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BUG》琉清

14、抉择

　　将救下仍昏迷未醒的少女循着鬼武士活动轨迹带往原先有人类活动痕迹的区域，桔梗、缘一和七星剑合力将那座村子里的凌乱血迹清洁干净，最后由桔梗负责净化村落怨气、引导枉死的灵魂前往彼岸。

　　完成这些事情已是次日中午，三人重新返回暂时安置昏迷少女的屋子，看着厨房里所剩不多的食物，三人聚在一起商讨起接下来的分工——桔梗主要负责照顾少女，缘一和七星剑则负责准备食物。

　　对于这样的安排，七星剑下意识看了眼神色平静的缘一，脸上露出了点奇怪的表情。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当缘一起身外出找食材的时候，七星剑先是迈着端庄的步伐和缘一保持了一段极为‘安全’的距离，接着毫不犹豫转身往缘一所行方向截然不同的方位去寻找食物。

　　目送缘一和七星剑离去，桔梗视线再转回当下，看了眼灶上的锅，再看向历经一夜烧完自行灭却的柴火。

　　“……”

　　锅内本该烧开的热水早已凉透，也不知道原先烧开这锅水的主人打算用这锅水做什么，其当下所看到的又是怎样光景。

　　桔梗嘴角往下压了压，双眼缓缓闭上，转身离开了厨房。

　　现在距离缘一和七星剑回来的时间还很长，桔梗离开厨房第一件事便是去昏迷少女休息的房间为其检查身体，也正是在此时，桔梗发现了对方身体在发热。

　　“！”

　　没有任何的犹豫，桔梗当即从空间内拿出所有能够缓解发热、避免当前情况加重的药物。在照顾少女期间，桔梗更是尽心尽力，然而少女的体温刚稳住没有再继续上升，其求生欲望就开始疯狂降低——

　　意识到梦魇的存在，桔梗飞快驱动灵力为其驱散梦魇，将被困在梦魇中的少女灵魂抢回现世！

　　即便少女的身体状况当前趋近平稳，但高烧不退，桔梗还是不敢大意放松。

　　她用干净的毛巾轻轻擦拭艰难挺过一劫的少女额头上的汗：“吃人的恶鬼已经被消灭。你已经很努力了，稍微……再努力一下吧。”

　　“桔梗。”

　　缘一和七星剑找回充足的食物察觉到桔梗在昏迷少女房内都没前去打扰桔梗，默默地把午饭准备好等待了一会还未见桔梗出来，缘一这才起身前来唤室内之人——

　　“吃饭了。”

　　“……”

　　桔梗安静离开房间，跟着缘一前往更大一些的屋子，七星剑早在那里端坐着等待两人。对上七星剑带笑的视线，桔梗才想起问对方：“您来这里寻我们，那些同伴不会反对？”

　　听到桔梗提问中隐晦透露刀剑男子之间的意见不统一，七星剑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神子大人还真是敏锐呢。”

　　“事实上，我是偷偷过来的。他们并不知道。”七星剑话到这里顿了一下再继续道：“现在……他们应该都知道了。”

　　缘一安静地旁听桔梗和七星剑的对话，不疾不徐吃着晚午饭。

　　看了眼正在吃饭的缘一，桔梗不再开口询问，也低下头安静进食。

　　面对忽然沉默下来吃饭的两名人类之子，七星剑也适应良好，他优雅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食物，就连筷子碰撞的声音都一点没有传出来。

　　等到把饭吃完，桔梗才再次继续刚才未完的话题，“是因为最开始循着繁星找到我们的话题未完才要偷偷来找我们？”

　　闻言，七星剑轻笑了一声，“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神子大人。”话到这里，七星剑的视线隐晦地扫向缘一。

　　缘一对视线感知很敏锐，即便他现在的模样看起来像是在望着屋外的院子发呆。在捕捉到七星剑望向自己视线的那一刻，他忽得起身收拾碗筷、不发一语前往厨房。

　　桔梗和七星剑安静地目送缘一离去——虽然缘一的动作突然，但他们都明白，这是对方不想参与话题讨论的反应，于是在尊重缘一选择的状况下，两人谁都没有开口挽留。

　　“你们那天离开后留下给缘一的短刀不正是用来结缘的「媒介」？”缘一离开后，桔梗继续话题。

　　她当时让缘一接受对方赠刀的时候并没有忘记过他们刀剑付丧神的身份，也正是因为如此，昨晚在再次见到七星剑的时候，她才会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

　　“原来神子大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听到桔梗主动提到「结缘媒介」，七星剑当即了然有许多事情已不需要再浪费时间解释，于是他直入正题：“我们亟需一位新主人引导我们。”

　　对上七星剑关切自己的专注视线，桔梗沉默了片刻：“恐怕你们需要的不仅是「一位」新主人。”

