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春半 少年未归》夸父吃桃

14、托你爸的福

　　“今日里我可算帮你解决了麻烦！”骆北陪着栗玖玖坐在社区医院的椅子上，走道里人来人往，他眯着眼睛朝女孩邀功。

　　栗玖玖瞅了瞅旁边的红字，说：“那我明天给你送幅锦旗。”

　　“好呀！”骆北答应的倒快。“你不想知道写什么吗？”女孩笑了起来。

　　“什么？”

　　“为人民服务!”女孩笑的更加畅快。

　　“栗玖玖……”科室里医生在叫，玖玖赶忙深呼吸几下，她有个毛病，怕打针，怕吃药，栗守达总笑她，可真是他们栗家的娇小姐！

　　骆北瞧着她一脸惨白，又不断地深呼吸，右胳膊戳了戳她：“医生叫你，赶紧去。”女孩起身正准备走，却听到“玖玖……”

　　“呀！”她沉浸在打针的恐惧里还没反应过来。

　　“需要我陪你吗？”白炽灯照得走廊亮惨惨，少年的一张脸褪去了狠厉，显得温温柔柔。栗玖玖还有些愣，骆北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神色变得正常“我经常陪我奶打针，她跟你一样。”

　　少年的手细细长长，骨节分明，握在寒夜里滋生出皮肉的温热触感。栗玖玖咽了咽口水。

　　对面的医生笑着说：“哎呦，小姑娘不疼的。划拉那么大个口子都没事，打个针更没什么的。”说着取出一瓶药，拆开针管。

　　骆北瞧着女孩此刻的样子有些好笑，他歪着头看着姑娘的小半张脸都在剧烈地抖动，眼底里闪着恐怖的光“别怕……”不知怎地，一口软乎乎的安慰话就说出了口。

　　医生意味深长地瞧了他一眼，说：“小姑娘要是害怕，可别再看着我，看着你男朋友就行。”

　　刷……栗玖玖闹了个大红脸，她有些慌乱地解释：“不是……他不是……”

　　趁着这时间，医生迅速地注射完毕。“别吃易过敏东西，注意休息！”骆北拖着栗玖玖出了门。

　　“你干嘛去？”骆北瞧着姑娘迈开步子就想溜。

　　“回学校……”虽然晚了，但翻墙应该还能回去。

　　“我帮了你的忙哎！”骆北一张脸写着我很生气。女孩讶异地张大了双眼：“我明天就去做锦旗。”可真是死丫头嘴硬，骆北撇撇嘴，“那你请我吃顿饭！”

　　大晚上街市上都没几个人了，骆北拽着栗玖玖的手，走到路边摊“两份炒面……”“大晚上不怕撑死你？”骆北发现眼前的小姑娘瞧着长得娇小可人，一张嘴却是句句怼人到天际。

　　“不怕！我正在长身体。”骆北拖着栗玖玖坐在小桌子上，栗玖玖扯开一个生硬的笑：“你可以放开我吗？我又不会跑了！”

　　没想到，少年绽开来一个灿烂的笑：“那可不一定。”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也没在地狱里呆过，如果眼前的人是要报仇拉她进地狱的话，那这招式委实怪异。

　　骆北抽出筷子，指着炒面摊的老板：“瞧瞧他……”栗玖玖顺着手势看过去，那人穿着宽大的衣服，围着围裙，右手握铲，左手掂锅，火苗在锅底下乱窜。正常的人，她瞧不出什么。

　　饭炒好了，旁边坐着打游戏的女人放下手机，快速地扯出一个塑料袋子套在盘子上，饭端了上来。这时，那男人坐下歇息，栗玖玖才发现，男人有一条腿是瘸的，休息的时候放在凳子上。

　　“麻姨，生意好呀！”骆北朝着女人点点头，夹起一筷子面条，“还是老味道！”
　　女人满脸笑意地摇摇头“好吃就常来。”

　　“看完了吗？”骆北朝着栗玖玖晃了晃手，“你知道男人的腿怎么弄的？”说着吸溜了一口面。

　　“怎么弄的？”栗玖玖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他。

　　“你不会觉得，这么多年，你爸工程上就死了我爸一个人？”男孩挑起了面，明晃晃的灯光下，一双眼里闪着逼人的冷光。

　　“你瞧瞧，托你爸的福，有多少人活在人间炼狱里。你看，人死了，拿钱买命，多一点，几十万，也不过是个零头。人残了，钱也能买，不过就更少了，几万块就能打发了！”少年的话说的冰冰冷冷。

　　栗玖玖有些坐不住，她想要站起身。可骆北拉着她的手却暗地里使了劲，“这就受不住了？”男孩砸了砸嘴“你可真脆弱！”他瞧着姑娘坐在对面，那双眼底不再无动于衷，盛满了眼泪，那眼泪里或许还有一点点悔恨？

　　他心底里说着活该，却又觉得嘴里的饭没了滋味。又一份饭上来，他推给眼前的姑娘：“吃吗？”

　　栗玖玖摇摇头，她低着头，骆北看不清她的表情。

　　骆北拿起筷子，塞到姑娘手里，他有些恨自己，为什么又软下了心肠。

　　可没想到，栗玖玖把筷子往桌子上一甩，起身跑了！

　　玖玖从前的日子简单，上学、范长宽、考试、范长宽……她很少关心栗守达的生意，她不知道其实她坐在山堆上锦衣玉食的被供养，其实是食人骸骨。她不知道原来，那座南山的楼，是这么建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