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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姝色劫才 ...

  •   小杏林就地取材,屋舍大多草草用竹与茅搭成,未防走水,木夫人将炼丹炉设在了山腹中的洞穴里,那也是小杏林里唯一设了重障之地。

      谷中人渐渐惊醒,四周火光一一亮起,黑影沿着山壁阴影疾行。只见灰鹰展羽蔽月却又瞬间收起长翅,似一只利箭般射向黑影。寒光乍起,剑光蔓延,白京墨一声厉哨,夜里更添上几分阴惨。

      白京墨抢出,他手中握着把药镰,抬手接住了黑影攻向他灰鹰的剑招。崔纵见他他步履轻盈,身迅如风,武功竟是不弱。但显然来者更胜一筹,剑招不待势尽已然旋身走位,从药镰弯刃中抽出。灰鹰似是已经受创,扑棱着飞离战场。

      木夫人也闻声而出,她冷这脸看着缠斗在一处的两人。此刻谷中已在火把照耀下宛如白昼,崔纵得以看清那个黑影带着曼妙的曲线,灵动轻矫,显然是个女子。

      白京墨虽然不如黑衣女子老练,但他出招奇诡,用的又是药镰这种不能称为武器的武器,用尽全力缠斗之下,竟也能绊住她,让她一时半刻之间不能全身而退。

      崔纵看着白京墨的招式,不禁有些皱眉,这药镰使得可带着点异族痕迹啊。

      “还等什么,一起上去拿下!”木夫人一声令下,谷中会武的四五人都围了上去。

      黑衣女子冷笑一声,不再理会白京墨的纠缠,沿着山壁反往木夫人与崔纵的方向切去。

      木夫人虽不会武功,但早年也是江湖中来去,自有一些手段。木夫人一双柔情美目在面纱后变得冰冷,江湖中人难免有个闪失,就算是邪门外道也须给小杏林几分薄面,这样直接闯到谷中抢药,还真是头一次遇见,不由盛怒。

      只见她似玉莹白的指尖从袖里夹出两枚药丸,“姑娘想求药何必大打出手,小杏林别的不说,药倒是管够!”说罢,只见她屈指一弹,两枚药丸携着一道劲力射向黑衣女子。女子已瞬间趋近,虽不明就里还是侧身避开,但为时已晚,只见前面那颗药丸在空中化作一团黑雾,不留神已被吸入肺腑。

      女子反应也快,趁另一粒药丸未裂之际,剑尖截住药丸往崔纵的方向一送,距离不远,崔纵来不及退后,黑雾已迎脸兜来。

      见她果然上当,白京墨冷笑一声,赶回木夫人身边:“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黑衣女子不动声色地忍住喉间翻涌,倏地身形一闪,已在崔纵身旁。

      白京墨也随她而动,手中药镰一个急旋带着破风之声攻出,女子头也没回,剑光一线间切飞药镰,转身将崔纵一带,离众人远了几步。

      崔纵猝不及防,吸入的黑雾已瞬间开始灼烧着胸腔,女子两只冷冰冰的手指还卡在了他颈间,一时间痛苦地难以言喻。

      “你用毒?”女子定睛盯着木夫人,冷漠间多了几分愠怒。

      月色凉凉,火光熠熠,两种色彩交织,崔纵终于在如此贴近距离下看清了来者的容貌。

      是她?

      记忆里总是苍白的面容似乎在此刻才真真实实地染上了色彩。崔纵眼里漫出五光十色的幻象,好像恍惚间都是被放大的半张脸庞。而此刻,他终于想起,先前与叔父遇见的武林中人,围堵的不也就是个玄衣女子吗?

      木夫人毫不在意地眉眼一弯,“姑娘明白厉害就好。”她走近两步,看见崔纵脸色已发青,眼神开始涣散,心中一阵盘算。

      “不知该如何称呼姑娘?”木夫人从袖子里扯出块丝绢,又开始仔细擦手。

      女子垂目不答,指尖又往崔纵的脖子里陷进去几分。“夫人好手段,只是,恐怕在场的都得与我陪葬。”声音清冷好似碎冰撞在薄胎瓷盏里。

      崔纵明白,他们都中了木夫人药丸的毒,只是此刻僵局好像自己怎么都是无辜被牵扯的那一个。

      木夫人心中也有不解,小杏林在谷外入口便有毒瘴禁制,长久以来无人能抵御,是以那日崔纵入谷后须饮茶解毒。方才她投出的毒丸更加霸道,接触与服食并无区别,为何崔纵中毒迹象比黑衣女子明显地多呢?

      “我要鹤羽兰,否则,先把手里这个杀了。”崔纵能察觉女子手指的颤抖,但明显她仍可抵御毒素,不会下一刻就倒地不起。

      “他不过是个小杏林里的病人,姑娘自便。”白京墨嗤笑一声,“不过可要提醒你一句,这位是和官家弈棋的,人称小国手,动他可是麻烦多多。”

      女子眼眸忽地一亮,转脸瞧着崔纵,“你会下棋?”

