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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顾修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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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就是他私闯文渊阁还打伤了十一师弟!”一名弟子愤愤不平的指着一少年对秦雪兰道。
秦雪兰看了一眼捂着一条胳膊的林帆,脸色有些难看。她对被众人指着的少年道:“他们所言是否属实?”
少年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显的颇为狼狈。他目光漠然,即便被众人所厌恶指责他也依然挺直了脊梁,用那双不染尘俗的眼睛注视着秦雪兰。
秦雪兰语气又加重了一些,“是你吗?”
“是。”少年的嗓音有些暗哑,攥紧了双手。
秦雪兰皱起了眉头,这种拙劣的陷害她一眼便看穿了,可这人怎么也不解释一二,她沉声道:“可有原因?无故挑事打伤同门者会处刑鞭二十下。”
刑鞭二字一出有弟子倒抽一口凉气,只因这刑鞭是专门为修行者所设,一鞭便会至人皮开肉绽半个月不能痊愈,二十下则会令受罚者筋骨寸断,三年都下不来床。
“是我所为,我自愿认罚。”少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他竟毫无辩解?捂着胳膊的林帆一脸震惊,想到刑鞭之疼他打了个冷颤欲言又止的看着先前说话的那个弟子,那个弟子瞪了林帆一眼,示意他不要多事。
不巧这一眼被秦雪兰看见,她冷声道:“郑莱,你应当知道污蔑同门的下场。”
郑莱心中不忿,愤然道:“师姐,这证据不都摆在眼前了嘛,就是顾修远干的。他自己都承认了的事凭什么认为是我诬蔑他!”
郑莱在众弟子中素有威望,他一开口弟子们便纷纷维护他,就连原先面露不忍欲言又止的林帆也紧闭了双唇,退在了人群之后。
秦雪兰眉头紧锁,正要再开口时背后忽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秦师姐,原来你在这儿啊。这么多人,好生热闹呀。”
人群如此吵闹竟也压不住这少年的声音,显然少年说话时动用了一些灵力。郑莱不喜的朝声音主人看去,心中埋怨这人也太过凑巧师姐都准备宣布结果了!郑莱不说话了众人也停了下来纷纷目光看向了那出声之人,颇有些好奇。
来人穿着云外天特有的雪锦所裁衣衫,腰间系了玉牌香薰等诸多配饰。常人这般打扮只觉花里胡哨,偏这少年看来竟如此风雅,只让人眼前一亮。他生了双含情的桃花眼,因为年纪尚幼,看起来颇有些雌雄莫辨的美来。
见众人注意力被转移,秦雪兰顺势而为,道:“你拿的是冰魄扇吗?”
少年正是才从苍梧阁出来的陆泽安,他笑道:“师姐好眼力。”说罢他摊开扇子递给了秦雪兰。
秦雪兰试了一下,发现冰魄扇的封印解除了。她心想这陆师弟果然天赋惊人,小小年纪就能使用这中级灵器。
郑莱艳羡的看着陆泽安,拥有属于自己的灵器是众多弟子的心愿,像陆泽安这样可以自由挑选灵器的同辈人怎不让人羡慕。他可真是有个好爹,郑莱心中泛酸的想。
“好些弟子呢,怎么都围着秦师姐?”陆泽安笑吟吟的走到人群中,摆明了想凑个热闹。
有弟子见他走近,晓得他身份便道:“陆师兄有所不知,秦师姐是在替林帆师兄主持公道呢,有一外门弟子违规进入了文渊阁林帆师兄好言让他离开他不服竟是打伤了林帆师兄。”
陆泽安看了眼捂着手臂的林帆,说:“让我看看伤,我跟着揽月峰的邱师兄学过些岐黄之术,简单的伤我还是会处理的。”
众人听了一喜便让开让他走到林帆那里。
陆泽安先是按了下林帆的手臂一处位置,见他面露冷汗便知道他这是脱臼了。
“忍着。”他淡声道。
“好……?!!”林帆刚应下,便感觉一阵剧痛,他直接惨叫出来。
陆泽安松开手,确认林帆恢复了便道:“手臂恢复需要一段时间,平日少用力。”他想了想又从腰间一储物袋中摸出一瓷盒。
“这药膏日敷一次,七天之内就可无恙。”
林帆忙接过,“谢谢陆师兄。”
秦雪兰见此松了口气,便说:“有劳陆师弟了。”
陆泽安道:“林师弟无事便好,是谁伤了你啊?”
