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我不会爱上未来的你》迪莫仙琥

4、回忆之章3

　　时间总是不留情的，静悄悄的，这个月就过去了。
　　“爸，妈，我很好，没有发生什么事。”
　　赵雅点开视频通话，一板一眼地跟视频对面的两个人说话。他们都穿着白衣，背景也是那种冷冷冰冰的闪着金属光泽的白，但是他们的表情却十分温柔——他们爱着自己的孩子。
　　赵雅一直都知道自己爸妈是爱着自己的，把除开对于科学之外的爱全部留给了她。
　　“爸，妈，最近你们过得还好吗？”
　　她露出一抹真心的笑容，想着，为何她还是会感到孤独呢？还是会需要朋友来填补自己内心的空虚呢？
　　“最近天气还不错，这一次工作很快就要结束了，等下一次之前，我们一家人可以出去旅游一番。”
　　妈妈说着，忽然，她提到了其他的。
　　“小雅，我之前听到你说在学校里交了个好朋友。要不，让她也来跟我们一起旅游吧。”
　　“同龄人之间更有话可聊，也不必陪我们这些老一辈说什么，我跟你爸话也不是很多。”
　　好朋友？赵雅偏头，看到自己手心里之前捏着的一张信纸，脸色一瞬露出了仿佛是要心碎了的表情，让视频对面察觉到这一点的赵雅爸妈微微惊讶起来。
　　但她很快就不在意地摇了摇头，道：“最近，她在忙一个项目，恐怕没时间吧。”
　　赵雅的妈妈似乎也意识到这件事并不简单，她跟丈夫对视，移开了话题。
　　亲子之间的互动结束了，赵雅关闭了手机。她一个人躺在偌大的房间里，突然烦躁地踢开了自己的拖鞋和又一次落到了她身上的信纸。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到底要怎样做呢？有一刻，她是真的很想就那样肆无忌惮地将所有负面情绪宣泄给这个信纸背后不知名的人。
　　——你还好吗？今天的太阳很好，出去走走，是不是会很好？
　　无意间，她看到了这句话。
　　下一刻，她看向窗外，绿枝外是艳阳，是广阔的天地，是风，还是她匆匆到来又匆匆消失的坏心情。

　　“这个世界是衔尾蛇的轮回。昨天是过去，而今天又是明天的过去。”
　　假如伤心于消失的星星，大概会错失清晨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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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格言从她脑海中闪过，她笑了起来。
　　然后推开窗户，将信纸放在了手心。
　　她忽然有兴趣去探究起对面到底是谁，总归会比罗亚婧那个笨蛋要有趣一点。

　　在跟对面那个人交谈后不久，赵雅忽然想起来福德街是哪儿了。
　　其实她早该想到的，因为在开学那段时间她天天跟罗亚婧跑到那儿去吃新开的那家卤鸡脚，不过后来倒闭了，也很久没有过去了。但是罗亚婧还会时不时地去那儿，找些好吃的。
　　在那之前，赵雅从前没吃过卤味的。
　　小的时候，她的生活就是家里学校两点一线，餐桌上的食物中西结合，非常丰盛，虽然只是她一个人吃的。
　　而罗亚婧不一样，她自己说过虽然食堂的饭菜很便宜但是不好吃，外面摆摊的虽然不健康但是价格也不贵很好吃，她会偶然跟朋友出去打牙祭。卤鸡脚是她最喜欢啃的，大概是因为小时候她的妈妈对家里的那只老母鸡非常宝贵，每次还叫她去捡鸡蛋——“那只母鸡凶得要死，每次都死盯着我，我好几次都想偷偷把它毛全拔了，然后跟村子里那些人一样咔嚓咔嚓，炖一锅鸡汤肯定很香，所以怀着报复的心情吃了卤鸡脚，真好吃！”，真是奇奇怪怪的理由。

　　赵雅想起来这件事，忽然一笑。
　　——你也喜欢吃卤鸡脚？
　　她低头，才发现自己把那三个字写到了信纸上面，告诉了对面的人。赵雅不禁抿嘴，但想到要揪出这个幕后之人，到底还是按捺住自己的冲动，写下“是的”二字。

　　第一次，赵雅是被罗亚婧摁着吃下了卤鸡脚的。
　　“拜托了，拜托了，雅雅，雅雅，吃一口嘛，吃一口嘛！”
　　虽然，但是，请把这个奇奇怪怪的东西离她远点！那时，赵雅瞪着面前的鸡脚，伪装后的面孔差点龟裂。
　　但是，罗亚婧的表情却是那么地真挚，假如忽略掉那双摁住她肩膀的手的话——如果她比罗亚婧高一点，大概会很轻松就挣脱掉吧。
　　良久，赵雅才开口：“你真的要我吃一口吗？”
　　“对呀！不尝试过的东西怎么能说不好吃呢！”
　　歪理！赵雅败下阵来，只好抓住了她的手：这只手比她的更加温暖，也更加粗糙。总之，闭着眼睛当随便什么家常菜吃下去好了，她想着咬了一口，意外地，很滑，很好吃，像果冻一样，又有其他的风味。
　　“……很好吃。”
　　赵雅不得不承认，一睁眼，却看到了自己朋友灿烂的笑容。
　　是比她伪装后的喜悦更为吸引人的美好。

　　许多天过去了，赵雅发现信纸对面那个人似乎就在她附近，甚至对方就在同一时间里。
　　会是谁呢？她想要道歉的朋友又是谁呢？
　　——我有一个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要不是她先来找我交谈，我还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好呢。
　　就跟罗亚婧那个笨蛋一样，奇怪的自卑，明明是个大美女，稍微打扮一下就能让那些男人移不开眼，但是就是沉浸在学术当中，穿着又那么朴素。
　　——虽然在初高中的时候，老师一直对我充满期望，说我成绩很好，以后会有很好的未来，但是上了大学，才知道什么都不是。我就比那些考得差的同学会读书一点。听到同学们的来历，我才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而已。
　　无意义的，倾诉。
　　——不过都过去了，现在的我找到了新的目标，新的方向。但是，我没想到我会跟朋友吵架，以至于我们决裂了。一直以来，我都知道，是她在暗中帮助我，我也知道，朋友她其实内心并不像表面那样开朗，但是她很好。
　　——我不该说那么重的话。
　　——我很想，很想对她说声抱歉。
　　——跟你聊过之后，我真的很想跟她说一声啊。
　　是吗？你说了吗？
　　在信纸对方究竟是谁呢？赵雅思考着几个潜在的对象。
　　其实没什么答案，也没什么意义，因为那句话已经太迟了。
　　——可是，已经过了好多天了，恐怕她不会再接受我的道歉了吧，太迟了。
　　的确，无论是她的，还是她跟罗亚婧的之间的道歉都已经晚了。
　　时间不会为任何人停留。
　　回忆美好与否都已然远去了。

　　——你是说我们在同一个地方吗？谢谢你，陪我说了那么多。假如可以，我们见一面吧。
　　要见面吗？赵雅问自己。
　　她轻轻地笑了，写下了一个“好”字。
　　该见面了，无论是信纸对面的人，还是即将结束实验的旧友。

　　在那郁郁青青的树下，亭子里，两人相见了。

　　回忆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