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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民国三十年,辛巳,今生不与同鸳帐 ...

  •   民国三十年春天,一场盛大的婚礼在上海圣三一教堂举办,时年二十岁,纯真烂漫的秦家大小姐秦明月,嫁给了时年二十五岁,年轻有为的上海商会会长顾旭。
      在这桩郎有情妾无意的婚姻里,秦明月将自己的大小姐脾气发挥得淋漓尽致。
      “哐当”一声,一个青花瓷瓶又在地上四分五裂,身穿白色婚纱的秦明月扯住及地的裙摆,气呼呼地往大红的婚床一坐,嘴里嚷嚷:“死顾旭,臭顾旭,商会会长了不起啊,强娶豪夺,就是个不要脸的强盗,你会遭报应的!”
      顾公馆的佣人小蓝闻讯赶来,看到一地狼藉,连大气都不敢出,战战兢兢地把地板收拾干净。
      此时楼梯口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一人的声音里带着酒气,醉醺醺道:“元君,你今日可是抱得美人归了,但可不能有了佳人就忘了兄弟们啊!”
      其余人附和:“是啊是啊!”
      顾旭的声音里同样混着些许酒气,但依旧清亮温润:“放心吧,兄弟是一辈子的兄弟。”
      “就是啊!”有人提高了嗓音,“都说苟富贵,勿相忘,元君如今都已是上海商会的会长了,不也没忘记我们这群一起打拼的兄弟嘛,哪能有了女人就忘了我们!”
      周围一片哄笑。
      秦明月听着这声响,只觉得一阵火大,恼怒地想着一会要如何收拾顾旭这个王八蛋。
      待哄笑声平息,顾旭修长的手指执着红酒杯,往刚才调笑的那人一指,敛声道:“你小子,对你嫂子放尊重点。”
      “呦呦呦,这就开始护妻了。”人群里再次哄笑。
      顾旭走到房间门口,回头挥手道:“行了,宾客都已经走完了,你们这群酒鬼也趁早回去,别打扰哥哥我洞房花烛。”
      人群很快散尽,偌大的公馆没了这群酒鬼的嬉笑,迅速归于平静。
      夜色沉沉,一轮明月高挂,零散的星光环绕,月光笼罩下的花园里飘来阵阵花香,清凉如水的地板上,是佣人踏过的细碎声响。
      顾旭转动着手上的红酒杯,面上带着温润的笑,推开了房间的门。
      小蓝收拾好了地板,小心地扫了眼二人的神色,躬身走了出去。
      顾旭面无波澜,只笑着坐到床上。
      秦明月一激灵,往旁边挪了挪。
      “就这么不愿意与哥哥共结连理?”顾旭笑意盈盈地看向秦明月。
      “不愿意。”秦明月面色如铁,完全不愿意搭理他。
      顾旭却不恼:“可你我已经在教堂里宣过誓了,整个上海的人都知道我顾元君娶了绝色佳人秦明月,你不想承认也不行啊。”
      顾旭面上有些志得意满的骄傲,这让秦明月心里更加不快,怒道:“要不是我爸逼我,我才不会嫁给你呢。”
      顾旭哧笑一声。
      “你笑什么?”秦明月道,“我不喜欢你,你这是强娶,堂堂上海商会的会长,竟做出如此不齿之事,你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再说了,即便我长得多么倾国倾城,你我毫无感情基础,你对我的爱是廉价而毫无意义的,我根本就不稀罕。还有,任谁看,你现在都是整个上海最有前途的男人,喜欢你的姑娘能排满整个苏州河岸,你为什么偏偏要娶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呢?”
      “说完了吗?”顾旭似乎毫不在意她说的话,依旧笑道,“我会让你喜欢上我的。来,”他把手中的酒杯递到她面前,“替哥哥把这杯酒喝完,如何?”
      秦明月见他软硬不吃,更为气恼,夺过他手里的酒杯就往地上砸了去,玻璃碎开,四溅而去。
      “啊!”秦明月一吃痛,发现刚才竟有一块碎片往她手上砸了过来,好在不是尖的一面,并没有见血。
      顾旭却急了,不由分说就拉过她的手查看:“受伤了?”
