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镇》吉祥的猪

3、曹界地府-店小二

　　曹界地府，□□闻之绕道，江湖人闻之色变的地方，在不知情的常人看来，却不过是个荒废了很久，很久，很久，很久的破落村镇。传闻这村镇因长期破败，阴气聚集过盛，孤魂野鬼便常年聚集在此，夜半时发出阵阵鬼嚎，伴着夜深不知名的蛙鸣和鹄啼，叫人听一声便毛骨悚然，片刻都不想停留。
　　但就这样一个偏怪妖邪之地，一间酒馆不偏不倚地就设在曹界地府的边界上——旧得发白的灯笼，破得缺断了腿的三脚桌椅，几乎漏顶的屋子，还有整天趴在桌上瞌睡的小二。
　　“小二，三碗茶！”
　　一阵马蹄声，熟睡的店小二被风沙的扫荡声与马蹄的奔策声惊醒。
　　“哦，来了…”小二无精打采地从后头端来三个碗。
　　“小二，我们要的是茶，不是酒！”一个衣着朴素相貌还算清俊的男子指着面前清如溪水的酒水抱怨道。
　　“这里是酒馆，没有茶，只有酒。嗷哈~~”店小二打了个哈欠，趴在桌上继续打起了瞌睡，也不管客人给不给酒钱，只呼呼大睡。
　　“小二，这酒不错，不如再来一碗。”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店小二一个惊神。
　　“小二，再来碗酒。”衣着朴素地男子旁，一个一身白衣明显女扮男装的人正细细品尝原本放在那男子面前的酒，一只空碗已然摆在面前。
　　“客官，这酒一人只有一份。您这吃了两份恐怕…”
　　“恐怕如何？”白衣的人回眸，墨色的眼睛妖媚而邪魅，皙白的皮肤如冬日的积雪般没有一丝血色。
　　“这位客官是从哪来，要往哪去啊？”白衣的人饮完第二碗，又随手拿过另一边摆在披着黑色斗篷，戴着黑帽掩面的人面前的酒水，一饮而尽。
　　“从南面来，到西面去。”衣着朴素的男子冷冷答道。
　　“西面太冷，几位不妨往东边走走如何？”小二搭着破旧的抹布，一脸陪笑地打量着一桌三人。
　　“东边不就出了曹界了？”白衣的人墨色的眼眸一瞥，“小二，我们是专程来曹界地府，为这活死人而来的！”那白衣的人说着便是眼神一示一旁那个黑色斗篷下的“人”。
　　“哦？！活死人！”出人意料，原本无精打采皮笑肉不笑的店小二一听“活死人”三字竟一下子就来了兴致。只见他两眼瞪得雪亮，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直直地盯着坐在桌前那个披着巨大的黑色斗篷的人：“让我看看这活死人的品相！”小二说着压低了手便要去摘那人头顶的黑帽。
　　“等等！”衣着朴素的男子一声冷喝一把拦住接近帽檐的手，“是卖主的都知道，活死人见一次光便挥散一次！我这货只给要买的人看，不是随意供人观赏的！”
　　眼看就能看到货真价实的活死人却被人生生拦下，店小二目露凶光嘴角却是咧笑着：“客官，我这不过是初验，不会损您这货多少气息。您若不让验一验，上头我交不了差，那里头您也进不去啊！”
　　听他这么说，那本是面色冷峻的男子更是冷沉下来，拦截的手毫无收手之意，一双浅棕色的瞳眸冷冷盯着小二的脸，眼中怒气昭然可见。
　　“既然是初验，那就只验一只手吧！”白衣的人起身，眼神示意了一下那衣着朴素的男子，便见那男子收了手走到黑色斗篷之旁，一手按在那活死人右臂上，一手掀开右手上的斗篷。
　　白如霜雪的皮肤略带褶皱，一层白色毛发密密绒绒地覆盖于表皮，皮肤冰冷透着丝丝寒气，修长弯曲的指甲盖过手指向外延伸。
　　“啊！”店小二看着那只手两眼露出贪欲之色，虽仅一手，但凭这只能以假乱真的死人手便足见这活死人的品相。若能近验，便是更好。
　　小二正欲再上前细看，却被那衣着朴素的男子上前拦住，那白衣的人将斗篷重新盖在那只霜白的手上。
　　“我这活死人与一般的活死人不同。白天用几枚大钉封锁住几处大穴便可控制，但到了晚上，若不用链条锁住，即便千斤项也压不住他。”白衣的人握住活死人的右臂慢慢放下。