　　七星剑闻言不再回答，但脸上笑容却无比的温柔。

　　-

　　居住在屋内里间的少女在反复高烧的第三天终于睁开了双眼，在其意识回笼之时，她的体温也在慢慢地恢复正常。

　　然而刚睁开双眼所目视的陌生环境却令少女立刻回想到了那天晚上的噩梦，以及将自己掳走的鬼武士清晰面孔！

　　“啊——！不要过来！”少女发出了极为凄厉的崩溃呼喊。

　　“……”

　　看着床上忽然把自己抱成一团、紧闭住双眼捂上耳朵的少女，桔梗有些困惑。

　　「昏迷且高烧了三天，再醒过来时，身体不是该感到虚弱无法动弹吗？」

　　继七星剑一番话语之后，困扰桔梗的事情又多了眼下一件。只是现在……她最好还是转移下少女的注意力。

　　看了眼躲在阴暗处扭曲的阴影，桔梗抬手一个净化术，悄声无息祓除被少女恐惧气息吸引来的污秽。

　　她缓步靠近惧怕不已的少女，轻轻抬手帮她落在额前的头发挽起，对上那双瞳孔都快要涣散的漂亮双眸轻声安慰道：“别怕，吃人的恶鬼已经被消灭了。”

　　“你还有住在其它地方的家人吗？”察觉少女并不抗拒自己的接近，桔梗索性将她半抱在自己怀里，用灵力安抚下她内心的恐惧，“这里被鬼袭击过，继续住在这里已不安全，但如果你想选择这里，我也会尽自己最大努力保证你的安全。”

　　桔梗的声音很温柔，安抚情绪的灵力也很温暖平和，但是她的话语还是让少女不受控制想到了被鬼武士残忍吃掉的亲人，一时间，漂亮的双眸再次淌下泪水。

　　“不……”忽然，少女像是流干了眼泪，她主动离开桔梗的怀抱，两人视线再次交汇时，少女一双噙有泪水的蜜色眼眸只剩满布的坚定。她拒绝了桔梗的提议，下定决心：“我要去找培育者，成为一名猎鬼人！”

　　「猎鬼人。」

　　这已经不是桔梗第一次听到了。

　　回想起缘一拒绝的猎鬼人推荐，桔梗颔首，尊重少女的选择，轻声询问：“你知道培育者在哪吗？”

　　“培育者是训练猎鬼人追杀恶鬼之人，被猎鬼人不断追杀的恶鬼也一定非常想杀掉他们。找到他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此过程你可能还会和恶鬼碰上……”桔梗情绪内敛，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担忧神色，可话语却满是关切。

　　少女看着面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巫女，她伸手握住桔梗比自己还要冰凉的双手，“请不必为我担忧。”

　　桔梗垂眸看着两人交握住的手，放低了声音：“……真的不需要我帮忙吗？”

　　“我已经麻烦您很久了。”即便桔梗在自己醒后一句话都没有提起过，可少女还是从其连贯的动作中明白了状况，“我要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再者说，培育人活着就一直面临被恶鬼找上门寻仇的危险。只有我一人前行去找对方的话，以我个人为活动目标，恶鬼应该也很难猜到我要做什么，培育者也会相对的获得安全。”

　　桔梗安静看着少女，沉默片刻后不由好奇询问：“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刚醒来时明显还处于恐惧恶鬼存在的少女，现在却毅然选择要成为猎鬼人……

　　“在这个世上，我已经没有了家人——”少女嘴角勾起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但我活着总能做点什么。起码不要让那些还有家人的孩子……体验到我现在的痛苦。”

　　少女看着面前与自己年纪相仿却已能独当一面的巫女，忽然就因自己刚脱口而出的一番措辞羞怯地低下头，“我什么都不会，还不知所谓在您面前说出这番话，拒绝您的好意……”

　　“你比我之前见到的任何人都要坚韧。”桔梗打断了少女的话，想到对方醒来后的体力表现，她垂下双眸，语调认真：“你一定会成为很厉害的猎鬼人。”

　　“好。”少女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痕，双眼重新有了璀璨的光：“我要成为很厉害的猎鬼人！”

　　桔梗眸色温柔地注视着恢复了活力的少女，“给你预留的粥还在锅里温着，现在端上来刚刚好，你感觉怎样？要喝点粥吗？”

　　猝不及防的话题转移令少女亢奋的情绪一滞，下一刻，由其肚子方位传来极为响亮的回应声。

　　“……”

　　仿佛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状况，桔梗在面对少女越来越涨红的脸色时也依旧保持着泰然自若。

　　“请……请给我一碗粥，谢谢。”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少女的声音就已经轻得难以捕捉。

　　“请稍等。”桔梗将被子一角重新放进少女手中，而后再起身离去。

　　望着桔梗起身离去，身影消失在门口，少女的视线还仍停留在影子消失的地面迟迟收不回来。

　　「真是优雅、美丽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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