      秦明月浑身不自在,抽出手来:“我没事,只是砸了一下。”
      顾旭平复神色,弯腰捡起刚才砸到秦明月手上的碎片,生生徒手把它捏碎了去。
      秦明月看着他的指尖,好在生了茧,只轻微划破了点皮,她不可思议:“顾旭你是神经病吗?你跟一块玻璃较什么劲啊?”
      顾旭擦了擦手,一本正经道:“日后谁若伤了你,就如这碎片,我与他,不共戴天,大不了,玉石俱焚。”
      秦明月讪笑,拖着婚纱往后躲。
      顾旭见她这般举动,偷偷笑了一下,抬眼道:“放心,哥哥今日不碰你,哥哥会等到你喜欢上我的那天,自己送上来。”
      秦明月语塞,良久,她才小小地“呸”了一声。
      她承认顾旭身上确实有某种魅力,让人无法抗拒,但,一想到他是日本特高课的座上宾,她心里就泛起一阵恶心。今生今世,她都不可能与之同鸳帐。
      “好了,”顾旭摸了摸她的头,“早些休息,哥哥明日再来看你。”
      小蓝再度把地板收拾好,房间里只剩下秦明月一个人,一片静谧之下,刚才顾旭温柔的眉眼再次浮现在脑海里。实际上,秦明月看不透顾旭,她不知道他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说他是好人,他却和日本人来往密切,是中国人眼中的汉奸走狗;可说他是个坏人,他也利用自己的财力和权力,帮助了很多穷苦的中国百姓。他分明就是个游走在天使与恶魔中间的人。
      当晚,顾旭睡在了书房。
      他扯掉领结,换上睡衣,躺在床上却没有合眼,他想起了他和秦明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还是民国十七年的冬天,那年的雪下得很大,上海的大街小巷里有很多无家可归的人,顾旭就是其中一个,他是个孤儿,身边还带着一群小孤儿。为了在这个乱世里活下去,他有时穿梭在街头巷尾卖报纸,有时跟着青帮的人跑码头,甚至还用小小的身板拉过黄包车。那天,他赚了钱,买了很多包子,带回去给他的小兄弟们,分给了兄弟们,他自己却饿肚子,于是谎称自己已经吃过了,这一切都让当时年仅七岁的秦明月看在了眼里,这个漂亮的富家女孩硬拉着顾旭来到面摊前,肉肉的小手掏出好大一锭银子,要面摊老板做好多碗面,然后说自己吃不完,硬逼着顾旭吃下去。
      从那时起,顾旭就记住了这个善良的小女孩,并发誓,自己一定要在上海闯出名堂来。
      后来,等他再见到秦明月时,恩情已经演变成了爱意,到如今,他费尽心思把她留在自己身边,在这个吃人的乱世里,他要做她一生的保护伞,他也会倾尽所有,让她幸福。
      他不管她是不是喜欢他,因为在有了娶她为妻的想法时,他对她的爱已经近乎痴狂,他根本无法忍受,将来待在她身边的是别的男人,他爱她,就要紧紧地抓住她,他要做她这一生唯一的男人。
      第二天秦明月故意赖了床,她不想面对顾旭,不想面对已经嫁给他的事实。可是,躺在床上的她突然想起了顾旭昨夜说的话:“哥哥明日再来看你。”她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莫名慌张了一下,刚想爬起来换衣服,可是已经晚了。
      顾旭端着一片面包和一只煎蛋,另一只手还拿着一杯牛奶,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秦明月缩在被窝里,有些不满道:“你怎么不敲门啊?”
