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木春华》十七月的绝绝子

1、初遇奶娃

　　苏默不是第一次见这个像瓷做一般的奶娃娃受伤了：第一次是刚进山被同门欺负打倒在地，甚至被抢了包裹；第二次是被地灵招惹，差点被石头砸死；第三次是河中捕鱼，低估了河底湿滑，摔了踉跄……
　　倒霉孩子且笨手笨脚的离谱，苏默认为。
　　“曦天山上，有神，有灵，幸之，实汝愿。”因为这句从很久以前流传下来半真半假的话，年年都有人往曦天山上送孩童，至于为什么是孩童，什么样的孩童，当然跟曦天山神喜好有关，能否进山，全凭山神心意。
　　今年上山的人不少，但这孩子能进来，苏默怀疑山神大人有看脸的成分。
　　小奶娃的衣服早就脏的不成样子，身上大小伤零零散散，他不吭一声，也不在乎，依然认认真真地向前走；不同于其他孩子在山林里喧闹地奔跑，一遍一遍呼喊寻找山神大人。
　　若不是小奶娃好死不死一脚到了苏默秘密基地的门上，她是不打算跳下去被发现的。

　　林笙并不相信什么山神实愿，只是他那不受宠的母妃孤注一掷地将希望放在了山神身上，并且让他一定要见到寻得庇护。山神哪有那么好见的，林笙想......
　　他走过高大的树木，发现树下都缠绕着大片的木香花，林外的是白的，越往里走遍布的木香花却是红的，林越深，花红的越妖艳。而正常的木香花只有白色和黄色……
　　“咔嚓”突兀地一声脆响打断了林笙的思路，紧接着他就看见了一抹靓丽的红色从树上跃下来，伴随着微清脆的铜铃声。风掠过，树影随着风浮动，少女眉目如画，一袭妖冶的红裙在风中荡漾，宛若艳丽盛开的木香花。
　　苏默冲着林笙笑了笑，二话不说地将还没反应过来的林茈推开，心疼地捡起她那被踩碎的门装饰加土壤湿润检测工具——一棵饱满圆润的大松果，现在也谈不上圆润了，谈得上支离破碎。
　　“对不起。”林笙看着有些生气地苏默，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对她说。
　　“……”苏默偏头看着着小男孩，柔软微卷的头发，密而细长的睫毛，一双比普通人略淡的琥珀色瞳孔，隐隐约约有泪水在里面泛滥，像是林中受惊的小鹿，温软柔弱地惹人怜。
　　“没事。”苏默说，她不跟好看且有礼貌的孩子计较。说罢她便转身准备走掉，林笙却一把抓住苏默的衣袖，“姐姐是这儿的人吗？”
　　“不是。”苏默一边说，一边甩掉男孩的手，她是这儿的但不是人。
　　林笙悻悻地收回手，苏默看着男孩委屈的动作，抬手往前一伸，说，“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就可以下山。”这里不适合你，苏默想，但想着给小孩儿面子没有说出口。
　　“哦。”林茈应了一声却没有动作。
　　感情小孩儿不领情，苏默想。
　　她看了林笙一眼，便朝她指的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可是，苏默往右，林笙也往右；苏默往左，林笙也往左，衔尾相随。
　　“我说，”苏默无奈了，她不想捡到一个跟屁虫包袱，刚想说什么，却看见小屁孩往不远的一个方向走去，捡起了他前几日被欺负而丢失的包袱，还紧接着就看见包袱旁的大坑，以及坑底乱七八糟的人型泥印。
　　这么大的坑，摔得肯定很疼，苏默能想象出那些倒霉蛋出坑的狼狈，以及气急败坏丢掉小孩儿包袱的模样。坑不是小孩儿挖的，坑是地灵凿的废坑，地灵性懒，坑就随随便便铺了草皮，以作遮挡，恰巧被小孩儿发现，布置成了陷阱。
　　感情这小孩儿也没有那么逆来顺受嘛，苏默有些惊奇地看着林笙，只见小孩抖开包袱上的土，若无其事的向她走过来。
　　“他们运气不太好。”林笙说
　　“嗯。”苏默看着小孩面不改色的推脱关系，有些好笑的点点头，问他；“你叫什么？”
　　“林笙，你呢？”
　　“苏默，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苏默理了理裙摆，看向林笙。
　　“……”林笙将包袱背到身上，看了眼苏默又低头答道，“你明知故问。”张扬的姿态，对山里事物的熟悉，不是这里的人他根本不相信，想遇见山神，跟着苏默是很好的选择。
　　“山神是要靠你自己遇见的，跟着我是没用的。”苏默说。他们家山神随意得很，见不见的到，许不许的了愿，全看山神当天心情。这几天肯定是不行的，那群孩子太喧闹了，山神不喜极了，连同林子深处的东西也开始暗暗躁动。
