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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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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是漫无边际的黑。
沉重的喘息声遍布每一处角落,某种不明生物的阴笑悄悄爬进耳朵,不断循环的诡异童谣令人头皮发麻。
[嘻嘻嘻,欢迎来到card逃生游戏……]
甜腻的少女音由远及近,贯穿整个走廊,再不断放大、回响。
忽而,一阵阴冷的感觉爬上后背,易弦心跳一滞,加快脚步想要往前面一点光亮处去。
可谁能保证,那光所在之处,一定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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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前。
六月,林市,此刻的天空乌云凝作一团,乌泱泱一片,偶尔掺杂着几声轰隆隆的雷鸣,昭示着暴雨将至。
这乌云在头顶上盘旋了几日,终于挑了个晚间痛快地往下头浇了一通瓢泼大雨,将那些天天调侃“天气乱报”的倒霉蛋们淋了个措手不及。
易弦就是这群倒霉蛋中的一员。
下了出租车,他便顶着包往小区里跑,豆大般的雨毫不留情地打在脸上,加上天色渐晚,叫他看不清前面的路。
忽而,头上的包一滑,白花花的一沓资料一溜地往地上掉,易弦心下一惊,忙不迭地蹲下身去捡。
这可是他和导师熬了几个通宵才收集到的重要文献资料,出不得事。
捡好资料,抬步进楼的瞬间,“啪嗒”一声,一个重物迅速坠落在面前,易弦下意识瞳孔紧缩,往后仰身,电光火石之间,某种温热的液体溅到了他的脚踝上。
他的视线慢慢下移,仰仗身后不太明亮的路灯,模模糊糊看清了面前的东西。
一只死猫。
死状凄惨,或许是因为从高空坠落,所以此刻它几乎成了一摊烂肉,只是它的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易弦,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他几乎一眼便认出了这是楼上的那只高龄黑猫。
鬼使神差地,他易弦上望了望,浓重的乌云压下,什么也看不清。
若是他再走快一步,又是什么结果?
易弦沉了口气,绕过那只猫便进了楼,一边往电梯去一边拿出手机,准备在业主群里提醒一下楼上的住户。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手机进了水,这消息愣是在聊天界面转了几分钟都没发出去。
但电梯已经到达,他也无暇多想,抱着一沓湿答答的文献资料进了屋。
屋里太过安静,只能听见时不时的一声雷鸣,让人心惊肉跳。
易弦连着叫了两声“江随”都没人应,他有些奇怪。
江随是他室友,平日里深居简出,两人虽同住一个屋檐下,但交集却是不多,唯一几次说上话还是因为对方大半夜看恐怖片,恰好是他喜欢的题材,他便跟着看了半截。
这么宅的一个人,怎么今天下这么大的雨还在外边儿?
他又给江随打了个电话,还是没信号。一阵冷风袭来,吹在他被打湿的衣服上,易弦没忍住抖了几下。
他索性放下手机,拿了衣服去浴室。
直到看见浴室的镜子他才发现自己现在有多么狼狈。
刚才那只黑猫的血溅了他一身,还有几滴甚至到了他的脸上,和着雨水划过一道红痕,贴着冷白的皮肤,有种令人心惊的颠覆感。
仅仅是看着,他便毫不费力地回忆起刚才猫血溅身的温热。
易弦皱了皱眉头,打开水龙头眯着眼捧水往脸上洒,试图清洗干净刚才的感觉。
可他睁开眼的瞬间,见到的却不是干净的面庞,而是越来越多的鲜血灼热着他的脸上的皮肤,整张脸蛋此刻就像是刚从血水中泡出一般,一滴一滴地往下滑落鲜血。
他心下一惊,水龙头涌出的竟然不是自来水,而是温热的血液!
忽而,镜中略过一片白影,易弦撑着洗手台愣住。
他分明穿的是灰色的衣服,哪里来的什么白影……
很快他便意识到不对,紧闭双眼凝神静气,再睁眼时,一切已然恢复了原状。
见了鬼了。
水龙头的水还在哗哗地放着,他赶紧关掉,镜中的白影消失不见,只有一张惨白的倦容。
不能再跟着江随大半夜看恐怖片了,易弦蹙眉想着。
这段时间天天加班加点整理文献,还作死地寻求刺激,幻觉不找他找谁?
