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票买一送一？》双期哥哥

2、惭愧的梦

　　在转学生那里吃了瘪后，上午的最后一节课，夏弋宇也没心情上了，干脆旷课去室外篮球场。

　　旷课的人不少，而且大多数都往这里聚了。

　　每年盛世高中最重视的篮球赛新赛季很快就会展开，再加上教导主任又广播通知明确了这件事的重要性，因此各个班级里按捺不住热血的男孩子们都跑篮球场来练习了，老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校领导也特别重视篮球赛。

　　何况，篮球队要重建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学生们热心得很，这再好不过了，总归是一个聚拢人才的大项目，越多人参与，就越多发现新星的可能性。

　　校内的比赛更像是选拔赛，角逐出最好的人员配置去参加更高级别的区赛，之后是省赛，以此类推。

　　夏弋宇眼神灼热盯着那群挥洒汗水的人，修长的手指穿进墨绿色的拦网，紧紧扣住，耳边不断交替着球撞击篮筐的声音，和各种鞋子摩擦地板发出的尖锐声，思绪突然有点涣散。

　　手心变得很热。

　　他好久没有碰过球了，虽然偶尔会偷偷打，但免不了被发现后……都会被禁足好几天不得出门。

　　十岁那年过生日的时候，朋友送了他一颗篮球，自此在他心里播下了一颗磨人的种子，时不时在心头冒出小尖芽，又反复被狠狠地踩回土里，直到他的心也渐渐变成了一片没有生机的土壤。

　　那些尘封在记忆里的东西一下都被翻了出来。

　　那天他带着新篮球回家，兴高采烈地和夏母分享了自己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掌握运球的技巧，不想下一秒，锋利的小刀直直划破了崭新的球，同时在他心里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你的双手，是用来弹钢琴的，谁准你碰这么危险的东西？”

　　“妈，篮球是很健康很有趣的运动，学会了篮球我可以……”

　　“你给我住嘴！不准碰就是不准碰，你要是敢打球，我见一个毁一个。”

　　“妈你听我说，我会小心地……”

　　“你现在就去把下周考级的曲子练了，今天不练会，你别走出琴房。”

　　……那窒息的感觉，直到现在还能时不时地入侵他。

　　比如说现在，其实打球和弹琴从来都不矛盾啊，到底怎么想的？他搞不懂。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而直接去了食堂。

　　夏弋宇点了菜就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了，明明秋天了，胃口好像还停留在夏天，直勾勾地盯着盘子里的糖醋肉，手里的筷子攥得很紧，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米饭，不受控地又想起那个被欺负的男生，一口也没吃。

　　那个好看的男孩子，白白净净，有一双灵动的星星眼，水润水润的，目光无辜得要死，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好像怎么了人家一样。

　　可一旦那张脸换上了狡黠的表情，又毫无违和感，多了一种奇怪的吸引力。

　　大概就是被那脸给欺骗了才会一早上都觉得他可怜吧。

　　正想着，思绪突然被背后的动静打断了。

　　夏弋宇皱了皱眉，按照他不爱管闲事的性格，一般碰到这种情况他看也不会看，可一股莫名的力量在牵引着他回过头，这一回头，果然，就看到欧洋，还有那群二逼，以及安静坐在自己位置上吃着饭的那个在他脑海里跑了一早上也不知道腿酸不酸的转学生。

　　见那转学生丝毫没有要理会欧洋的挑衅，一个小弟哗地一下站起身，拿着没吃干净的饭菜一下子全扣他头上。

　　白净的小脸顿时被汤汁菜叶污染弄脏，夏弋宇的心一紧。

　　周围熙熙攘攘路过几个刚打完球的学生，看到这一幕都倒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往远处的位置走，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夏弋宇握紧筷子，拼命抑制住自己站起来的冲动，死死盯着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他现在好奇大过于他的冲动了，他只想知道，都被欺负到这份上了，这人不会还没反应吧？

　　看他刚刚挑衅自己的时候一点儿也不像这么软弱好欺负的人啊……

　　然而夏弋宇并没有看到自己期待看到的一幕，那人只是仰起头，闭了闭眼睛，袖子随手往脸上一抹，勉强能看清路后，就深吸一口气就起身端着盘子走了。

　　就那么顶着一身厨余垃圾走了……

　　不说他震惊，欧洋他们显然也很震惊，做了这么过分的事，那家伙居然还是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真不知到底是脾气好还是傻。

