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不负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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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阴雨连绵，反复无常的天气总令人各外心烦。
薛彩看了眼天色，跟屋中娘亲交代了几句便抱着伞要去城门。
她阿兄是守城的士兵，今日当值，算算时辰也该换班回家了，今日阿兄出门的急，肯定是没带伞的。她想着不由加快了步伐。
雨水如豆落在伞面，噼里啪啦如同有人奏了一曲琵琶。路上行人匆匆，下着雨也没人有那个闲心慢走。
薛彩正走着身后突然爆发出一声女子的尖叫，旋即便是血腥味盈然于鼻。但未弥漫太久便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
“妖兽！妖兽杀人！”
“救命！救救我！”
“快跑啊！”
此起彼伏的惨叫响起，薛彩本想跟着人群一起跑到城门，那里有驻守的仙长，再安全不过。
可她刚刚听见喊救命的分明是个孩子，她于心不忍转过了身去。
只看了一眼她便要吐了，两人高的妖兽青面獠牙，一口厉齿正咀嚼着一条人腿。被妖兽爪子按住的孩童哭的声嘶力竭，一脸绝望。
薛彩知道这样的妖兽都是失去理智的，她心一横将油纸伞砸向了妖兽，随即拔腿就跑。
她没有往人多的地方去，为了避免误伤她选择了人最少的城西。
妖兽深紫的眼睛盯着奔跑的薛彩，比了一下孩童和薛彩的身形，觉得薛彩的肉会比孩童的肉多一些便将孩童踢到一边朝薛彩跑去。
薛彩心如鼓雷，恐惧令她面色惨白但她没有后悔自己刚才所为，一边跑一边不断将能抓住的东西扔向妖兽。
妖兽一声怒吼，一个猛扑跃至薛彩面前，利爪就要拍向薛彩的头颅。
太快了！来不及躲了！
旁边已传来人的惊呼声，薛彩心中却一片冷静，她握紧了手中的符箓不信自己命该如此。
“小姑娘，胆子蛮大的嘛！”
如一阵清风拂面，压顶的威胁被春风化雨般消解。
薛彩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她得救了！
飘荡的雨水停在半空，薛彩劫后余生长长松了口气不由仰头看向那个救了自己的人。
那人瞧着岁数与薛彩相仿，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眼中神采飞扬，一身沉稳的玄衣亦不减少年人活力。
不过他唤自己小姑娘？薛彩知道眼前人是仙长不能单凭外貌定年纪，但她总觉得这人就该是个少年。一点也没其他仙长的暮气沉沉，古井无波。
“姐姐，你没事吧。”
薛彩正有些发呆呢，一双小手触碰到薛彩的手将她扶了起来。
薛彩回首，便见是个着青衣的少女对她浅笑。少女约摸金钗之年，肌肤雪白，容颜俏丽，观之气度与凡人并不相似，想来也是位修仙者。
“怎么就你一人，他们其他三个呢？”黑衣少年收了剑走到她们身边。
青衣少女道：“陆师兄在救助受伤者。顾师兄和齐师兄则去帮忙守城了。”
黑衣少年皱了眉，“看来我们是先到的了。”
薛彩听了半天意识到城门那边出事了，阿兄！
她对黑衣少年行了一礼谢他救命之恩，随后便欲往城门跑去，但未跑几步便被青衣女孩拦住了。她慢声细语道：“那边危险，别过去了。快回家吧。”
薛彩急道：“我阿兄在那里！”
黑衣少年不客气道：“小姑娘你手无缚鸡之力，去了又能如何？也不过是白白送命罢了。信我，你阿兄不会有事的。”
薛彩咬紧了唇，再想到家中的母亲她便软了态度。
“我能知道你们的名字吗？”
女孩正要开口却被少年阻止了。
“虚妄海云外天。”
薛彩有些茫然，这似乎是个地名。她还待再问少年却是衣袖翻飞，身如鸿雁御剑飞远了。
青衣女孩对薛彩友好的笑笑，递给了薛彩一把伞。
“回家吧，外面一会儿有的乱呢。”
“谢谢……”薛彩轻声道。
女孩摆摆手，没像少年一般御剑而行，径直朝着城门走去。
她普一离去，停在半空的雨水便像解了某种封禁淅淅而落，最终形成一道水幕隔绝了女孩的身影。
薛彩摊开自己的手，符箓已被打湿，字迹晕染开也瞧不出原本的样子。她揉成一团，扭头便往家的方向跑去。
……
“云舒，你几时能到。”陆泽安一边配药一边通过灵玉询问邱云舒。
邱云舒道：“最迟酉时。你方才配的药没什么大毛病，但有一味京墨你要少放些。记得劝那位病人少食辛辣之物。”
陆泽安嗯了声，提笔一一在纸上记下。
“陆师兄，我来帮忙煎药吧。”唐之桃从门外走近，帮着陆泽安拿药。
“局势稳了？”陆泽安道。
唐之桃道：“胡师兄暂时逼退了，但他也受了限制现在无法离开城楼。”
陆泽安道：“没事，易师姐他们快来了。”
唐之桃稍安心了些，拿着药材去了后院。
陆泽安对一旁已忙了半天的大夫道：“您歇会儿吧，剩下的交给我就可以了。”
老人缓缓舒出口气，将银针自男子胳膊处拔下。
