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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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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糊着,不知不觉中,话题绕着自己身上脱不开去。
陶遥没有什么防人之心不可无的概念,在他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偷抢拐骗的价值,所以没有必要防了又防。
于是,那个下午,男孩问他什么,他就说什么。从家庭背景到未来梦想,从家族成员到朋友亲戚,从兴趣爱好到学习方法。到最后,陶遥连家底都被人摸清了,却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道。
天快黑的时候,陶遥要去地铁站了,他站了起来。
一只手啦住他的胳膊,陶遥看了看自己的手,对男孩说:“天要黑了,我要回家了。以后可能也不会再来了。谢谢你陪我聊了一个下午。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能告诉我吗?”
男孩笑笑说:“保密。”
陶遥有些失望的垂下眼。
正在这时,男孩又说:“不过,你可以叫我的绰号。”
陶遥听了,低垂下头立刻抬起,两眼放光般的闪着,问:“什么?”
“听了不许笑。”
“恩。”
“……”声音太小,讲的有些糊,听不清楚。
“什么?”
“蚊子。”
“恩?蚊子?!”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帅气的男孩,他正别扭的拿眼神埋怨陶遥的大惊小怪。
然后……
陶遥也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呵呵呵呵……,真没想到你的绰号居然是这样。”
蚊子不满的瞪陶遥。
“说了不笑的你还笑!谁没绰号啊,你的绰号是什么。”想了想又说,“不管有没有,我都给你起个,就叫你桃子好了。”
“我是桃子也比你蚊子好,呵呵。”
“你……”
“我们要么桃子要么蚊子,听起来会不会像以前的小太监,什么‘小路子’‘小德子’之类的,呵呵。”
“……,喂,这个笑话很冷。”
“恩?”某人又不明白了。
“好吧。”某人放弃。
“对了,你的地址给我一个,以后我可以给你写信。”说完,从球包里掏出纸和笔,写了一串数字。“这个是我的手机,你可以打电话给我。”
陶遥攥着蚊子递过来的纸,说:“恩好的。”
说完,在蚊子给的白纸上写下自己家的地址和家里的电话。
“这个是我家地址和电话,你可以写信也可以打电话给我,不过打电话要我在家,呵呵。”顿了顿,犹豫了下,还是一脸期待的看着蚊子,说:“你要写信给我哦。”
蚊子也乐颠颠的说:“没问题,一定一定。”
那天晚上,陶遥很晚才回到家。
一进门,就看到母亲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昏暗的灯光下,疲惫的身躯伛偻着,不符合年龄的苍老看的陶遥心里很疼。
从乔天行的小区出来时的那股子闷气因为蚊子的相识而隐了下去,但此刻母亲的身影却勾勒出了他心里的酸楚,一颗心登时提了起来。
母亲看见他,吃力的微笑,说:“回来了。”
“恩。”
“吃饭了吗?”
“还没。”
“厨房里给你留着点饭菜。”
“哦。”
“吃完了赶紧洗洗就睡吧,这么晚了。”
“恩,好。”
母亲没有问钱的事。陶遥悬着的那颗心却没放了下来。
母亲应该已经明白了没有借到钱,却因为怕自己难过,所以体贴的避而不谈。
陶遥的眼眶有些红,为这样的母亲。
之后几天,母亲就一直带着陶遥去走亲戚。许多亲戚也是多年未曾联系的远房亲戚了,连父亲的葬礼都没出席过,陶遥更是从未见过。
顶着笑脸挨家挨户的问好,陶遥的觉得自己在短短几天内学会了无论何时都面带微笑的绝技。
这样一无所获的跑了几天,陶遥发现母亲的头发白了许多。
才五十岁不到的女人已经看起来竟然像六十多岁。因为父亲的死,因为自己的学业,她已经把最后的心血都要耗尽了。
那天,陶遥和母亲回到家,妹妹对陶遥说:“哥,刚才有个电话是找你的。”
“电话?”陶遥疑惑,想到自己一根筋的性格几乎没有朋友,而知道他家电话的更是少儿又少了。
不过,有一个例外。
他又问妹妹:“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是你在A市的朋友。哥,你什么时候交的A市的朋友啊?”妹妹疑惑的看了眼陶遥,问着。
陶遥沉默了下,知道是蚊子的电话。
母亲在一旁见了,对陶遥说:“人家联系你,说不准有什么事,你还是赶紧回个电话给他问问清楚。”
“恩。”陶遥点点头,去自己的房间里翻出记着蚊子的电话的纸,忐忑的拨下号码。听着耳朵里的长音一次又一次的响起,却一直没有人声,心跳一点点的快了起来。
就在他以为没人接的时候,电话那头冒出了一个带着冷意的声音:
“喂。”
陶遥有些紧张,想也没想就冒出一句:“蚊子你找我?”才说完又开始后悔怎么说的这么快,起码也要先确认是不是蚊子。
对方楞了一秒钟以后,轻笑出声,带着几分暖意说:“是啊。下午打电话到你家,你妹说你不在,去哪儿了?”
