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梦书》迦池

14、第014章：手心手背

　　苏子逸在刹那间反客为主，豪气抖升，问万有良道：“万老板，听说你打探到了万毒门的藏身之地，大可告诉我们，我们一举攻下，免生变故。”
　　万有良虽被抢了风头，但仍和和气气，道：“那是自然。我...”这话还未说完，便觉光线暗了下来。他举头望天，以为是浮云蔽日，晴转多云。但突然眼睛细成一根针，对庭院里的人喝道：“快逃！”
　　成千上万只箭雨落而下，箭上绑着毒蛇，遮天蔽日席卷而来。陆起早在万有良发出警告前听到异响，待那箭雨落下之时，他施展意难平剑法，护住自己和同门师兄，侥幸逃脱。但其余弟子，大多丧生于箭雨之下。有的有幸躲过箭雨，却被毒蛇活活咬死。
　　片刻前还是一副壮志凌云的景象，竟在转眼间化为乱葬岗。
　　坐在室内的高手前辈们，看着自家弟子死伤无数。纷纷出屋查探，蓦地里却听一阵清冷的笛声响了起来。这笛声从四面八方而来，森气俨然，令人心头一寒。
　　可那群毒蛇却躁动起来，向听了指令一般吐着信子向大厅内聚拢而去。一时间蛇群将高手们所在的屋子围的水泄不通。这些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几只小蛇自然奈何不了他们。但因蛇数众多，一群人在狭小的屋子里左右掣肘，不好施展，不过片刻，也有几名高手被蛇咬中。
　　慌乱中，只听万有良一声爆喝：“低头！”他手持关公刀，用力一挥。一道劲风刮过，登时将几十只蛇扇出门外。其他人依样学样，运转内力将蛇群煽飞。
　　那笛声迟滞了一下，随后变得紧凑起来。群蛇听到声音，眼睛内冒出红光，卷曲身子用力弹出，遇人便咬。便听一阵阵呻吟声响起，又有几人被蛇咬中。
　　要命的是，一批批飞箭带着毒蛇进入万家庄，似是要把万家庄填满。
　　陆起等人躲在院子墙角，看着蛇潮不断地涌向议事厅，心急如焚。陆起屏气凝神，听声辨位。只觉笛声忽而在左，忽而在右，虚虚实实，诡异得很。但如果不破了这笛声，只怕众人都会死在蛇腹之中。忽听邓元稹提醒道：“小心！”
　　一只飞箭射向陆起，被邓元稹一剑砍断。但那箭上毒蛇，却张开大嘴，向陆起咬去。情急之下，陆起上身转了个奇怪的姿势，恰好将那蛇避开。他这姿势，恰是老头教给他的“海运式”。海运式一出，便似扳动了身体里某个奇怪的开关，陆起耳朵一阵轰鸣，似有时空穿梭的旷古之音。那声音听起来悠远绵长，如一只利剑刺破层层叠叠的杂音。陆起只觉什么都听不到，但转瞬之间，他又似什么都能听到...昆虫地底冬眠声，草木生长抽穗的声音，尽收耳底。而那笛声的虚实变化，也被他理得清清楚楚。
　　只听他轻喝一声：“在那！”随即他剑指东南，几个跳跃来到墙边。见一中年男子，尖脸细目，黑皮青眼，高挑的身材像是河边的一棵芦苇，正在那吹笛控蛇。
　　陆起二话没说，意难平剑法黏上去。那男子眼睛一细，身子竟似面条一般绕了个奇怪的身形，轻轻避开。这意难平高妙的剑法在他灵动的身法之下，竟毫无用处。
　　那男子避开陆起一剑，将他打量一番，道：“咦？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声音尖锐清冷，不男不女，时而清脆，时而嘶哑。
　　陆起问：“你这雕虫小技，有什么好卖弄呢！”他从未遇过身形如此诡异之人，但嘴上却不肯服软。
　　那男子面无表情，道：“小子，你果真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道我是谁？”
　　陆起道：“长的跟个长虫似的，我管你是谁！”
　　就在这时，却听一声豪迈的笑声。万有良手执关公刀，跃上墙头，道：“小子好胆量，你的对手，可是五毒门灵蛇幽部的一把手---宋千。”
　　他说话的功夫，各门派高手也纷纷跃出，将宋千围住。
　　原来在陆起和宋千纠缠的功夫，群蛇失去了控制，被众人乱刀砍死。群雄脱困，便循声来找宋千算账了。
　　宋千被众人围住，反而冷笑起来：“这么多人赶着见阎王啊。”
　　一剑客道：“死到临头还嘴硬！”
　　宋千翻了个白眼，身形一动，化为一道黑影闪逝而出，复又回到原地。那说话的剑客倏然倒地，心脏已被挖空。
　　宋千闻了闻手里仍在跳动的心脏，面露嫌弃之色，道：“这心脏真臭。”
　　这如鬼魅一般的身形登时把场上群雄吓退半步。即便他们十多人围着宋千一人，仍觉自己危在旦夕，小命不保。

