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性信息素和他没心的男人》骨肉茶

62、第 62 章

　　5分钟。
　　就算再强大的个体机甲，要对付那么多巨大虫5分钟也是极限。
　　安余的眉心拧出一道鸿沟，地面小组专用的制式装甲运输车让他开得小型飞行器一样。
　　从加尔离开，已经过了15分钟。
　　视野前方那些乱飞的苍蝇污染了天空，只有天下最愚蠢的人才会选择接近。安余将油门踩到底，巨大虫的信息素不像alpha那样强大，但胜在数量，另人欲呕的压迫感如同层层蛛网包笼那辆疾行的车。
　　雷达上很快也出现了代表巨大虫的光点，它们盘绕着久久不散，说明这里还有其他生物，可又不见机甲的影子。
　　苍白的脸上挤满细密汗珠，自己马上也要成为巨大虫的目标，安余必须在逃跑和前进中做出选择。
　　直到他察觉粮仓上空的巨大虫似乎特别聚集，他毅然朝粮仓方向开过去，直到那尖顶建筑能清楚地出现在视野中。他的判断没有错，齐斩肯定是躲进了粮仓！
　　他还活着！
　　而那陈列着各类农耕机器的普通建筑，在这短短十几分钟内已是面目全非。窗棱破碎，大门被挤压变形，本只因掉漆显得破旧的墙壁被生刮下几层外皮，有些地方更是已被打透，露出脸大的空洞——那是巨大虫那一对有力前足的功劳，它们已经通过各种途径进入了粮仓。
　　安余的心反而平静下来，那是极紧张的状况下一种精神脱离肉|体的冷静，也是他对齐斩的信任。他相信齐斩不会那么傻，将自己困死在建筑里。如果他选择躲进去，那就一定有他的目的。
　　装甲车车顶伸出两门长炮，炮头对向的并不是盘聚于粮仓上空的巨大虫，也不是正朝自己飞来的巨大虫。相反，那是离它们相当远的蓝天。
　　一枚闪光燃|烧弹在青天下炸开，这种燃|烧弹能持续释放热能，在半空中燃烧20秒，是专为夜行种巨大虫开发的。
　　利用夜行种的屈光性，周围的巨大虫纷纷被吸引过去，得以让他更靠近粮仓。
　　在他思考是否要从那扇已然摇摇欲坠的大门直接闯进去时，一个人由仓顶破洞飞了出来。那人一手握着重力球，另手支着杆聚磁力高射炮，边扫射着其脚下追上来的巨大虫，边稳稳地落在屋顶。
　　安余掉转车的方向朝那边过去，齐斩自然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辆不合时宜出现的装甲车，他眉心微乎其微地拧了下，没把这辆地面部队车辆的出现与自己做什么天真联想，只当是误打误撞碰到而已。
　　看来他的运气不算太差，他要咬住这个机会。
　　所以，当安余全力以赴朝着他奔去时，齐斩并没有老实地等待在那里，他倾身从那高高的仓顶逆光跳了下来。
　　安余一个急刹车，跟着车身一颠，车前盖上多了个人。
　　那人看似仪态轻巧，实则大腿肌肉鼓胀饱满，满是威胁性地跨踩着他的车头，单手握长枪，枪尾夹在腋下，枪头则贴着防弹玻璃笔直地指向驾驶座。
　　安余就被那黑洞洞的枪头指着。
　　就算是防弹玻璃，被以这种距离攻击也是不行的啊。
　　饶了他吧。
　　他双手同时离开方向盘，慢慢向上举起做出投降手势，对上那人居高临下一双狩猎目光。
　　漆黑枪头缓缓垂下，杵在他的车前盖上，成了一支拐杖，一支几乎支撑不住其主人体重的拐杖。
　　年轻的alpha像受到惊吓的猫头鹰，瞬间从狩猎者的角色变成了猎物，他好像惊慌害怕极了。
　　在这一刻，齐斩向命运妥协了。
　　从未有过的，他愿意匍匐在神的脚下，甘心接受命运的安排。
　　他的嘴唇颤动，马上又在安余向上指的手势中回过神来，他重又将枪举起，也做了几个手势，而后深深与那人对望一眼，跳上了车顶。
　　安余沉而缓地出了长长一口气。他抓了把头发，让自己集中注意力，刚才齐斩是让他马上离开这里，说有危险，而他去车顶的炮台那做支援。
　　车子离开粮仓，安余才想起来怎么不见齐斩的机甲？而就在这时，身后粮仓隆隆地震动，产生了大爆炸。连同里面的巨大虫一起，残肢断壁被炸了个满天。
　　安余目瞪口呆，他确定粮仓内只有农耕器械，不可能产生这样规模的爆炸。所以说，齐斩把机甲炸了……