      “进自家夫人的房间,还要敲门?”顾旭脸上挂着一丝坏笑,走到床边坐下。
      下一秒一只枕头就砸了过来,顾旭以前在武馆跟人练过武,身手不错,不仅轻松躲过,杯中的牛奶也半滴没撒。
      他依旧温柔地笑:“夫人就算想赖赖床,早饭还是要吃的,否则身子要坏的,来。”他说着夹起煎蛋就往她嘴边放。
      “我只吃水煮蛋。”秦明月有些得意,她就不吃他喂的东西。
      顾旭依旧面不改色,回头喊道:“刘妈,给夫人做水煮蛋。”
      门外传来刘妈的应声,秦明月皱眉道:“你先出去,我一会自己出去吃。”
      顾旭打量着她捂在身上的被子,觉得有些好笑,突然握住她露在外面的一双葇荑:“那哥哥等你。”
      秦明月莫名觉得哥哥这个称呼很是令人反胃,还好她是家中的独女,不然还怎么面对自己的兄弟姐妹。
      虽然他手心的温度很舒服,让她呆滞了半秒,但她还是很快把手抽了出来。
      待顾旭出了房门,她才从被窝里钻出来,她睡觉的时候不习惯穿小马甲,一起身春光便晃动着,她暗自庆幸,还好没有被顾旭看见。
      她看得出来,顾旭对她的情意不假,是个女人估计都会沉溺在他的温柔乡里,可她实在是不明白,他是何时对她这般情根深种的,他们以前只不过是听过彼此的名声,甚至都没有见过面。
      吃过早饭以后,秦明月打算回格致公学上课,顾旭却道:“我不是让你们校长批了半个月的婚假吗?”
      “我没答应。”秦明月呛他,“虽然你是格致公学最大的股东,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滥用私权,否则,你让其他老师还怎么看我?”
      “也是,”顾旭点点头,“不过才新婚第一天,你还是不要去了。”
      秦明月看他一眼道:“我又不像别人,新婚之夜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下不来床,我现在生龙活虎的,什么事也没有。”
      顾旭“噗嗤”一声,似乎是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她今天穿了件碎花旗袍和白色的开衫,梳着爱司头,整个人的打扮妩媚动人,却又从骨子里透出清丽淡雅的气质,顾旭看得心尖微颤,没羞没臊的畜生话猝不及防就出口:“现在折腾也来得及,哥哥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你新婚第一天就去上班。”
      秦明月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整个人突然僵住,把旗袍开叉口往下拉了拉,微恐道:“你别乱来啊,你说过等我自己,那什么的。”“送上来”三个字,她死活说不出口,顾旭把她当什么了,猎物吗?随时要扑上来吃掉她?
      顾旭又是哧哧地笑,笑得好像要喘不过气来,一手抓住领带,一边扯一边笑。
      “有这么好笑吗?”秦明月狐疑地看他,就差上手去掐他的脖子。
      顾旭自顾自地笑完了,只听秦明月又纠结道:“可是我现在去上课,更会让其他老师笑话了。”
      “他们只会羡慕你。”顾旭极为自信道。
      秦明月瞪他一眼:“你怎么还不出门啊?堂堂上海商会的会长,赖在家里干什么?”
      顾旭拉了拉领带:“商会的事,我说了算。今天是我结婚的第一天,当然不能想这些事。月儿,”他往秦明月凑了过来,“不如我带你出去玩吧。”
      “不去。”秦明月立马拒绝,他们这对夫妻有名无实,貌合神离,哪有一起出去玩的道理。
      “那月儿想去哪?”顾旭不死心。
      “我哪也不去,在家睡懒觉。”秦明月说完,挑起漂亮的眉,得意地看顾旭一眼,踩着高跟鞋就上了楼。
      顾旭看着她婀娜的背影,一股热气涌上来,他把整条领带扯了下来,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新婚的三天很快过去,按照礼俗,秦明月得带着顾旭回娘家。
      秦明月没有兄弟姐妹,母亲早逝,娘家就只有父亲秦城了。
      秦家虽然经商致富,在上海有些地位名声,但秦城到底还是担心将来自己老去,秦明月孤女无依,所以才早早地为她操心婚事,想着给她寻个如意郎君,自己也可以随时撒手西去了。他纵观整个上海,最有能耐的莫过于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商会会长的顾旭了,而顾旭又正好对自家女儿心仪已久,一来二去,这桩婚事一拍即合,秦明月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亲爹塞进了顾旭的婚车,不明不白地把自己嫁了出去。
      临出门前,秦明月迟迟没有迈动脚步,拎着其中一个礼盒的顾旭回过身来,疑惑地看着她戏谑道:“怎么了?本来就不愿意出嫁,现在还不愿意回娘家了?”