      崔纵瞪着女子,指了指被狠掐的脖子,直到她松开手,才缓过气来点点头。谁知女子急电般又出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崔纵颠簸间似乎听见她嘟囔了句“还有意外收获”,崔纵觉得自己自从喋血鹭乌院以来就倒霉地厉害。

      “给我解药。”女子好整以暇地将崔纵往前提了两步,她的唇色也开始发乌,但身手没打折扣。

      白京墨抿唇看了看木夫人,她观察着崔纵脸色,若是再不救恐怕真要丧命于此。她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用手里的丝绢裹了两片红色叶子递给白京墨。

      “崔公子非江湖人,姑娘这样可有失道义。来,我送姑娘出谷。”白京墨接过两片叶子,收起药镰,走到二人身边。

      女子摇了摇头,“我要带他一起走。”白京墨以为她担心手中无人质无法换到解药,也不强求,只盼她快点出去好救回崔纵。

      白京墨领路,女子挟着崔纵再次穿过石隙,离开了小杏林。

      甫一出谷,崔纵就已半昏迷地倒在了地上,白京墨急忙将一片叶子喂给崔纵。女子正要从白京墨手中取另一片。只听白京墨搓唇一声尖哨,受了点伤的灰鹰从山石后猛扑而出,叼走了解药叶子。白京墨拽起崔纵就往谷里跑,一边打开了小杏林最后的禁制,准备封谷。

      女子忽失解药,心中大怒,剑光随着身影一般暴起,一剑挥像白京墨拉住崔纵的胳膊。白京墨情急之下只好放手,女子趁在这一停滞的瞬间,横剑用剑身在崔纵腰部一弹,崔纵闷哼一声,整个人直弹向石门相反的方向。后背好像砸在了尖石之上,崔纵还没来得及觉得哪儿哪儿疼,就觉得眼前一暗,心中绞痛,耐不住一口血喷出,终于昏死过去。

      女子半跪在崔纵身边,血雾堪堪蹭着她的襟口,下颌也蹭上几点,更显得肤白若雪。

      “好歹不算白来。”女子自言一句,也不管他伤势,半拖着崔纵往山下走去。

      崔纵再次醒来时,浑身都透着不舒服,慢慢从爬起来,才发现睡的也不是床,而是草垛子,抬眼望出去就是一片荒芜田野,远处山川如黛,看样子依旧在小杏林所处的横云山脉中。

      “你醒了?”黑衣女子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崔纵回头,看见她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用锅肚才能不漏的破锅里煮了一些汤水,味道一点也不诱人,但在这半敞着的瓜棚下,一点暖意竟也让人满足。

      崔纵这才看清自己褴褛的衣着,小臂上条条道道被拖拽时摩擦出的血痕,崔纵总算明白自己是为什么浑身都疼了。不过,身子虽然疼,好像去却轻盈了不少。

      “喂,你抢我出来做什么?”崔纵觉得自己作为男子固然生得不错,但是劫色放到自己身上太过恶寒,难道是听说与官家有点交情要劫人求财?

      女子睇他一眼,搅了搅锅里沸腾的野菜汤,用从角落里搜罗出来的葫芦瓢舀了勺出来,递给崔纵。

      崔纵接过满满当当一瓢汤,话到嘴边不经意滚了出来,“谢谢庄……装的挺满的。”

      女子狐疑地看他一眼,不去理会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崔纵也不客气,细细吹凉汤水,就着瓢一滴不剩的都喝了,野菜平时不屑一顾,此刻嚼来倒有些清新爽口,别有一番滋味,不禁眉眼也跟着舒展开来。

      崔纵喝足,背对女子理了理仪容,全然没有发现女子探究的眼神,不知他一瓢汤怎地在这荒村野地里喝地如此斯文,又怎么从这一瓢汤中喝出了惬意舒适。

      女子不再言语,霍得掣出长剑,崔纵一惊却因为上辈子刻在骨子里的冷静自持而控制住了动作。

      女子将长剑抵在他小臂上,“你的血里尚有解药。”崔纵缓了一刻,抬眼看她,她好像在说着很平常的事情,伤人取血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果然是魔教妖女。崔纵腹诽,面上却还是一派淡然,“姑娘确定我的血有用?”

      女子认真点了点头,“我要的不多。”崔纵笑得温润,扬手便从剑锋擦过,鲜血顺着一寸长的伤口滴入瓢中,他轻转了个角度,皮肉割开,血一刹间更加湍急。女子不禁惊呼一声,撤手回剑,盯着剑锋上蜿蜒而下的一线暗红,眼神好似受惊的幼兽。

      崔纵垂眸勾起了嘴角,心中有点痒痒,这么有意思的人,不逗逗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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