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草草森林

39、车祸

　　人来车往，对任鱼和苏畅，似乎并不存在于同一个空间。不要苛责他们，这是十几年感情的宣泄，这是诀别，由他们去吧。
　　任鱼让苏畅在门口等，自己推门走进医生办公室。两分钟后，她拿着一张报告单站在苏畅面前。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她深吸一口气，嘴角挂上调皮的笑，然后开口：“哥……哥！”
　　苏畅没出声，却用眼神询问：真的吗？
　　任鱼点点头，把报告单递给他。
　　“小鱼……”苏畅接过去看了一眼，眼底掠过一瞬不易察觉的黯然，“有个妹妹……很好。”他揉揉她的短发，说：“走吧。”
　　“好。”任鱼从他手里拿过那张报告单，揉成一团，扔到垃圾箱里。
　　他们默默地走出医院，没有那种找到血亲应该有的喜悦。感觉到任鱼有点微微的局促，苏畅体贴地扶一下她的肩：“小鱼，不习惯吗？过几天就好了。多了个哥哥疼你，要高兴哦！”
　　“嗯。”任鱼朝苏畅笑笑，把头埋在他怀里，轻声说：“哥哥，我爱你。”其实她并不是不习惯，而是在紧张。她的手一直放在口袋里，紧紧拽着另外一张报告单，一张真正从医生那里拿来的报告单，她很怕它掉出来。

　　苏畅回杭州没几天，接到王家亿的电话，约他见面。
　　“苏畅，请你不要再缠着任鱼！”没有寒暄，他直接说出自己的意图，“我这里有张五百万的支票，给你，希望你不要再见她。”
　　“我不缺钱。”
　　“你不要吗？”
　　“不要。”
　　“不要钱，我也不会任由你缠着她！你要是执迷不悟，我可不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呵呵”苏畅轻笑，“王家亿，靠收买或者恫吓情敌是无法守住爱人的。你都三十好几了，难道不会想想别的办法吗？”
　　“不用你教我怎么做。你也三十好几了，还单身着，想必比我高明不到哪里去。”
　　“是啊……”苏畅心情低落了许多，“对了，你找我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有！”
　　“那就抱歉让你白走一趟了。”
　　“苏畅，你不再考虑考虑？五百万，以你现在的工资，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有了钱，你可以做很多事情。”
　　“我已经很忙，不想没事找事。”
　　“你可以不爱钱，但不至于潇洒到连性命都不在乎吧？”
　　“你的恐吓是认真的吗？”
　　“你看我象开玩笑吗？”
　　“王家亿，我劝你不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小鱼知道了不会原谅你的。”不论任鱼对他是哪种感情，他知道，她是爱他的，“你只会把自己逼进死胡同。”
　　“我的事，你不用担心。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不管你要不要钱，我都不会允许你再见小鱼！”
　　“这件事，似乎不是你说了算。”
　　“你可以试试。”
　　“我虽然很怕死，但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一个威胁就能吓到的人。”
　　“苏畅，你有种！”你很快就会知道我王家亿是什么样的人，“你会后悔的！”我保证！
　　“人生时时有后悔，多一次少一次又何妨？”
　　“我再最后问你一遍，要不要钱？要不要命？”
　　“对我而言，小鱼最重要。什么都可以不要，让我不见她却不行。”
　　“好！算我白来！”王家亿气愤地离开，眼里喷出狠绝的火。苏畅，等你变成鬼再天天缠着她吧！
　　苏畅慢慢地往学校走，天已经很晚，路上没有行人，偶尔会有一辆车开过。他低着头想心事：王家亿居然恐吓我！以后还是得小心点。但他会怎么做呢？买凶杀人？应该不至于吧？他和小鱼要离婚是他们之间出了问题，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个装饰性的情敌，没有实质威胁，这么多年，他也应该清楚。现在，连做情敌的资格也没有。他为什么这么不想让我见小鱼呢……嘭！苏畅还没来得及想清楚这个问题，就被一辆急驰而来的车撞飞出去！他接收到的最后的信息是一个女人的尖叫。