　　衣服又脏了一件，那他还有校服穿吗？

　　夏弋宇越想越坐不住了，莫名地，恶狠狠地朝欧洋那群人的方向瞪了一眼，饭也无心吃，直接站起身长腿快速地迈着往那人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欧洋看到夏弋宇离开前的眼刀子，心里突然有点不安，但转念一想，夏弋宇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应该不会插手这件事吧。

　　刚刚一定是错觉，这死小子也不可能认识夏弋宇才对。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才冷静下来，带着小弟们离开食堂，边走边笑嘻嘻地商讨下次怎么整人。

　　夏弋宇直接到了体育馆的男更衣室，他猜的没错，果然来了这里。

　　按照夏弋宇推测，这人性格使然，应该不会去男厕直接处理这些东西，因为他怕麻烦，所以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欧洋他们恶劣的行径吧。

　　那么除了男厕，这个时间点没有人，又能处理这些东西的只有这个地方了。

　　安静的更衣室只有哗哗的水流声和乐源手搓洗衬衫的声音。

　　他从镜子里看到夏弋宇突然出现在门口，先是惊讶了一下，随即淡淡地移开视线微低着头。

　　“有什么事吗？”虽然他尽量保持语气温和，但还是免不了有些莫名的生气，一方面，他不想让人知道这些破事，可偏偏夏弋宇看到了，还要跟着他过来，仿佛是故意来看他笑话，另一方面……夏弋宇早上对他视而不见，现在又追上来是几个意思？

　　“没规定说我不能来吧。”夏弋宇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善，即使只有一点点，还是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

　　乐源也没打算理他，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低头把身上的脏衣服扣子解开，当着夏弋宇的面直接脱掉，丢进另一个水池里。

　　明明已经入秋了，夏弋宇却突然一阵口干舌燥。

　　他又想喝冰可乐了。

　　今早上偶然从他敞开的领口窥见的白皮肤，现在完完全全敞开在他视线里，漂亮的细腰上有一道玻璃划的口子，上面的血渍已经干掉了，但在这么白皙的皮肤对照下，还是触目惊心。

　　视线上移，那么明显的蝴蝶骨，仿佛随时都会长出一对五彩斑斓的羽翼，展翅飞远。

　　夏弋宇没敢继续看。

　　“你还有校服穿吗？”让自己冷静了一分钟后，夏弋宇终于别扭地开口问。

　　“和你没有关系吧。”乐源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他不是一个爱挑事儿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心里有一道坎过不去了。

　　他就晾着上半身把搓好的衬衫拎到吹风机旁边吹了起来，不再看夏弋宇一眼。

　　夏弋宇觉得再这么跟这个家伙慢慢地耗下去，他可能得忍不住对人家动手了。

　　他直接走到自己班级的柜子区域，打开自己的柜子，取出另外一件校服衬衣，朝乐源走了过去。

　　“喂，给你。”他伸出手，直接把衬衫递到乐源面前。

　　他才发现……他还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呢，莫名其妙地烦了一早上，又莫名其妙地追到了这里，结果人家压根不认识他。

　　就直接喊了声喂。

　　乐源轻轻扫了一眼他手里的衬衫，就继续手上的动作，完全把夏弋宇热心的举动晾在一旁。

　　“你……”夏弋宇终于没忍住，气得一下把手上的衬衫拧成一团。

　　乐源抬起头没说话，但夏弋宇好像一瞬间在他眼里看到了早上在饮料机旁边看到的那个一模一样挑衅的眼神。

　　夏弋宇声音低沉地说了一句：“你这是什么态度？”，从柜子里拿出来的干净衬衫被愤怒地丢到地上。

　　“没有态度。”乐源分明听出来他生气了，并且准确地捕捉到了夏弋宇生气的缘由，变本加厉地暗暗刺激他。

　　没由来的，就是想要这么做。

　　夏弋宇本意没想真打的，看着乐源的脸他是真的下不去手，别说他，换个稍微正常的人都不会舍得对这么好看纯净的小脸蛋动手。所以当他终于忍不住想要吓吓乐源，出拳的时候刻意挥偏了方向，谁知道乐源突然就把脸往挥拳的方向凑，这一拳头实实在在地砸在了他的嘴角，原本淤血的嘴角现在直接淌出了血。