　　真是太乱来了，如果自己没有来，他就打算以这血肉之躯和一把枪对付巨大虫吗？这样的可能性让他心脏紧缩地一疼。
　　在闪光|弹和爆炸的粮仓吸引下，不少巨大虫被分流，但哪怕只有少数锲而不舍地跟着他们，也是个大麻烦。
　　接到了齐斩，安余一心只想离开这里，车顶炮口对准袭击他们的巨大虫一通猛射，而蹲在炮边的齐斩也没有闲着手里的枪，同时空中除巨大虫外还出现了海市蜃楼般的奇妙景象——那是条闪着钻石光泽的河流，美得像某位童话公主珍藏的缎带——被这河流席卷的巨大虫无一不变得行动缓慢，这让安余的瞄准更加容易。
　　就在他们浑然天成的配合下甩开越来越多的巨大虫时，车底兀然一震，车体顿时失去平衡，这让安余产生了不好的预感，车内红灯也亮了起来，显示底盘受创。
　　安余永远憎恨夜行种，它们能够飞行，同时更擅长挖掘！车后轮被土里钻出的巨大虫破坏，在疾驰中这样的破坏很容易翻车，他拼尽全力稳住车子，注意着齐斩有没有被甩下去，从他的位置看不到齐斩，安余咬紧牙，让自己不要乱想。
　　空中那条河还没有消失，一技来自车顶的射线打在巨大虫头与颈交接的位置，那只巨大虫就像他们的车一样被打得左摇右晃。
　　看来他没事。安余稳了稳心，装甲车可以改为磁悬浮驾驶状态，只因耗能巨大平时很少使用，这会则是因为地底爬上来更多巨大虫，它们扒上车轮，让转换模式无法进行。
　　齐斩的枪没有停下过，他在攻击围在车周的巨大虫，而装甲车的炮口则对准天空那些穷追不舍的虫子。
　　安余打算孤注一掷，强制启动磁悬浮驾驶。这时，空中陆续响起爆炸声，跟着更刺眼的光让人无法忽视，闪光|弹的火球由四边天空燃起，吸引了大批巨大虫。
　　安余的怔愣只是瞬间，通讯器里狄尼勒的声音显得气急败坏，“你等等我们能死啊？！”
　　在闪光|弹下，数辆同款装甲车奔驰而来。“你们怎么来了？”安余的语气是真心实意的不解，甚至带着点埋怨。
　　“我说什么来着？就说他不会感激咱们的吧？这人就没有良心！”狄尼勒不知在跟谁抱怨。
　　“安余，你那现在什么情况？”另一名队员问。
　　安余大概说了下自己情况，围在车周的巨大虫仍然构成威胁。
　　如果他们全都过来支援，反而会让巨大虫更集中地聚集过来，战斗经验丰富的地面小组成员并没冲动地继续前进，而是在闪光|弹附近分散开来，利用炮击等手段将安余这边的巨大虫引走。
　　但他们谁也不知道这地下还隐藏着多少巨大虫，如果到了夜晚，巨大虫倾巢而出，他们可就都要陷在这了。
　　离开这里是件分秒必争的事，安余按下强制启动键，这等于将作为全车能源的超磁线圈能量全部归到动力系统，也意味着他将完全放弃攻击系统。磁悬浮模式下的装甲车炮口无法使用，好在其他人来了，帮他分担了火力。
　　车轮向上收起，又被盘踞在车底的巨大虫钳子卡住，那些虫子甚至用它们钢铁一样的甲壳卡进轮胎，持续破坏着车底，踩着彼此的身体向车身爬。
　　“还不行吗？！”狄尼勒知道车子无法动弹意味着什么，语气已是真实的焦躁。
　　安余顾不上回答，他从后视镜里看到一个人从车顶跳了下去。
　　齐斩跳下了车。
　　那一刻他的手已经按在车门上，身体就要跟着出去。可是不行，他见了太多离开装甲车阻隔暴露在巨大虫面前的beta，在那些直击的信息素下再强壮的beta也无法控制身体，只是个傻站在那等着被吃掉的饵食。
　　那不是属于他们的战场，他的手有些发颤，不好的记忆攻击上来。安余深吸口气，不再将注意力放在外面，他现在工作只有一个，就是让车子启动。
　　枪声、打斗声、浓黄粘稠的血液从巨大虫的身体里飞溅出来，泼洒在他的侧玻璃上，彻底挡住了视野。
　　卡住轮胎的东西消失了，车轮被收进车底，换上了磁悬浮动力系统。
　　可以了！
　　驾驶模式转换完成，车顶传来两声敲击，是齐斩发送的信号，安余于是开着装甲车冲出去，将那些已经扒上车体的巨大虫甩了出去。
　　狄尼勒吹了声口哨，报给他一个点位让他过去。
　　“你们呢？”安余问。
　　“照例，用D队形甩开这些虫子再过去，到时就该你好好解释你的行为了！”