　　百里炎叫道：“这人诡异得很，大家一起上，不要留情。”
　　万有良却道：“要抓活的，我们要从他口中得到更多关于五毒门的信息才行。”
　　哪知宋千冷笑道：“你们这群正道中人就喜欢以多欺少，但就凭你们这些虾兵蟹将，还拦不住我宋千。”
　　众人听到他这般高傲，皆义愤填膺，准备一拥而上。蜀山三杰应声而出，喝道：“贼厮鸟，你害死我家弟子，今日要把你千刀万剐。”三人齐攻而上，一人主攻，一人主防，另一人攻防兼备。
　　这蜀山三杰是地地道道农民出身，因受不了官府欺压，投身江湖，后经少林高僧指点，武艺大进，在江湖上声名鹊起。因一直除暴安良，杀了不少佞臣，被人尊称蜀山三杰。
　　宋千被三杰围得越来越紧，却道一声：“好慢！”
　　他身形一动，便如鬼魅一般从三人的围剿中脱身，右手一拉，将一杰拉倒在地。那人在地上挣扎了一些，便不动了。原来后脑撞到石头上，已撞得脑浆纷飞。
　　另外二杰喝道：“杀我兄弟，与你不死不休。”他二人紧接着追上来，但刚才集合他三人之力尚不能得胜，此时少了一人，更显力有不逮。宋千叫一声：“再见了！”以同样的招式，将另外两人头脑摔裂。
　　场上群雄见宋千气定神闲地杀了三杰，不由得大骇。想他们纵横江湖多年，从未见过身法如此快的高手。如此下来，只有群起而攻之，以多胜少。
　　宋千不屑道：“好，要一起上么？谁先来，我先杀谁！”
　　此话一出，更是无人敢上前一步。场上群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敢强出风头。
　　宋千见群雄变成了一群狗熊，发出了轻蔑的笑声，拍手道：“不愧是江湖正道，果然欺软怕硬，脸皮厚到家了，在下佩服。”
　　百里炎上前一步道，微微笑道：“阁下虽然拜在五毒门下，没想到却是一等一的好手，在下佩服。”
　　宋千细着眼睛看了百里炎一眼，道：“五岳剑宗百里炎？听说你出剑的速度在南岳剑宗仅次于叶离叶宗主。”
　　百里炎摇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在下愚鲁，剑法方面不够灵活，只能苦练速度。宋兄要是提这茬，可是接我的短啦。”
　　他说罢，与宋千二人哈哈一笑。
　　就在这时，百里炎道：“我看宋兄武学路子世上罕见，这出招速度更是快得惊人，着实让在下佩服。但佩服之余，在下也想知道，宋兄与我，到底谁出拳更快些。要不这样吧，我们玩一个拍手背的游戏，比试一下。”
　　宋千道：“好啊，但既是比试，自然要下些赌注。”
　　百里炎道：“那是自然，若是小弟输了，愿把这颗项上人头献上。”
　　宋千呵呵冷笑道：“宋某要是输了，也会割头给你。”
　　场上群雄刚才见百里炎竟与贼人称兄道弟，一个个地怒不可遏。听到这里，方知他以退为进，知道自己不敌宋千，所以想在自己专长上与宋千一较高下，以小博大。要是一切如愿，倒可减少不少杀戮。
　　可事情远没有想象中简单。
　　宋千掌心向上，将手掌放于百里炎手掌之下，道：“我来啦。”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宋千手掌不偏不倚地打在了百里炎的手背上。
　　百里炎脸上顿失血色。他竟然丝毫捕捉不到宋千的行踪。足可见此人速度之快，已入化境。他虽极力调用自己的内力和五感，但在宋千快如鬼魅的动作前简直就是螳臂当车。
　　“啪”的一声，百里炎的手又被打中。
　　百里炎无奈地摇摇头，道：“好身手，在下佩服。我的这颗人头，就是你的了。”他说罢，抽剑欲自刎。
　　可忽听一声：“师父，不要！”陆起从人群中钻出来，对宋千道：“宋千，我也要和你比。我若赢了，师父的这颗人头你就别要了。我要输了，连我的人头也一起送上。”
　　群雄困顿之际，却没想到会有少年来这胡闹。万有良把他拉住，喝道：“乳臭未干的小子，这事情也是你能掺和的，不要命了！”
　　百里炎也喝道：“混账东西！这里何时轮到你说话啦，快快退下。”
　　陆起道：“师父，我不能看你死啊。你就让我和他比一比吧。”
　　百里炎却是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里，陆起便似闲云野鹤一般与世无争，从来没见他这般执着过。他知道自己徒儿脾气，若是没几分把握，自然不会出头的。他心中虽疑虑万千，但仍摸着陆起的头道：“好徒儿，邪魔歪道前我们视死如归，虽没有高唱凯歌那么光彩，但也算得上好男儿。你去吧，姓宋的只要是要一丁点脸，也不会为难你一个小辈。”
　　宋千指着众人笑道：“这小子年纪虽小，但比你们这些沽名钓誉之徒却勇敢得多。”他转向陆起，道：“好，念你一片孝心，我就陪你玩玩。我打你手背，十次中你但凡躲过一次就算你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