      秦明月撇了撇嘴:“不是,我……我想跟你商量个事。”她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眼顾旭的神情。
      顾旭把礼盒递给郑管家,走回来拉住秦明月的手,一双眼睛里满是宠溺:“你我如今是夫妻,有什么事,尽管说就是了。”
      秦明月心里虽然对他拉自己的手有些抵触,但鉴于马上有事求他,只得任由他捂着,抬起头支支吾吾道:“就是,那个,我爸……”
      “岳父大人怎么了?”顾旭歪头看她漂亮的眼睛,她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晶莹又亮眼,煞是好看。
      秦明月始终觉得这事儿有些难以启齿,只得一闭眼睛一股脑说道:“我爸一心想要我跟你好好过日子,要是他知道我没跟你圆房那就完了。”
      秦明月没抬头,只听见顾旭用气音笑了一声,握住她的手也抖了一下,他这反应让她更囧了,只得低着头不说话。
      “没事儿,”半晌,顾旭笑完了,温柔安慰她,“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再说了,”他又不忘坏笑地调侃她一下,“你还怕我给岳父大人告状不成?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就没有人会知道的,别人只会说我们是一对恩爱夫妻,璧人一双。”他说完,还调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
      “我不说他也会问的。”秦明月嘀咕。
      “那我们就得演好这场戏啊。”顾旭继续娓娓道来,“无论是在岳父大人面前,还是其他人面前,我们表现出来的,必须是一对恩爱夫妻的模样,相敬如宾,天造地设,你明白吗?”他看秦明月的眼神里分明带着某种暗示。
      秦明月从小出国留学,见惯了大风大浪,如今又在格致公学教书,公学里来往的人群也是形形色色,她早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懂得了如何洞察社会百态,人心险恶。顾旭作为上海商界首屈一指的风云人物,自然免不了被各派势力拉拢游说,甚至是威胁,往他枕边塞人,就是控制他的手段之一,所以他才会这么着急成亲吧,并且营造出与妻子鹣鲽情深的假象,好将外人塞过来的这些个莺莺燕燕通通推回去。
      想明白了这一层,秦明月瞬间就不心虚了,顾旭以后要求她的地方,还多着呢,她才是占主导地位的那一个。
      秦明月抬起头来,轻轻抽出自己的手,眉眼带笑道:“那好,那以后我们就互相掩饰,你想让我长久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秦明月神情严肃,直视着他的眼睛:“永远,不可以做对不起中国人的事。”
      顾旭嘴角一扬,似乎对这条件很是不屑,他也直视秦明月的眼睛:“若有朝一日,你发现我顾元君做出任何背叛国家和民族的事,你就亲手杀了我,我绝不反抗。”
      秦明月看着他笃定的眼神,忽而想起他与特高课来往频繁的事,但她也知道,在如今这个乱世,与狼共舞,未必就是真的豺狼虎豹,她并没有真凭实据证明他与日本人沆瀣一气,残害中华同胞。
      “这可是你说的。”秦明月眉眼一扬,自顾自地走出了客厅。
      到了院子,司机李林已经等了许久,顾旭替秦明月把车门打开,自己又从另一边上了车,车子发动,往秦府的方向驶去。
      在秦府的饭桌上,果不其然被秦城问到了新婚问题,这个老派的商业家捋着花白的胡须,语重心长地说:“月儿,你爸爸我如今也一大把年纪了,你既然嫁给了小顾就好好过,别再让我替你操心了。”
      “爸,你看你说的,女儿哪里让你操心了?元君他对我很好,我很喜欢他,我们会好好的。”秦明月撒起谎来倒是脸也不红一下,处变不惊得很。
      顾旭也不点破,听她叫自己的小字还格外顺耳,他扯着嘴角笑了下,秦明月一拉他的衣袖,他立刻反应过来,温柔似水的眼神往秦明月扫了去,对秦城承诺道:“岳父大人放心,我向您保证,一定不会让月儿受半点委屈的。”
      “这我是自然相信的。”秦城笑呵呵地对顾旭表示肯定。
      这下秦明月不高兴了:“爸,到底谁才是你的亲女儿啊?胳膊肘弯成这样您也不怕得风湿?”