林帆面露难色,他当然清楚自己这伤是为何,但现在这个局面容不得他说实话,郑莱可在旁边看着呢,若是他说了实情,郑莱绝饶不了他,所以只能对不起顾修远了。他咬牙肯定道:“是顾修远。”
“顾修远?”陆泽安心中大震,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顾修远的名字。
有弟子见顾修远语气奇怪,便问:“陆师兄见过他?”
“并未。”陆泽安飞快否认,他没想到自己与顾修远这么快就见了面,要知道上一世他们初次见面是在苏云岚的婚礼上,他一直以为顾修远入云外天比较晚,没想到他现在就入了云外天吗?
他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如今的顾修远不过一个半大的少年,个子虽说在同龄人中出类拔萃,但因为太瘦显得有些单薄,目光沉郁,唇抿的很紧,一副并不想与人交谈的模样,一点也没少年人应有的活力,整个人都阴沉沉的。
果然是顾修远,哪怕容颜还有些稚嫩,但陆泽安一眼就认出了他,这死对头小时候怎么看着一副弱鸡样,他到底是怎么成长为叱咤风云的魔尊的?
陆泽安满心厌恶的同时也充满了不解。本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陆泽安不一样,毕竟上辈子是他亲手除掉了顾修远,所以他并不担心这辈子的顾修远能翻出花儿来。
更何况他需要通过顾修远来引出仙门的魔族后裔,顾修远身负魔血,陆泽安笃定魔门的人不会放弃他,所以现在他不能杀他,恰恰相反他还要和顾修远处好关系,只有这样,他才能在不牵动因果的条件下保护好云外天。
想至此陆泽安道:“你就是顾修远?”
顾修远对陆泽安探究的目光本能不喜,“相信你并不眼盲。”
陆泽安的笑容僵住了,这小子刚才不是个闷嘴葫芦嘛!怎么自己一开口他就跟个炮仗似的。
陆泽安懒得跟与顾修远计较,便道:“文渊阁乃传授学识之地,讲的便是一个有教无类,第一任云外天掌门创文渊阁时便曾说过不禁门中弟子前来求学、旁听。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虽因修行资质而被划分,但求学之人又怎能因内门外门而区别对待。同样是我云外天弟子,顾修远便也够不上私闯二字。”
他语气温和而坚定,见无人辩驳又道:“无故挑事打伤同门者会处刑鞭二十下,此乃云外天门规。可我方才替林帆治疗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事情,林帆你不解释解释吗?”
林帆早已脸色苍白,他嘴唇微微颤抖,目光惶恐的看着郑莱。
秦雪兰对这场闹剧早已厌烦,“林帆,你的伤真的是顾修远所为吗?”
林帆哭丧着脸道:“是我自己所为,因为见不惯顾修远区区一个外门弟子能频频获得师姐的称赞,所以我就想教训他一下。可他为人实在机警所以便出此下策来陷害他。”
秦雪兰目光难掩失望,“我平日里便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师姐!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就是想让师姐多看我几眼,可偏偏每次顾修远一来,你的目光就会放在他身上,我们也是你的师弟呀,可总觉得你过于关心顾修远了。”林帆声音带了哭腔,跪在了秦雪兰面前。到底是才十岁出头的孩子,看着最喜欢的师姐对自己失望心中充满了后悔,早知道就不答应郑莱了。
到底是一手带大的孩子,秦雪兰也是不忍。没想到她自以为藏好还是被他们发现了她对顾修远的频繁关注,可她又能如何解释她是在监视顾修远呢?想到师尊模棱两可的态度,秦雪兰心中就有些刺痛,这就是师尊心上人的孩子,是师尊当初拼死所救下来的孩子啊。
“林帆,诬蔑同门者当封修为关禁闭三年,你好好反省去吧。现在向顾师弟道歉,去征得他的原谅。”
秦雪兰使术令林帆站起,话虽说的不留情面,但还是拿手绢轻轻拭去林帆脸上的泪。
陆泽安看了出好戏,也不枉他方才费的一番口舌。不过顾修远这小子是不是面瘫啊,明明身为话题主角却是无所谓的像个旁观群众。
顾修远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他方才已经认罪了可偏偏这突然冒出来的陌生少年三言两句便解了他的困境。
他对自己并无善意,即便他方才在为自己说话,顾修远也能感知到这人另有目的。顾修远的目光越发冷淡,他心想随便这人吧,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管他有什么目的呢。
面对林帆的道歉顾修远并未多说什么,郑莱暗中松了口气,不过他被秦雪兰警告了一番,暂时是不敢有什么小动作了。
一场闹剧落了幕,秦雪兰带着林帆去受罚,郑莱目光恶狠狠的瞪着顾修远也领着一众弟子离开了。
“啧啧啧,你这人缘可真够糟糕的,不像我,人见人爱。”陆泽安感叹道,不紧不慢的跟在顾修远身后。
顾修远冷哼:“自不及你,孔雀开屏。”
“你这不挺能说,也没见你方才为自己辩解,可见有些人的嘴就是不会长,要不是靠我,你现在就该在鸣玉峰了。”陆泽安算是发现了,即便是初次见面有些人该不待见还是不待见。
“那又如何?”顾修远停了下来,目光冷漠的看着陆泽安。
“你是否需要医治一下脑子?我救了你哎!难不成你还真想卧床三年不起?受虐狂!”陆泽安的友好路线彻底告吹,他实在受不了顾修远这犟木头了。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们只是初次见面,我又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外门弟子,你那么关心我干嘛?”顾修远被缠的心烦意乱,语气犯冲。
陆泽安静了一瞬,道:“大概是医者仁心,看你觉得可怜。明明是受伤最重的那个却没有一个人发现。”
顾修远想撕破陆泽安这张假面,明明是心知肚明的假意,可陆泽安怎么就那么会演呢?让他竟是不能再直视陆泽安的目光。他只能不耐烦道:“不需要。”
见顾修远如此,陆泽安心想他也不是面瘫啊,这不表情挺丰富的吗?
