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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怕他 ...


  •   沈梨珠一阵头晕目眩。
      今早,雾山来过,下人知她不见,以需要静养为由,拒之门外。
      现在,却被沈珩当场看见,要静养的人,外出回府,更别提合秋已下了马车,手里还提着绣有布行标识的布袋。

      沈梨珠脑子发懵,想立刻离开时,沈珩已经停在面前了。
      他所骑的黑色骏马,还是除夕时,她亲自挑来赠他的。

      沈梨珠这辈子脑子都没有像现在转得这样快过。
      几乎瞬息万变。

      他会不会询问她为何声称静养,却又出府,会不会询问那夜书房她为何一见他就逃跑。
      他若问,她又该怎么答……

      不,他不会问。
      梦中,她逃出太子府的那天,是趁沈珩监国,一日未归,后来她被哑奴堵在围墙外,沈珩也是身骑黑马,满身冷冽向她而来。

      他没有过问她为何要逃,他什么都没问,甚至眉头都不曾皱过。
      就在她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她房中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在沈珩不在时,总会有侍卫巡视。
      原来不是不过问,只是他知道。

      他猜得到她的所思所想,所以无需过问。

      眼睁睁看着沈珩走来,最后停在她跟前。

      沈梨珠不敢看他。
      可能抬起头,就能从沈珩眼中,看见她的胆怯不安。

      如她所想,他并未询问任何。
      然低着头,也会看见,他弯下腰,将脚凳,放在她那只悬空还未落地的脚边。
      是、是以为她害怕摔倒么?

      她太反常、太失态,他一定知道,她在怕他,像是照顾她的情绪,怕她不能接受般,他时刻保持着距离,并未靠近。

      只是这样更叫沈梨珠害怕。
      如果是以前,她定然不会多心,但现在,沈珩的一举一动,在她眼中都会蒙上层另有用心的字眼。
      她不知道沈珩在察觉她怕他以后,会不会撕破脸面,露出本性?

      沈梨珠忽的顿住。
      沈珩现在,不是太子,距离他成为太子,还有很长一段时间。现在的他,只是沈家一个养子。

      而整个沈府,除了阿耶阿娘,便是她最大。
      她想怎样命令沈珩都可以。
      根本无需这样害怕。

      沈梨珠有了底气,提起裙摆,打算先踢翻沈珩搬来的脚凳,再冷冷斜沈珩一眼,最后叉着腰下车,无视沈珩回府。

      正抬脚要踢,沈珩先道:“天色已晚,早先回府用膳。”说着,他翻身上马,往马厩去。
      沈梨珠松了口气,如此,也好。

      谁知合秋忽的道:“娘子今日,不还有话要同郎君说?”

      沈梨珠:!
      她猛地看向合秋。
      这事,她原是想要合秋寻个时机去与沈珩说的!

      沈珩也因此停下,折身,目光落在她身上,在等待她的后文。

      没等沈梨珠费力想个应对之策,合秋抱着布袋提醒:“就是今早,二娘子过来……”
      合秋发现她面色不好,赶忙捂住嘴。
      然她一捂,气氛更古怪了。

      她对沈珩四处躲避,先前或许是心知肚明,但没人当面点破。合秋这般,就是摆明了告诉沈珩,她沈梨珠忌讳他,让人不上不下,进退两难。

      沈梨珠嗓子眼又干又臊。
      还是沈珩顿了下,问合秋:“什么话,你说。”声音略有些古怪的发沉。

      合秋看了眼沈梨珠,沈梨珠深吸了口气,还能如何,只能示意合秋快些说了。
      合秋忙支支吾吾说出要沈珩带沈辰去湖州的事情。

      沈梨珠知道,一年来,不管什么事情,只要不是不好的、有背礼法的,沈珩对她,多是纵容,就连梦中,沈珩对她也是纵容居多。只是让他带沈辰去湖州,他自不会拒绝。
      马儿不时抬蹄发出哒哒响动,微风轻扬,沈珩骑在马上,青袍迎风而动,他轻“嗯”了声,温和沉稳。

      他背过身,随从跟在他身后,与他一起,渐行渐远,无端孤寂。
      沈梨珠怔怔。

      又在想。

      沈珩知道她害怕,他却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她做了那样一场梦,他不知道她预见未来,他不知道她为何怕他。
      或许她眼中克己复礼的沈珩不是伪装,他只是,只是后来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梦中那个样子。

      沈梨珠揉揉眼睛,不再多想,跳下马车。

      等回了云栖苑,用完晚膳、沐浴完,天色已经很晚了。沈梨珠收起铃铛,早早睡了,浑然不知她夜间遇见的沈珩在强忍疼痛。

      ——
      清溪院

      雾山盯着沈珩吃了药,低下头,自责道:“都怪我。”

      沈珩摇头,语气淡淡:“不必自责。”
      他面容和煦清贵,然从眉头皱起的弧度里,隐约可以瞧见,他在忍耐,更别提,他面上毫无血色。

      雾山更是自责。
      应当还是沈珩在马场时受的伤,如今隔三岔五,沈珩便会有头疼之症。大夫说是脑后有淤血,待淤血散去,疼症也会消失。大夫开了缓和疼痛的药丸,只消在头疼之时用药即可。
      昨夜,他收拾屋子,将药瓶收进了抽屉里,今早一时忘了放在哪,而临近去湖州,商行铺子,太多事要沈珩出面,来不及寻药,便出了府。