易弦一边盘算着一边进了放满热水的浴缸,疲惫的身子此刻得到了极致的放松,他居然没忍住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梦里他置身一片海洋,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舒适安逸,他拼命想要上浮换气,可一直有一个白色的影子压在他的身上,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只能看着意识一点点消沉。
快要背过气的那一瞬,他猛地惊醒,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子已经滑到了浴缸下面,整个头都被水淹没,易弦赶紧撑着发软的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坐了起来,重新接触到空气的那一刻,如获新生。
易弦伏在浴缸边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头不断翻涌出后怕的情绪。
太不正常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他快速穿好浴袍,又到洗手台边挤好牙膏,只想赶紧收拾好睡个觉,不然就他这恍惚的精神,不知道还得出什么事。
倏忽,他身后一凉,镜子里的那个白影居然再次出现了。
这次他看得清清楚楚,那团白影眼眶的位置空荡荡,正在往外涌着黑乎乎的血液,她的手臂正在疯狂地生长,几乎快要穿透镜子触及他的面庞!
“咔嚓——”原本完好无损的镜子居然出现了裂痕。
幻觉与现实融为一体,易弦当即往后退想要逃离,然而为时已晚,冰凉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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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
听是谁在呢喃
那是谁的呼喊
黑暗悄悄弥漫
正义已经裁判
游戏正式开展……”
[嘻嘻嘻……欢迎来到card逃生游戏!]
诡异的童声在空荡的房里响起,时不时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尖细笑声,直叫人胆战心惊。
[哎呀!怎么人还没到齐呢?珍惜时间哦~裁判最讨厌迟到的小朋友了!]
“这是什么破玩意儿怎么关不掉!”门外响起一声女声。
易弦迅速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他完好地站在自己的房间里,只是此刻的房间却带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森然,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上面还残留着冰凉的温度。
幻觉还能让人瞬移么?
看看握着手里的牙刷,易弦凝了凝神,先走去洗手间洗漱干净,可直到他擦净脸上的水时才慢慢回过神来——
他的房间里什么时候有独卫了?
意识到事情不对,他立刻推门而出。
果不其然,屋外的一切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门外是一条逼仄的走廊,两旁都是房间,门上依次标着门牌号,号码之下贴着一张牌,复杂的花纹暗藏诡秘,每个门上的卡牌花纹都一模一样,显然这只是牌的背面。
若不是知道这里原本的模样,易弦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回到了大学宿舍。
冷风袭过,浴袍之下的身体应激性地起了鸡皮疙瘩,冷汗涔涔。
“能不哭了吗……”走廊尽头传来一个烦躁的声音。
易弦愣了下。
他三步并作两步,穿过长长的走廊,果不其然,一个男人正枕着手靠沙发上,高大的骨架衬得这沙发小了几号,如墨般的眉眼含了点不耐烦,这架势不像是突逢意外,倒很像是来挑架的。
正是他半个小时前还在寻找的合租室友。
江随在看到他的那刻眼神明显怔了一下,意外的情绪没遮住,但旋即他就又恢复成惯常的模样,站起身来向他走近,酒窝里盛满了笑,“巧啊易哥。”
这样异常的场合说着这样日常的问候,莫名就多了些喜感。
易弦没空去分析他这笑是否诚心,只是扯了扯嘴角:“……巧。”
对方这般淡定,易弦下意识觉得他一定知道些什么,“这是什么情况?”
“如你所见,”江随扫视房里一圈,“我们被困在了这个空间。”
易弦分出心来打量四周,这是一间可同时容纳五十人的大厅,各种生活设施都齐全,屋里分散着神色各异的人,或老或幼,或男或女。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惊恐、焦虑的模样。
“那该怎么出去。”
“易哥,我也是玩家,”江随无奈道,被他这话给问乐了,“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话还没说完,大厅忽然爆发出一个男人的咆哮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草!神经病啊!围着这个破玩意儿干什么啊,咱们这么多人,就不能把门砸开?!”
循声望去,一群人围在一个蓝牙音箱旁边,原因无他,屋里环绕的恐怖童谣正是来自于这个音箱。许是因为这压抑沉重的气氛,已经有人沉不住气了。
可众人却是不动,只是将目光全都放在了发狂的男人身上,男人环顾一圈,怒气冲天道:“行,你们这群怂货不敢动,老子自己来!”
说罢,他便红着眼抡起椅子一个箭步冲向大门,对着门锁狠狠一砸!
屋内一阵哗然。
然而,那门却是安然无恙,可椅子已经被砸断了腿。
下一瞬,一声凄厉的尖叫回荡在整个大厅。
看清景象的易弦,面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