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草草森林

2、青梅竹马

　　终于要放暑假了，任鱼收拾一下办公桌，离开。呵呵，两个月不用看到那个老色鬼，她很高兴。赵期灼热的目光也不会再追随她，他已经结束高考，暑假后就要上大学了，任鱼觉得很轻松，虽然她对那个孩子并不反感，但他的目光还是让她感到了压力。最让任鱼高兴的是，她可以名正言顺地躲到晓东那里或妈妈那里去，不用为找不到理由拒绝王家亿而烦恼。这两个星期王家亿还真的不是很忙，三天两头找她一起吃饭，早早回到家里，缠着她做爱，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
　　“任老师！”任鱼刚走出教学楼就被人挡住，是赵期。
　　“你怎么在学校，不是已经放暑假了吗？”学生比老师早几天就放假了。
　　“我……我……来找你。”
　　“什么事？”
　　“这……这个……给你。”赵期从背后拿出一个信封，递到任鱼面前。
　　“哦？”任鱼迟疑一下，接过信封。
　　赵期抿一下嘴唇，说了声“再见！”转身跑了。
　　任鱼摇摇头，轻笑。少年啊，少年！你能纯真到何时？任鱼已经三十一，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她曾经也很单纯——会写日记，会写诗，会写情书，会为一句歌词流泪，看到喜欢的人会紧张，会脸红……成长是必然的，现在，她甚至能在酒吧和陌生男人调笑。
　　任鱼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浅蓝色信纸。蓝黑的墨水，写着一首诗：
　　不管你在不在意
　　不管你愿不愿意
　　我都在这里
　　看你
　　春天之所以美丽
　　是因为
　　有你站在阳光里
　　眼泪之所以甜蜜
　　是因为
　　有你的身影在我眼里
　　我的目光
　　你可曾注意
　　就要别离
　　你是否会想起
　　有个少年曾在这里看你
　　没关系
　　没关系
　　我会带你一起远去
　　你的容颜
　　已印在我眼底
　　你的眼神
　　已烙在我心里
　　不管走到哪里
　　阖上眼
　　我又能看到你
　　字写得不是很漂亮，但很清晰很整齐，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写的很认真。任鱼小心收好信，她当然不会幼稚到为这份感情困惑，但她愿意珍惜。

　　任鱼决定先去杭州，这段时间，一直情绪低落，她不能这样出现在爸爸妈妈面前，他们会担心。父母无疑是最爱孩子的人，但长大的孩子却不能任性地在他们怀里哭，在父母面前，必须努力活得很幸福。这种努力，有时候会让人觉得累。哦，晓东，借你的怀抱给我用用吧，我永远爱你！想起晓东，任鱼的心变得柔软。
　　任鱼和陈晓东是货真价实的“青梅竹马”。他们上同一个幼儿园，小学同班，初中同班，高中同校，几乎天天在一起，连大学都商量好了考到同一个学校。在同学甚至父母眼里，他们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金童玉女。可惜他们相互不来电。遗憾！不过，这不妨碍他们相互欣赏、相互吸引，陪伴着一起长大，分享他们的初吻。
　　飞机平稳地飞行在云层上，任鱼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她想着晓东，笑意不知不觉爬上嘴角……

　　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下午，任鱼在晓东家做作业，晓东妈妈在隔壁打麻将，晓晓（晓东的妹妹）在门外踢毽子。
　　“小鱼，我们谈恋爱吧！”晓东突然说。
　　“好啊！”任鱼想都没想，答应了，好象这是件很自然的事。
　　“那……我们接吻吧！”
　　“好啊！”
　　于是，两个孩子隔着桌子，小心翼翼地把嘴唇印在一起。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哈哈哈……哈哈……”可怜的初吻在两个人的笑场中结束。
　　“算了。”晓东说。
　　“和书上写的不一样。”任鱼说。
　　“有什么感觉？”晓东问。
　　“除了想笑，没别的感觉。”任鱼答。
　　“怎么跟我一样？看来我们真的很默契！真的是天生一对！”
　　“嗯，看来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不用怕谁变心。”
　　“是啊。快做作业吧，做完给我对一下。”
　　那一年他们初三。