“去亲戚家借钱了。”陶遥随即想起刚才在一个亲戚家里被冷言冷语相对的情形,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蚊子听了,明显的露出好奇:“哦?那你借到了吗?”
“……”陶遥沉默了下,说:“没。”
蚊子听了说:“没借到也没关系,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不知道为什么,陶遥听了蚊子的话,就觉得特别的安心。刚才失落的心情,在听到蚊子的声音以后都变得愉悦起来。陶遥想到蚊子过了这么多天不仅没忘记自己,打电话关心自己的情况,这让没什么朋友的陶遥心里感动了一下,正想对蚊子说声谢谢,那头先开口了。
“桃子,我现在有事,一会儿我打电话给你。”虽然语气听上去不怎么急的样子,但陶遥想蚊子说有事一定也是要紧的事。
“恩好,那先挂了。”
陶遥把电话放下,去厨房那儿帮妹妹的忙。
自从父亲生病开始,为了让在单位和医院两边跑的母亲能够不需要担心家里的事,自己和妹妹就开始分担起家里家务事。虽然自己要为高考准备,妹妹也需要时间学习,但两人都好好的安排好时间,既不落下学业,又完成自己分内的家务事。
陶遥才走进厨房,刚挂下的电话又响了。
响了没几声,就被接了起来,是母亲接的。
这通电话时间不长,最多5分钟。
电话里的人是谁,找母亲什么事,母亲又说了什么,陶遥都没有听到。
他只看到母亲在听电话时的表情却不知道变了多少次。
疲惫到意外,惊讶到无措,怀疑到希望,不安到喜悦。
最后母亲挂下电话,缓缓的看向陶遥,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一直张嘴没出声。
陶遥和妹妹走到母亲的身边,担心的看着她,握住她的手,着急的问:“妈,你怎么了?怎么了?”
母亲这才缓过一口气,说了句“没事了没事了。”
那声音里充满了喜悦宽慰。
陶遥隐约猜到是和自己入学相关,他问道:“妈,刚才的电话谁打来的,找你什么事啊?”
陶妈妈喜悦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闪着泪光,难耐的说:“刚才是你乔伯伯的电话,他说,那天你去他那儿,他根本不知道,只记得保安说有个人要找他,保安没说清楚,他以为不认识就拒绝了。他说他知道是陶愈的儿子以后心里悔恨极了,想到我们一定有什么困难,所以打听到你需要学费,他说你大学五年的费用全由他出了。小遥你终于可以安心上大学了。你爸爸果然没有交错朋友啊。”
母亲说的感激涕零,心头澎湃喜悦之情毫不掩饰的流露在脸上。
可这些话在陶遥耳朵里听起来,却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陶遥对人是傻楞了点,可心里却明白的很。乔天行的说法里漏洞太多。
那天被拒之门外的场景母亲没有看见,可他确实明白,自己是在保安已经把自己父亲的名字转达给乔天行的情况下被拒在门外的,哪儿来的“没说清楚”“以为不认识”,而且,那个乔天行既然以为不认识又怎么会突然知道是陶愈的儿子去找他呢,况且一下子替自己出完大学学费这种事,怎么看都奇怪的很。再好的朋友也没有一下子做到这种程度的,何况是十多年没联系过的人。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点陶遥明白。
但陶遥没有把心里的话告诉母亲,他不忍心打碎母亲的梦,那个梦对母亲来说,是未来的希望,更是活下去的希望。
虽然不知道对方图些什么,但想到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别人企图的东西了,也就顺其自然吧。
毕竟,能上这所医学院,是陶遥梦寐以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