      秦城闻言,轻轻地拍了下桌子,微愠道:“你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诅咒起你爸来了。”
      秦明月撇了撇嘴,顾旭倒是替她圆道:“岳父大人别生气,月儿还小呢,难免口不择言。”
      “都嫁人了还一副小孩子脾气,小顾你呀,就替我好好管管她吧。”秦城缓缓道。
      “岳父大人放心,晚辈记住了。”顾旭说着,颇为得意地看了一眼秦明月,秦明月用眼神狠狠剜了他一下。
      顾旭给秦明月准备的回门礼物很多,大大小小的礼盒得有几十件,虽说秦家也并不缺这些东西,但秦城看着满客厅的礼物还是乐得合不拢嘴,说明顾旭对秦明月确实很重视,他对自家女儿的情意确实不假。
      出了秦府的大门,秦明月就格外郁闷,如今木已成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此秦府只能是娘家了,她如今的家,变成了洋人圈起的法租界里,繁华的霞飞路尽头,那个偌大的顾公馆,一座空旷得没有半点人气的奢华建筑。
      见她一言不发的,顾旭有些担忧,他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秦明月不知作何回答,沉默了半晌才道:“没事,我就是在想,过几天我就回格致公学上课了,听说公学里来了个新的国文老师,资质能力都比我高出许多,我怕是不能再教国文课了。而英文老师又紧缺得很,校长指定会让我去教英文的。”
      顾旭若有所思,点点下巴道:“你若是喜欢教国文,我也可以让你们校长不要换。”
      “别,我说过你不许滥用私权的。”
      顾旭一笑:“也是。”
      秦明月又回忆道:“去年我从英国回来,刚进入格致公学的时候,校长就想让我教英文,说我英文底子厚,不过那时的我呀,一心只想着弘扬我们中国人自己的传统文化,只希望无论时代如何动荡,世事如何变迁,我们的下一代都能够永远记住自己中国人的身份,永远不要被外国人同化了。”
      顾旭点头,似是赞赏。
      “不过嘛,”秦明月看了眼顾旭继续道,“我这几天百无聊赖,在你的书房里翻到一本叫《海国图志》的书,上面有句话叫‘师夷长技以制夷’,我觉得非常有道理,其实这也是爸爸当然送我出国留学的初衷。所以我现在的想法改变了,我觉得教国人学习英文,在当今的中国来说,也是一件特别有意义的事情,更何况,我还可以通过教英文,替学生们描绘一幅海外蓝图,懂得了外国是如何强大起来的,才能激发下一代的斗志,希望我们的民族能够早日摆脱日本帝国主义的支配,真正地强大起来。”秦明月顿了顿,“说到日本鬼子我就来气,听说前段时间在外白渡桥发生了一场枪战,死了好多地下党,黄浦江的水都染红了,还有一个被日本鬼子活捉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说到动情处,秦明月不免有些愤慨,为当日之中国,为民族之未来。
      顾旭却半天没有动静,她扭过头,才发现顾旭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你傻了?”秦明月翻了个白眼。
      “我是在想,我们月儿虽为女儿身,却有满腔的爱国情怀,我自愧不如。”顾旭摇了摇头,似是苦笑。
      秦明月没说话。
      顾旭温润的手掌摸了摸秦明月的后背,安慰道:“你放心,那个地下党,不会有事的。”
      “你说什么?”秦明月狐疑地看着他。
      顾旭这回是真的苦笑了,眼神却异常坚定:“我是说,每一个为中华民族的独立而奋斗的人,都不应该是血染黄浦江的下场。”
      汽车停在顾公馆的院子里,秦明月揉了揉眼睛,说自己有些困了,便上卧房休息去了。
      顾旭并没有下车,握着方向盘的李林回过头来,对顾旭道:“会长,我们现在去哪?”
      顾旭捋了捋身上的西装,沉声道:“日本特高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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