　　林笙没有纠结这个问题，而是抬头看向苏默说：“见不到也没关系，跟着你会比较安全。”这话不假，林笙刚来的时候总是会被蛇虫惊扰，但遇见了苏默之后那些东西就自动离开了，就像害怕一样。
　　“所以呢？”苏默莫名其妙，“你认为我凭什么当你护身符。”
　　林笙沉默了，不知道，没有理由。他看向苏默，少女似笑非笑地抱拳看着他，眼里有话，他明白了，“你可需要我做什么？”
　　“聪明，”苏默蹲下身，抬起头对他说，“沿着这个方向继续向前，你可以看见地灵做的标记碑，天一黑你会发现在碑的后面有一个会发光的珠子，把它给我，这片山林我来罩着你。”
　　“会有什么危险吗？” 苏默瞥了一眼有点不自在的小孩，想起这孩子好像才被地灵欺负过，道了句，“放心，这一次只要不留味道，不会有事的。”
　　“这一次？”林笙意识到了些什么，他看向苏默，抓住她的衣角，“你怎么知道我见过地灵的。”
　　“……”不是我想看到你被欺负的，“机缘巧合”，苏默把头扭到一边，并尴尬地转移话题，“唔，你只要想办法把自己在标记碑的味道抹除，等天黑地灵睡了，就不会出什么事。”
　　“……好。”
　　苏默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记住，一定不能留味道哦。”
　　“有味道会怎么样？”
　　苏默看着林笙，勾唇一笑，“会完蛋，死的很惨那种。”地灵报复心里很强。
　　“……”林笙莫名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入夜，温度明显转凉，苏默用衣服用力裹了裹自己，她站在树上盯着远处向这慢慢过来的黑影，她很好奇这奶娃怎么不留痕迹的拿走珠子。
　　哦哟，步伐很稳健嘛；哦哟，还是原来的衣服；哦哟，什么东西都不抹；哦哟，他想送死吗？
　　苏默震惊了这孩子好像什么准备都不打算做直接当强盗，刚想跳下去拦住小孩，她就看见了冲天的火光在另一个方向从地灵的村子窜出，照亮了半边天。
　　她听见地灵叫骂着在灭火，然后看着林笙淡定地取出珠子，再将标记碑点燃，他将珠子递给苏默，说，“这样什么都不会留下。”他火药放的很足，会烧的一干二净。
　　林笙的身后树枝燃烧啪嗒作响，火光将林笙的脸衬托的耀眼无比。苏默惊呆了，她用手捂住脸，心道：阿神啊，你好像放了个小瘟神进来。
　　林笙牵着苏默远离了大火，他俩一同坐在一个大石头上，苏默揉搓着珠子，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场火的，他们欺负你的那天？”
　　“嗯。”
　　“烧我说的这边纯粹是顺便。”
　　“嗯。”
　　“你那天边跑还有闲工夫落下火药？！”地灵那群笨蛋肯定也没有注意到火药灰。
　　“嗯。”
　　苏默惊呆了，她看着眼前面色淡定地小孩，她都不知道是该夸他厉害还是够心机了......
　　林笙抬头看向苏默，他没有料到苏默会守在这里等他取完珠子，地灵能融进土里，放火只是教训一下引起骚动而已，但目睹作案过程和二次描述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他担心苏默是否会毁约，“我这样……”
　　“我知道，是他们先动你的。苏默抬起手，借着月光，细细地观察着珠子，地灵欺负非同族人不是一次两次了，教训教训也是极好的。况且地灵性懒，房子也搭得粗略，稍大点雨都能摧毁，于他们而言修屋家常便饭。她将珠子揣进怀里，看着林笙道，“放心，既然你做到了，我也会做到的。”
　　林笙如愿的看见苏默眼神中的肯定，终于松了一口气，低头眉目弯弯的笑了起来，虽然只笑了一瞬，却也被苏默捕捉到了。哼，有一说一，小屁孩笑起来还挺好看。
　　林笙检查了一下包袱，东西都在，他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小布盖在身上，躺倒在石头上伏在苏默身边，掀起小布的一角，道，“你要吗？”
　　苏默看了一眼林笙，还挺乖，可这布盖他自己都不够，道，“不用，你自己盖好就行。”
　　“哦。”林笙答应道，然后小心翼翼地抓紧了苏默的衣袖。
　　苏默瞥了一眼说，“不会走的。”
　　“嗯。”林笙又应道，但抓着衣袖的手更紧了紧。
　　苏默叹了口气，抓就抓着吧，珠子可是宝贝呢，反正你也待不了多久了，就老老实实罩你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