“仙长方才所施针法精妙无双，老朽生平第一次得见，敢问仙长这针法是何人所创？”
陆泽安道：“是我师叔所创。”
大夫一听心向往之，“如此妙绝，若于人间传承，不知能救多少人性命啊。”
陆泽安心想这大夫的想法竟是与邱云舒的想法一拍即合了。他说：“此套针法需搭配灵力使用，普通人是无法达其精准的。是故便没有教给普通人。不过，我的一个师兄一直在改进，想来在未来定有突破。”
大夫捋须道：“仙长大德啊。”
陆泽安方才所施针法名为四时针，分二十四节气之变。乃乔初桐于人间游历时所悟，此套针法不仅可以用来救人还可杀人于无形。但也只是针对境界低于自己的人，若是境界高于自己便会被轻易破解。
邱云舒痴迷医道，对四时针已得心应手，但他一直都在不断改进，想有所突破，好让更多人可以学会，好救助普通人。
又是于药铺忙了一会儿，陆泽安提着食盒去了城墙。
雨已停，城墙上挂了一排排灯笼。如皎皎月光照亮了那耸立的高楼。
暮霭沉沉，晚风中悠悠传来羌笛声，有人随笛而歌，曲调悲壮辽阔，是军中曲。
陆泽安跟士兵们打过招呼后便上了城墙。
刚经历一场战争，血腥味尚未冲散。顾修远立于垛口，方才的羌笛声便是他奏响的。一曲完毕，顾修远忽听脚步声响，他心念一动，抬眸望去，正是陆泽安。
白衣少年站在灯笼下对他微笑，漫天星辰亦不及他璀璨。
他对顾修远扬起手中的食盒，“做了些吃食，尝尝？”
明明是重生一遭的人了，为什么会有这样浓的少年气呢？鲜活明媚的就像太阳，总让人忍不住去追逐，连靠近都会是温暖的。顾修远默默看着，骨子里那股对美好的贪婪又再度升起，让他忍不住想去打破去撕碎，但倏忽这念头便被他压下。
他被何若文带回云外天时才不过九岁，何若文是从人牙子手中带走他的。因为一直不肯服软，他被人牙子百般虐待，若不是何若文，顾修远想自己一定会死。
他是个不讨喜的存在，何若文以为他当时昏迷，但事实上他只是装晕，他听见了那些高洁不染世俗的修仙者对他的评价。
“这孩子不该存活于世啊。”
“这样的出身，留下他会是个大麻烦。”
“那么肮脏的血脉，就该跟他的同族一样永镇忘归涯底。”
顾修远有什么不明白的呢，若论对魔族的恨意，那里能比的过修真界呢？正因此父母才带着他一直藏匿人间，若不是那场意外，顾修远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踏足这凡人心向往之的仙域。
没人喜欢他，包括救下他的何若文。
他如杂草一样被人遗忘，遭人欺凌。他不能修行，旁人欺他无依无靠，顾修远也只能悉数忍下。若不能忍，他便会回敬过去。
他收获的善意很少，但每一次他都会谨记。
他不能修行便会每日功课后跑去酬勤阁看书。
看守的长老姓张，是个很古板的人。按理来说顾修远这样的外门弟子是只允许进第一层的，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顾修远可以尽情阅读酬勤阁的书。
他那些对灵力的操控也是从书中所学，他天资其实很好，若不是遭血脉所累，他其实是能成为内门弟子的，就像陆泽安一样，他本该也是个天才。
他是少年，对附加于身的不公也会不服。他想旁人不让他修行无非是怕他以后成为魔头，他为什么不能证明自己呢？
旁人说他以后是魔头他难道就真是魔头了？
陆泽安曾说过未来他们会一见如故。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陆泽安那样的人若能与他成为知己想来也不会弱到那里去。这样一想顾修远更坚定了要潜心修炼的心。他修仙不为长生，只是证明自己。证明自己没有那么不堪，他要打破世人的偏见，身负魔血又如何，他偏是要与这一身恶念斗上一斗，不修魔只修仙。
他自动将陆泽安后半段话略过，什么喜欢都见鬼去吧，他一心向道，才不会被红尘所累。
这小子目光有点瘆人啊，陆泽安脸都快笑僵了，顾修远才向他走来。
“胡师兄他们在里面。”
顾修远说完这句便要离开，但被陆泽安拉住了。
“走什么走，我可带了滋补的好东西，为了抗兽潮你们消耗了不少灵力，不好好修养想往哪跑呢！”
陆泽安说着便强拉顾修远走进了楼中。
顾修远没甩开只好被迫跟着陆泽安走了进去。
“哟，小神医来了。”箭袖长衫的蓝衣男子对陆泽安轻笑，对身边的胡文思道：“给你送吃的呢，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胡文思一脸嫌弃，让他赶紧走。
蓝衫男子摇头，“文思，数年不见，你待我态度竟是无丝毫改变。”
胡文思一副牙要被酸掉的样，若不是顾及有师弟们在场，他早把男子给打出去了。
“楚南寻，你竟也能当上一城之主，可见这楚家是真无人了。”
楚南寻道：“那是你心有偏见，我楚家人才济济，若我不是格外出类拔萃，焉能当上这个城主。”
“呵。”胡文思懒得再理会他，闭上了眼睛。
楚南寻知道他是真累了，便没有再开口，对顾修远他们微颔首便离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不负少年
