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兄》娓而

13、都知道

　　第13章

　　沈珩可以遵从沈梨珠的意愿，尊重她的一切选择。
　　但这并不意味，他要与沈梨珠形同陌路。即便沈梨珠是这样想的。

　　沈梨珠的谋划，他都知道。
　　刘三曾是捕快，后来跟在他身边谋了个差事。

　　他百思不解，不知梨珠为何怕他。
　　如今他明了，梨珠怕他靠近她，确切来说，很隐晦地，沈珩感知到，梨珠害怕他们之间的关系越轨。
　　她迫切地希望他讨厌她。

　　真正怕一个人，恨之欲其死。
　　而梨珠不是这样。
　　她仍会心软，她眼中仍有动摇。

　　这点，在刘三报信后得到印证。

　　雾山欲言又止：“可、可娘子她……”

　　沈珩稍有不耐。
　　纵使他不知那日之事的前因后果，他今日也仍会上山背梨珠下山。
　　何况，前因后果，他都知道。

　　雾山不再说话。

　　大雨停了，天也已经黑了。
　　今日见不成了元，沈珩吩咐人照看好梨珠，也不再久留。

　　那夜的山匪关押在一处地牢，沈珩去了地牢，雾山则在地牢外等候。

　　山匪起先咬死是受沈梨珠指使，后见无人相信，又受了刑罚，这才说出另有其人。
　　至于那人是谁，山匪支支吾吾，说不出多的。

　　不管他们怎么说、怎么答。
　　沈珩心中都早有定论。
　　他断可因他的定论叫人试探、防备，然若要人信服，便需确凿之证。

　　一清瘦少年自地牢内走来：“郎君，已有那人线索，这几日，便能将他抓来。”

　　“合秋先时还不说，昨日方才告诉小的，说她受过张氏恩惠，对张氏颇为信赖，那日，她忧心娘子真闹出人命，就将娘子的谋算，告诉给了张氏。”
　　沈珩只略微有些冷漠地凝着被绑于柱前的山匪：“此事，透给周伯。”

　　——

　　而那厢。
　　沈梨珠与李姝用过斋饭，便打算回府。

　　只是到此时，了元法师仍旧不曾得空。沈珩今日应当是见不到了元了。
　　沈梨珠坐在马车上，拿着了元给的那枚玉佩，不知应不应将这玉佩送去给沈珩。

　　而李姝趴在窗沿，忽的晃晃沈梨珠：“你看，那不是钟寻么？他今日也来了灵福寺？”
　　沈梨珠顺李姝所指的位置看去，确实瞧见钟寻，不过钟寻行色匆匆，只一晃神，他就已从视线里消失。

　　钟家是书香门第，祖上也曾出过高官，钟老爷子所作之画，亦是千金难求。钟寻如今虽还比不上他的祖祖辈辈，但等他考取功名，日后未必比旁人差。
　　这桩亲事，沈岩廷是不大满意的，奈何沈梨珠喜欢，他慢慢也改变了心意。

　　钟寻日日一心一意背书，往常，沈梨珠邀他出府，他都是一口回绝。

　　算算日子，离钟寻溺水身亡那日，似乎近了。
　　李姝问：“可要下车去见见他？”

　　沈梨珠摇头。
　　也许是梦里，她后来多了好几个未婚夫的缘故，对钟寻，竟不再像从前那般喜欢了。
　　他会暂放课业过来，许是有要事，她怎好贸然叨扰。

　　一回到云栖苑，沈梨珠就瞧见合秋已等在院中了。
　　合秋前几日被带去盘问，沈梨珠还担心她被沈岩廷的严厉吓着，见她回来，松了口气。

　　合秋瞧着沉闷不少，不过还好，没清减几分。
　　沈梨珠问：“夜里可用过晚膳？”

　　合秋摇了摇头。
　　沈梨珠道：“去小厨房要厨娘做些东西，今日你且先去歇着，不必跟在我身边。”

　　合秋没动，好半晌才说：“娘子，我有话同你说。”

　　二人进了屋，合秋小心翼翼，又要合冬守在门外，莫叫他人靠近。
　　屋内，合秋左顾右盼，心中犹豫。

　　她年幼时得以进沈府，是因张氏。这份恩情，她铭记于心。后来进了沈府，也受了张氏诸多照拂。
　　可是，这几日在地牢，她想过良多。

　　沈梨珠找人假扮山匪之事，知道的人不多，连她，也不过只在门外偷听到几句。只言片语中，合秋以为，沈梨珠是雇了几个壮汉，要壮汉绑架沈珩。
　　她害怕沈梨珠一时脑热做出错事，不敢找沈岩廷，便去找了张氏。
　　合秋眼中，张氏温婉善良，在府中人人都知她的好脾气，她得知此事，定会劝说沈梨珠。

　　可张氏并未来劝说。
　　合秋同张氏说时，张氏还笑着说，她觉着沈梨珠是有自己的主意，沈梨珠有分寸，定不会做得太过火，要合秋莫太担心。

　　合秋也想过，或许此事与张氏无关，或许是沈梨珠找来的那群人中有人起了异心。
　　但小心谨慎些，总归没错。

　　比起张氏，合秋自是更向着自家娘子的。她不再犹豫，将此事告诉沈梨珠。

　　听合秋说完，沈梨珠没有多想，下意识道：“阿娘不会做出那样的事。”
　　合秋抿着唇，也不知该如何再与沈梨珠说。

　　沈梨珠当合秋是这几日被吓慌了神，所以才疑神疑鬼，忙吩咐厨房送了饭菜来，要合秋吃了早些歇息。
　　张氏连见血都不敢，更何况，沈珩遇见山匪那日，张氏腿疾发作，自顾不暇，就算真的对沈珩起了什么心思，那几日，也无暇分心安排。

　　虽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但夜里，沈梨珠断断续续，做起梦，梦见张氏。
　　也不是梦见张氏。
　　是梦到沈芸珠，这场噩梦过后，初次见沈芸珠时，沈梨珠脑中就好似闪过些什么，直到今日，清晰地梦见。

　　仍是沈珩成为太子之后的事。
　　周遭，是望不到头的黑，只有眼前，沈芸珠手中那盏灯散着光芒。
　　这时的沈芸珠梳起了妇人髻，她好似早嫁了个好人家。

　　沈芸珠紧盯着她，眼中满含仇恨：“都是因你，因为你，阿娘的腿，才彻底没法走路。”
　　梦中的她不解，想追问，却因浑身无力而没法说话。

　　很快，沈芸珠自顾自说道：“阿娘待你视如己出，你呢？你如今有了太子当靠山，眼里就没有阿娘了么？”
　　似察觉到她的不解，沈芸珠眸色愈发冷凝，像是当她是死物般，掐住她的脖颈，“你还不知道？是太子不许大夫来府中为阿娘治病，是太子不许阿娘用药！”
　　“还有钟寻，也是他命人推下河害死的……他早就对你起了男女之情，怎能容忍你嫁给旁人？怎能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与旁人定下婚事？”
　　“我阿娘，就因帮你相看夫婿，而被沈珩记恨，沦落至此，沈梨珠，你当真毫不愧疚？”

　　梦中她惊愕地看向沈芸珠。
　　梦醒后的沈梨珠也无比惊愕。
　　沈珩，真的会做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