　　“这…”店小二看了看已经开始日落的天际，喉口咽了口口水，“这样啊…那几位随我来吧！”破落的酒馆四面都是漏风的墙，店小二熟门熟路地延着墙边往前摸去，“唰”一声，一块地面瞬时下陷，一个地下暗道现于眼前。
　　“几位，请！”店小二掌了支蜡烛打头往里走，白衣的人朝衣着朴素的男子眼神会意便跟着走下暗道，披着斗篷的活死人被押在两人中间，一只手被衣着朴素的男子死死扣住。
　　店小二映着烛火回头望了望身后的人。那衣着朴素的人面相正气明朗，但那人神色冰冷，从他扣押活死人的手法来看，不大可能会是正道上的人；而在自己身后的那一身白衣就更无可非议，单从刚才喝了三碗丧尸酒却毫发无伤这一点，已可断定此人绝非常人。店小二一面这么想着，一面领着后面三人往更深处走。烛火微微的暗下来，虽说是地下暗道，但这条暗道两边都没有烛台，地上墙面皆是乌黑，且越往里空气便越觉是闷沉。
　　“几位，就在前头了！”店小二映着微弱的烛光转过身来，不知是烛光的作用还是这小二本就相貌异样，原本平淡的脸上竟突然冒出几个泡来，“前面就是出口了，请！”店小二照样陪着笑脸，一面躬龚着背一面伸手向前一引，一道亮光在暗道的尽头亮起。
　　“哼，”白衣的人冷哼一声，却不往前，“这就是曹界地府的待客之道？带一条没有出路的路，是想杀人劫货？”
　　“啊？客官您这是什么话，往前不就是路口吗！”店小二一脸无辜，正想再回身却已被一道真气打至“路口”。
　　“这就是你说的路口吗？”映着越来越昏暗的烛光，那“路口”的光亮开始挪动起来，一条条多脚的东西汇聚在一起层层叠叠，发出窸喽的轻微声响。这看似“路口”的地方，竟是万千只发光的蜈蚣扭动身体拼凑拥挤在一起所形成的假象。
　　“客…客官…这…啊！”一道鲜血溅入闪着光亮的蜈蚣堆中，店小二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见那本搭着抹布的左手已掉落地面。
　　“啊！！！”一声痛苦的嚎叫，店小二惊恐地捂着断臂在地上扭滚起来，而那些原本扭动拥挤在一起的蜈蚣亦一下变得更是活跃骚动。“路口”本明黄的光亮一下变得血红，一堆堆的多脚蜈蚣发出红色的光沿着血迹爬下墙面，只不一会那本是路口的位置便又成了一面乌黑的墙。
　　“额…啊！！！”小二缩在墙边痛苦地呻吟，那淌着鲜血躺在地上的断臂眨眼间便布满了红色蜈蚣，并伴着那些多脚的虫子攀爬咀嚼的动作发出“嗒嗒”的响声。
　　“不过是断一只手臂，不见得会丧命。”白衣人俯下身去较有兴致地欣赏着眼前这幕，“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拿丧尸酒来毒我们，说不定刚才我会手下留情！”白衣人抚上断臂的肩膀，那朴素衣着的男子神情微微一怔。
　　“高人饶命！高人饶命！”店小二的断臂不断滴下浓血，原本平淡的脸上一下更是没了生气。
　　“说，路在哪里？”白衣的人紧紧掐着店小二肩膀的穴位，那穴位与止血无关，只会让人的疼痛更增几倍。
　　“我，我只是奉命行事，不关我的事啊！是，是上边交代的！”店小二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伴着一道银光在惨叫声中穿过漆黑的墙面，一下穿透店小二的身体。
　　“一只手就可以出卖上面，这种人留也白留！”冰冷的声音透过墙面传入暗道，一道漆黑的石门从原本布满蜈蚣的墙面打开，一个黑色劲装带着黑色面具的人站在石门之后，“诸位，先前招待不周，请各位往这边走。”
　　跨过店小二毫无生气的尸体，朴素衣着的男子顿了顿脚步，微微回头侧望。
　　“不用看了，已经死了。”白衣人的声音在身侧响起，石门后的面具人透着冰冷的目光静静观察他们的动作。
　　“死人就不需要再收拾一遍了。”朴素衣着的男子回眸冷冷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