      雾山早先还侥幸地想,兴许郎君今日不会犯病。
      哪料就在回府的路上,郎君犯病了。

      郎君赶回府,又在门前遇见娘子。
      若没有遇见娘子,他家郎君许就回清溪院拿药了。
      可遇见了娘子。

      雾山这几日回过味来,发觉娘子,是不想见沈珩。
      他能想明白的事,郎君必然早已了然如心。
      知娘子定不愿与郎君一前一后回府,郎君强忍疼痛,先行避让。

      雾山忍不住问:“可要将此事告诉娘子?”
      以前的娘子,最是挂念郎君,郎君若受了伤,她就是最着急的那个。而且雾山还记得,在郎君刚被带回沈家时,昏迷不醒,娘子日日守在郎君床前,还为郎君去寺庙里求了平安符。

      沈珩摇头,凝他一眼,仿佛看穿人心般:“不必。”
      雾山讷讷,他确实在想,也许娘子得知此事,会变回从前那样。郎君日日为娘子忧心,定不愿继续如此。

      沈珩按了按作疼的眉心,叫雾山研墨。

      他提笔,在白纸上落下一行墨迹。
      只在最后一笔时,生生折了道弯,突兀地多出道墨痕。

      ——

      一晃便到了云栖苑走水这日、沈珩去湖州的前夜。
      虽说沈珩是养子,阿耶待他不算多亲厚,但也从不会亏待刻薄。沈岩廷要张氏为沈珩办了送行宴。

      沈梨珠仍是旧托辞,称病没去。
      对这日,沈梨珠又盼,又怕。
      盼沈珩早日去湖州。
      也怕抓不到贼人,或是没能阻止这场大火。

      她同阿耶说了她疑心房中下人有异心之事,阿耶拨了支侍卫潜藏在云栖苑里。为免打草惊蛇,沈梨珠很是谨慎,还叫阿耶莫与任何人提及此事。
      她按照设想的那样,在每间屋内扯上与屋门平齐,带有细线的铃铛。再让侍卫与下人藏入屋内,自然,院子里隐蔽之处也潜伏有侍卫。

      等到夜深,沈梨珠锁住院门,吹熄蜡烛,坐在床上,与合秋静静等待,除了她与合秋,这间屋子里还藏有两个侍卫。

      然过去很久,都没有半点异动。久到沈梨珠不免想,或许哪个环节出了差错,打草惊蛇,贼人不来了。
      他今日不来,沈珩确实能继续去湖州,但她往后的日日夜夜都要提心吊胆。

      沈梨珠不敢松懈,紧张地盯着房门。
      忽的,屋外传来砰砰的几下声响,旋即有人大喊:“是贼人!”

      沈梨珠猛地站起身往外走。
      侍卫也齐齐往外走去。

      因走太急,沈梨珠还忘了门前有细线,一脚走过去,差点摔倒。她扶着门站稳,急急忙忙继续往外。

      然院中。
      鸡飞狗跳。

      听见大喊,藏在各个院中的下人齐齐跑了出来,院中人很多,天又黑,沈梨珠盯了好久,才看到一身黑衣的蒙面贼人。
      成功发现了贼人。
      沈梨珠却也着实不曾想到,这样多的下人侍卫,竟捉不住一个贼人。

      那贼人暂时是出不了院子,可侍卫也捉不住他,贼人早有防备,手里一袋灰尘,拿起就往人眼中扬。
      沈梨珠摸黑找来棍子,想伺机冲上去。

      只是太混乱了,耳边喊打喊抓,又是喊贼人在桃树下,又是喊贼人跑到石桌前的。
      眨眼的空隙,沈梨珠就已找不到贼人位置。
      别说贼人,连方才就在身边的合秋都找不着了。

      好不容易发现贼人在哪,沈梨珠握起棍子正要往前冲,却瞧见那贼人目光凶恶,直勾勾盯着她,令人毛骨悚然。不是她发现他,而是他盯上她了……
      这壮汉牛高马大,比侍卫还要强壮,手里同样握着长棍,周围大多侍卫眼睛被灰尘迷住,仍有几个侍卫冲上前,妄图拖住他,他一手就能将人拎起往后摔。

      到底沈梨珠还只是个小姑娘,最怕的人是梦中沈珩,见过最严厉最凶的人是她阿耶,她被保护得太好,这是第一次见到穷凶恶极之人。
      她强忍着害怕,拼尽全力在壮汉一棍子朝她砸下时,用发软的双手举起木棍挡在身前。

      “砰”地声。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再是腿骨碎裂、跪倒在地的闷声。

      沈梨珠喘着气,后怕地睁开眼。
      就见壮汉跪在地上,一柄利刃横在他脖颈上。

      没等松口气。
      顺着那把刀往上看,看见那张清瘦的脸,是那哑奴……

      哑奴盯着她,像想说什么似的,沈梨珠有点怵他,也不懂他的意思。后来慢慢,倒在地上的侍卫缓过来,点亮了灯。在侍卫拢上前的那瞬,哑奴收了刀,跳上墙离开。

      沈梨珠才发觉,哑奴没有恶意。
      沈梨珠懂了,他会不会,是在报那日之恩?他的眼神,也许是在问她,要不要杀了贼人。

      沈梨珠对侍卫道:“将贼人绑起来。”
      危险解除,沈梨珠盯了眼壮汉血流不止的膝盖,空出分心神又在想,他既有这般武艺,为何会被人锁了手脚,要靠与老虎搏斗卖艺为生?

      很快,沈梨珠没这分闲心了。
      人是抓到了。
      但,因场面太乱,动静太大,清溪院,乃至整个沈府,都知道,她院里半夜进了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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