　　夏弋宇一阵心慌，心口一下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他慌忙抓住乐源的肩膀，手里柔软又奇怪的触感提醒着他乐源没穿衣服，赶紧又把手抽了回来，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得朝着乐源吼道：“你凑上来干嘛啊？”

　　这一拳打得是真的重，乐源显然也没想到这么疼，他皱了皱眉，抹去嘴角的血渍，马上调整回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着夏弋宇。

　　大概过了半分钟，才听到一声冷笑。

　　乐源披上半干的校服，随手把另外一件还滴着水的衬衫直接丢进自己的柜子，嘭地一下大力甩上柜门，径直走出更衣室。

　　柜门摔得太用力了，反而弹了出来，没关上。

　　夏弋宇看着还在摇晃的柜门上贴的姓名贴写着工整又大气的俩字——乐源。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早上六点。

　　夏弋宇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他做了个梦。梦里，那个叫乐源的家伙，在更衣室里挨了他一拳之后就哭了……眼泪从漂亮的眼睛里争先恐后地涌出，一颗一颗滑过白嫩的脸颊，滴落在地上，身体一抖一抖地抽泣着，红润的索吻唇被他轻轻咬着，粘糯的声音喊了他一声：“哥哥救我。”

　　那副可怜的模样让夏弋宇醒来后久久不能平息，特别是低头看到自己睡裤上多出的奇怪的痕迹……

　　他几乎要抓狂了。

　　他胡乱扯掉睡衣上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又联想到乐源光着上半身挑衅他的样子。

　　夏弋宇甩了甩头，整宿没睡让他脑袋昏昏沉沉的，这么一甩还有点晕，他扶了扶洗手台才缓过来，把睡裤丢水里拼命地搓洗那痕迹。

　　一定是惭愧！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见死不救，还打了人一拳，惭愧是很正常的。

　　他安慰自己。

　　好不容易清理完毕，夏弋宇抓起校服往身上套，飞快地洗漱完就冲出房间了。

　　看到他急冲冲要出门的样子，夏母疑惑地问了句：“你干嘛呢？还这么早，着什么急？”

　　“高二了，该着急了。”夏弋宇随手拿起桌上的面包袋就往外跑。

　　“不是，平时也没见你这么早啊……”

　　夏母的声音越来越小，被远远甩在了后头。

　　夏弋宇直奔药店，买了一盒药膏后又急冲冲地赶往学校。

　　既然惭愧，那就要做出点表示。

　　六点四十分。

　　显然还是有点早。乐源应该不会这么早来吧……

　　入秋了天气还是有点凉的，清晨的风灌进夏弋宇的领口，他不禁缩了缩脖子，刚想把药连同手一起放进口袋里，远处熟悉的身影让他一下挺直了背，全神贯注地盯着那个方向。

　　他居然来得这么早？

　　说不清是惊喜还是惊讶，夏弋宇自己都没察觉地笑了一下，便站定在门口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影逐渐放大。

　　乐源走近，显然他大老远就看到了夏弋宇，所以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非常刻意地高昂着头愣是看都没看一眼夏弋宇。

　　他今天在校服衬衣外加了一件米白色深蓝边的毛衣背心，干净清新的模样仿佛完全没有发生过昨天的事情。

　　夏弋宇喉咙紧了紧，心头莫名发痒，抬起步子追了上去。

　　他一把抓住乐源的胳膊，心里止不住吐槽他怎么可以这么瘦！

　　下一秒就被乐源甩开，动作分明带着抗拒，却又在他脸上看不出任何强烈的波动，“做什么？”

　　“那个……”夏弋宇发觉耳根的烫意蔓延开来，有些窘迫地把手里的药膏递给乐源，“昨天，我……”

　　“不需要。”很快恢复平静的乐源说话又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和他的行为保持高度的一致，说完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夏弋宇盯着他远去的背影，他从来没被人这么膈应过，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然而很快，夏弋宇也没搞懂自己为什么就站在了乐源的班级门口。

　　所有人都像在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放下了手中的活，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充满整个教室。

　　而那位八卦的主人公之一，好像这件事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白净的手拖着下巴，目光停留在窗外，耳机隔绝了外面的喧闹。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新来的！有人找你！”。

　　他才缓缓地转过头，目光一看到门口那位面色丰富多彩的人之后，马上就当作没看到一样，云淡风轻地移开视线，重新看向窗外。

　　夏弋宇把手里的药膏盒子都捏歪了。

　　他还不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