　　一个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傍晚，任鱼和晓东在操场上吹风。
　　“我知道我为什么对你不来电了！”晓东歪着头看任鱼，这么漂亮的女生，怎么会不来电呢？绝对是有原因的。
　　“哦，说来听听。”
　　“我喜欢的是男人。”
　　“啊？哪个男人？”任鱼太惊讶，太惋惜了，这么漂亮的男生，喜欢男人？有没有天理！
　　“一个雪糕？”
　　“切，不想听了，你自己闷着吧！”
　　“小气！”
　　“哦，这就对了！”任鱼若有所思。
　　“对什么？”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对你不来电了！”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的也是男人。”
　　“……？任鱼，你欠扁！”
　　两个人在操场上追逐，相互拳脚相加。那一年，他们高二。

　　任鱼稍稍调整一下姿势，让自己贴紧靠背，脸上笑意更浓……雪糕最终还是吃了，一人一根，不过是晓东掏钱，谁让他老爸有钱呢。任鱼也知道了晓东暗恋的人是高三某班的谁谁谁。磨人的单相思象小孩吹的肥皂泡泡一样，不久就自动消失在空气里了，没给当事人造成什么影响。只是这梦幻般的七彩泡泡闪耀在阳光下的时候，真的很美。

　　任鱼按了半天门铃也没人来开门。见鬼！今天可是周六啊！晓东不是应该窝在软软的沙发里看书吗？想起来也有半年没见了，还是寒假那会儿任鱼问候过公公婆婆，陪伴过爸爸妈妈之后在晓东这里小住了几天。这孩子不会谈恋爱了吧？大白天的也不呆在家里！任鱼想打晓东手机，想想还是算了，万一有什么好事，别让她给搅了。她掏出自己的钥匙，这不，还有一备用的呢。

　　陈晓东推开门，屋里飘着陶勋空灵的声音，是一首摇篮曲。
　　“任鱼！”他惊喜地大叫，顺手打开客厅的灯。
　　“吵死了，刚睡着！”任鱼半躺在沙发上，懒懒地伸一下腰，站起来，正想给朝思暮想的帅哥来个热情的拥抱……然而，好冷！晓东身后射来两道冷冷的目光。冰山美人！任鱼硬生生收住张开的臂膀，垂在身边，乖巧地低下头，说：
　　“你好。我叫任鱼，晓东的朋友。”
　　那美人，不，那冰山收回冷列的目光，“嗯”了一声，不再看她。
　　“鱼，这是吴昕。”
　　无心？怪不得那么冰！
　　“你等等，我去拿！”晓东对吴昕说，然后跑进书房拿来一张光盘，“给！”
　　吴昕接过光盘，转身就走，晓东拉住他的手，柔声说：“路上小心。”他轻轻地吻一下他的唇，放开他的手，恋恋不舍地目送他走进电梯。
　　“我是不是不该在这里？”任鱼问。
　　“怎么会！”晓东结结实实抱一下任鱼，说：“想死我了！”
　　“男朋友？”
　　“对。怎么样？”
　　“嗯，有点冷，不过长得还可以。”
　　“鱼，我很喜欢他，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晓东的眼睛里闪烁着迷人的柔情。
　　“看出来了。”
　　“有这么明显吗？”
　　“没见你用那样的眼神看过别人。”任鱼拉着晓东坐在沙发上，“那么舍不得他走，为什么不把他留下呢？”
　　晓东的眼睛瞬时黯淡了好多，“他很少进屋来。”他说。
　　“你们交往多久了？”
　　“半年多，年前开始的。”
　　“半年多了？他还很少进来？”任鱼惊讶。
　　“嗯，他有点害羞。”
　　“不至于吧？那你们……去他那儿？还是开房间？”
　　“我们……没到那一步……”
　　“啊？”任鱼更惊讶，“柏拉图？”这可不象gay的相处方式，而且还是两个青壮年同志。
　　“嗯……”
　　“晓东你没问题吧？是不是两年没有男朋友忘了怎么做了？”
　　“我……他……”晓东懊恼地甩一下头，“任鱼！你怎么变得这么八卦！”
　　“嘿嘿，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我去洗澡！”晓东躲进洗手间。
　　“这就想蒙混过关？”任鱼想，她到厨房沏了两杯茶放到茶几上，“出来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