“你的血到现在都没止住,再拖下去会有生命危险。”陆泽安好言提醒。
“与你何干。”顾修远也不问陆泽安是怎么看出他有伤的,他冷着一张脸,对自己的命漠不关心。
若是他人早被顾修远这狗脾气给气跑了,可来者是陆泽安。顾修远越是想赶陆泽安走陆泽安就越不走。他才不会让顾修远如愿呢。
“命是自己的,为了置气丢了不可惜吗?”陆泽安不无惋惜的对顾修远说。
“……你到底想干嘛?”顾修远强忍怒意冷声道。他就搞不明白了眼前这个人是看不懂他的表情吗?为什么他都这样了还要黏上来。
想干嘛?当然想揍你小子一顿。陆泽安心中诽谤道,不过他面上可摆出了一副温善的样子来。“你让我给你包扎完我就离开。”
顾修远沉默了,站在原地不动。
陆泽安见他不再拒绝后便上前,眼前的少年穿着一身黑衣,血早已浸湿了衣服,顺着袖子滴落在地上。
陆泽安也是偶然瞥见地上的血色后才意识到顾修远受了伤。他让顾修远脱掉外衫,拨开了里衣。
还挺能忍的,陆泽安想。脱下衣服后的伤口看着触目惊心,明显是术法攻击所致。他不由问:“为何不把你的伤说出来?”
顾修远没有立刻回答,他垂下眼眸,从陆泽安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微颤的睫毛。陆泽安也不强迫他,只是下手处理时更轻了几分。
伤口需要缝合,陆泽安便从储物袋中拿出把椅子让顾修远坐下。
顾修远看着陆泽安陆陆续续从储物袋中掏出灯盏,银针后,嘴角微抽。这人是把储物袋当杂货铺了吗?怎么什么东西都有。
陆泽安把银针放至火上烤了会儿,按住了顾修远的手臂。
“会很疼的,要不要麻药?”
顾修远拒绝了陆泽安的提议,只用眼神催促他快点。
陆泽安才不心疼这未来魔星呢,他也就说说而已。他低头认真的缝合顾修远的伤口。
缝合时,顾修远一句痛呼也未从嘴角溢出,他额头冒出了许多冷汗,思绪被疼痛拉扯的越发清醒,他不禁把目光放在了陆泽安身上。
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顾修远都不认识他,他就莫名其妙跟了自己一路,还说处理完伤口才肯离开。
真的很烦人。
目光放在陆泽安身上后,顾修远意识到眼前这个家伙长的太过漂亮了,他若穿一身姑娘家的衣裙,怕是也没人当他是个男子。
陆泽安病好后头次给别人缝针,心虽然有些紧张手却出奇的稳。待缝好他才发现自己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伤口千万别碰水啊!这药要天天敷的,这个是内服的,一日三次一次四粒,千万记得啊。还有……”陆泽安跟乔初桐习医的后遗症又犯了,即便眼前人是顾修远他也没忍住好好交代了一番。
顾修远眉心一跳一跳的,看不出来啊,这人还是个话痨。顾修远强忍离开的欲望,说:“谢谢。”
陆泽安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死对头在跟他说谢谢哎!见顾修远看向他,他忍住古怪的心理随便应了几句话后便御剑离开了。
手中是被陆泽安强塞的瓷盒。顾修远目光复杂的看着陆泽安离开的方向。
他伸手想扔了这瓷盒,可抬起手了又迟疑的放了下去,最后他把瓷盒给收到了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