，魏佳瑜得以摆脱同桌的八卦连环问。

　　可惜天不从人愿，轻松没多久，课上到一半，坐在魏佳瑜身后的男生突然戳她的胳膊，捏着嗓子小声喊她。

　　趁数学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公式的空档，魏佳瑜扭头，不等她问干嘛，眼底伸过来一只手，手上拿着折成方方正正小方块的纸条。

　　男生小声对她说：“宋凛给你的。”

　　说完就往她眼前递，魏佳瑜赶紧拿过纸条，利落转身把纸条压在笔记本底下，怕男生动作再大一点，数学老师提前转身，他们的小动作会被老师抓个现行。做完这一切，她抬头看向讲台，见数学老师还在写一道例题，于是扭头朝宋凛坐的地方看。

　　果然他传出纸条那一刻便一直盯着，确保纸条的确送到魏佳瑜手上，这会儿仍盯着魏佳瑜看，瞧见魏佳瑜放好纸条又朝他看过去，对魏佳瑜做出打开纸条看写在里面内容的动作。

　　魏佳瑜收到信号，回过头取出压在笔记本底下的字条，打开夹在课本书页间，假装看这节课新学的数学公式。

　　纸是宋凛在白抄本上撕下来的，魏佳瑜想，也许他还像小时候那样，喜欢在白抄本背面画画。

　　宋凛在纸上画了魏佳瑜最喜欢的卡通形象，唐老鸭“唐纳德”。嘴边画了对话框，里面用他可能后来有努力练字纠正，但仍然稍微向右/倾斜的瘦长字体写着——“加油鸭！你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