　　任鱼接到苏末的电话赶到医院的时候，苏畅还在昏迷。看着脸色苍白，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的人，任鱼的心一阵一阵地抽痛。她伸出手，轻轻地抚过他的脸，他的手臂，握住了他的手。
　　“伤得重吗？”她问守在床边的苏末。
　　“脑震荡，脊椎和股骨骨折，还有……内脏出血……”
　　“有……危险吗？”
　　“医生说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怎么会……这样？”
　　“救苏畅的那对情侣说看见一辆车从后面冲过来撞他，好象是故意的。他们还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能看到司机的侧脸，但不大清楚。”
　　“故意的？苏畅得罪什么人了吗？”
　　“他一向与世无争，会得罪什么人呢？”
　　“有照片吗？”
　　“有，警察留下一张。”苏末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一张纸给任鱼。
　　路灯很暗，车还在行驶，那张照片，实在是不大清楚。就这张模模糊糊的照片，却把任鱼看得双手颤抖。谁都看不出来，她也不可能看不出来！那侧脸的轮廓，如此完美，曾经令她怦然心动，令她着迷。这个人，除了王家亿，还能是谁？而且就在昨天，王家亿说要去海宁看皮具展，晚上没有回苏州。任鱼颓然放下纸，闭上眼睛。王家亿啊王家亿，如果真的是你，我该怎么对你呢？
　　当天傍晚，苏畅醒了。看到任鱼在身边，他居然还有点高兴。苏末看在眼里，也只能在心里叹气。不管多么后悔当年犯的错，他都很爱这个儿子——那么善良，执着，只是有点傻。
　　苏畅还不能动，身上插着针头、管子。考虑到苏末年纪大了，自己又不方便照顾，任鱼打电话叫来了晓东和吴昕。
　　任鱼一直坐在床边握着苏畅的手，她知道自己的存在对他很重要。“你知道是谁做的吗？”她轻声问。
　　苏畅的眼睛一闪，流露出些许犹豫，然后摇了摇头。
　　“是王家亿，对吗？”任鱼敏锐地捕捉到他的犹豫，直接问。
　　他看着她，艰难地开口：“小鱼，我……没看到。”
　　“我看到了。”任鱼拿出那张纸，指着上面的人对苏畅说，“我能认得出来！”
　　苏畅垂下眼帘。
　　“他找过你吗？”
　　“嗯。”苏畅点头。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车祸之前？”
　　“嗯。”
　　“找你什么事？”
　　“让我……不要再见你。”
　　“你没答应。”任鱼肯定他不会答应。
　　“嗯。”
　　“哼！就是他！丧心病狂！”
　　在疼痛和药物的作用下，苏畅没多久又昏昏睡去。任鱼到走廊给王家亿打电话。
　　“王家亿！苏畅在医院。”
　　“他怎么了？”
　　“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对了，他怎么样？”
　　“你希望他怎么样？”
　　“……”
　　“你去自首吧！”
　　“凭什么？”
　　“凭有人拍到你的照片！”
　　“胡扯！”王家亿有点慌。怎么会有人？还拍了照片？别紧张，别紧张，天这么黑，拍到也看不清楚，他安慰自己。
　　“要不是看到照片，我怎么会知道是你？”
　　“我，我昨天在海宁呢！”
　　“别扯了，苏畅说你昨天找他了！”
　　“他……没事？”这么撞都没事？
　　“托你的福，没什么大事。”
　　“我昨天是找他了。我只是不想他老缠着你，跟他谈了一会儿。”
　　“谈不拢就杀人？”
　　“我没！”
　　“你这是谋杀！王家亿！”
　　“说了没有！”
　　“我不信，你自己去跟警察说，看他们信不信。”
　　“你要找警察来抓我吗？为了他？”王家亿不自觉地又提高了声音。
　　“看在这么多年夫妻的份上，我不去揭发你，你自首吧！”其实光凭那张模糊的照片，要认定王家亿是很难的。
　　“你希望我坐牢吗？你想和他双宿双飞是不是？”
　　“王家亿你少恶心了！”
　　“我恶心？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抱着野男人亲嘴了？”
　　“你……你就因为这个要杀人？”
　　“我讨厌他！我恨你！我不会让你们称心如意的！”嫉妒又点燃了他胸中的怒火，他顾不得掩饰自己的所作所为，直接吼出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