　　安余离目标地点越近，就越是远离粮仓，巨大虫和地面小组的周旋还在继续。D队形还是他跟狄尼勒一起研究出来的，经过数十次实战结论，只要车子够多，全员安全的概率达百分之九十，他对此很放心。
　　让他不放心的是，从他们脱离战圈后，车顶的人反而没了动静，不管他多么细心去听，在这条孤路上好像只剩自己。
　　受伤了？晕倒了？不小心掉下去了？毕竟刚才齐斩和巨大虫那么近距离地接触，他没有看到也想象得到其惊险，受伤也是在所难免的。
　　一想到齐斩就算伤很重也绝不会说，安余没办法耐心等到到达地点了，他提前停车跳下去，由侧爬上车顶。
　　“齐斩？”
　　他看到齐斩好好地盘坐在炮台上，心先踏实了一半，但齐斩的身上全是巨大虫浓黄的污血，还有些鲜红的他自己的血，摸不清他伤到何种程度，现下虽然眼睛睁着，但是否清醒？
　　对自己的呼唤没有反应，安余靠过去，凑近试图由衣上血迹判断他的状况。“齐斩？”他又轻唤。
　　齐斩这才像个迟钝的风向标，缓慢地转过视线，对上他的脸。
　　熟悉，好像又没那么熟悉。
　　安余莫名就、有些不安。
　　“刚那些人是谁？”齐斩先问的竟然是狄尼勒他们，安余虽不解，但很高兴他的思维看上去很清晰。“是地面小组17队的成员。”
　　“你一直跟他们在一起？”齐斩又问。
　　他点头，试图擦去齐斩眼角血迹，却被凌空抓住了手腕。
　　齐斩的手有这么大吗？力量有这么强吗？安余有些呆住，他的腕骨好像要碎了，但他没有动。
　　Alpha漆黑深邃的眼让他无法动弹，他确信那与信息素无关。
　　“你有了他们，就把我忘了，是吗？”
　　要放以前，这种小孩赌气一样的话只会引得安余不在意的一笑，他会在齐斩额头弹一下，轻描淡写一句“胡说”。
　　他开启的唇间几乎就要吐出这两个字，但他没办法在现如今的齐斩面前佯装无事。那样的话，自己大概会被愤怒之极的alpha绞杀吧。
　　“齐斩、”安余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在这方面实在有些笨拙。只是这个名字，这两年来他每天都在盼望着，自己能在现实中叫出这个名字，而不是梦里。
　　他的脸贴过去，在齐斩紧攥着自己的那只青筋暴起的手背上蹭了蹭，似乎很累地闭上了眼。“齐斩……”
　　*
　　狄尼勒的车队快到目标点时，通讯器中无比地忙碌起来，比面对巨大虫时热闹多了。
　　“老大，这是什么鬼东西？！我是不是产生幻觉了？”
　　“前面那辆车不是安余的吗？他怎么在车顶，难怪都联络不上！”
　　“安余是被劫持了吗？他身后那人是谁，没见过啊！”
　　“管他是谁，敢动咱们队医就不行！不过，重点是，在我车前飘啊飘的这玩意到底是什么？！”
　　这不是一个人的遭遇，在他们中任何一人试图靠近安余的车子时，那道光带便会凭空浮现在车前本空无一物的空气中。
　　幽灵还是什么，明明知道并不存在，却无法忽视其蕴含的力量，于是那些车都停了下来。
　　“总觉得碰到的话，会相当不妙……”
　　“你们这些白痴！那是信息素！”狄尼勒忍无可忍地暴吼，“SSS级的信息素！都想死吗？！”
　　“啊？”
　　“啊？”
　　“啊？”
　　……
　　另一边，万众瞩目却叫人莫名不敢靠近的车顶，安余被人由后环着脖子已经大半天，他也知道这样看真的很像被劫持。
　　只是劫匪没有在跟他谈条件，劫匪只是头埋在他的颈间，将他整个人勒在怀里。
　　安余对着天空叹了口气。“你不要一边哭，一边释放这么可怕的信息素啊……”
　　在他胸前交叠的那双手臂再次收缩，毛茸茸的头跟着动了动，将湿答答的泪蹭在他衣领，还吸了吸鼻子。
　　安余：……
　　“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可恶的劫匪把他都勒瘦了，还这样可怜巴巴地，一直在他耳边重复。“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
　　安余艰难地在他的桎梏下抬起手，在齐斩溅上巨大虫腥臭血液的胳膊处拍了拍，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